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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伯爺回府(2/2)

作者:月關
力攻籲八虎,把執掌內廠大權的楊凌引為助力,何至一敗塗地?”

這些埋怨他自不便說出,就在這時,三匹快馬又自城門內馳出,馬到跟前,前邊馬上一位文官正是李東陽李大學士,後邊兩人卻是他地護衛。

今日兩位知交好友告老還鄉,他也想早早趕來相送。可是現在內閣事務全壓在他的身上,一些緊要公文此時才剛剛處理完畢,立即便告假出宮,疾馳而來。

百官中一些自已不敢冒著罷官危險死諫的文武瞧見李大學士,面上卻露出不屑之色,李東陽瞧在眼中全不介意,徑穿過人群走入小亭,微喘著道:“劉大人、謝大人。我來遲一步了”。

劉健斟了三杯酒,笑道:“賓之來得正好,如今重擔壓在你一人身上,我還料你不得空閒了呢,來來來,你我三人共飲此杯,今後再想同桌飲酒,恐機會不多啦”。

李東陽捧起杯來。感傷地道:“兩位大人國之柱石,東陽本還指望與兩位大人共同扶保幼主,以全先帝託孤之恩,敦料這才半年光景,兩位就要離開京師。徒留下東陽一人,顧影自憐,好生感傷”。

謝遷舉起杯來,卻將酒刷地一下灑在地上。冷笑道:“有甚麼感傷的?你若是不貪戀權勢,與我二人一齊上書,不就可以一起離開了麼?”說完一轉身,負手望著長亭外曠野,竟連頭也懶得再回顧一下。

李東陽臉色一白,他沒想到自已一番苦心,得不到許多大臣理解,就連謝遷這樣地老友都誤會自已是貪慕權力。有心辯解又從何說起?

風從亭中過,心中一片蕭索。李東陽苦澀地一笑,舉起杯來一飲而盡,周圍百官都以複雜的眼神觀察著這三位一向同進同退地大學士,各自品味不同。

李東陽放下杯子,擦了擦須邊酒漬,慘然一笑,正要對謝遷再說幾句心裡話。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只見三十多騎快馬從京城中馳來,看馬上人的裝束。乃是御林親軍侍衛。

呂翀忍不住興奮地道:“莫非皇上後悔了,要追回兩位大學士麼?”

百官一陣騷動,連劉健、謝遷那麼沉穩的人,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御林軍到了跟前,卻停也沒停,徑直衝了過去,百官不禁嗒然若喪。

兩位大學士終於要啟程了,驛馬馱車拉到了面前,家眷和家人都已上了車,劉健和謝遷向眾位同僚舉手作別,彼此正依依不捨之際,那三十多騎御林軍士兵又徐徐趕了回來,後邊旗幡招展。

那些旗幟除了京營的軍旗,雖然大多是臨時製作,但那擎在旗手手中的玄黃天子龍旗和楊字大旗分明表示奉旨欽差楊凌回京了。

百官用複雜地眼神注視著這一行隊伍,最前邊一輛是劉瑾的馬車,他掀著轎簾兒,大馬金刀地端坐轎中,目不斜視,嘴角噙著一絲輕蔑地冷笑。

第二輛馬車便是楊凌的車轎,楊凌已聽了前來迎接的御林軍官兵稟報,前方正在為劉、謝兩位大人離京餞行,猶豫再三,自已實在沒有立場下轎相見,他的手舉到窗簾邊又放下,嘴張開了又合上,躊躇之間,馬車已從眾人面前緩緩駛過,楊凌頹然一嘆,慢慢閉上了眼睛。

翰林院學士盧士琛盯著劉瑾遠去的車轎,忽地越眾而出,掃了楊凌剛剛經過的車轎一眼,朗聲說道:“奸佞者,上辱先人,次辱已身,雖累百世,詬彌甚爾,日月昭昭,民心如鏡,為人當戒慎自省!”

楊凌聽了唇邊露出一絲苦笑:“假正義之名,就可以隨意揣測他人之罪,動輒以莫須有地罪名進諫殺人麼?你們就為了‘道義’、‘正理’在外廷之間,外廷和內廷之間扯皮去吧,我抽身事外,只要做好自已地事,對得起歷史和良心就夠了”。

謝遷望著連綿不斷地車隊,仰天長嘆一聲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罷了,我們走吧!”

驛馬車隊與京軍交叉而行漸漸遠去,百官站在長亭外,默默佇立,望著車隊行去地方向,直到他們消失在地平線上。

弘治朝的兩位風雲人物,從此走下了政治舞臺,弘治皇帝留給正德的權力班子,開始瓦解了.......

百姓們眉飛色舞地傳播著的,是東廠和內廠地精彩一戰,對於兩位大學士的離去和朝廷上的暗潮湧動,只有士林中人才更加關注。所以他們對楊凌地歸來也更加註意。

楊凌是被抬入保和殿地,那副九死一生的悽慘模樣成功地令許多官員打消了對他的疑慮,正德皇帝平素就愛看伶伎演戲,這時如同自已粉墨登場一般,小孩兒心性上來,演得興致勃勃。

他怒氣衝衝地對剛剛送走劉健、謝遷趕回來的六部九卿道:“你們看看,朕派楊卿巡視江南稅務,楊卿盡忠職守。各地上繳的稅賦不但及時,比去年這時還多了一成,幾個不法稅監也受到了懲治,這樣的忠臣是奸佞嗎?”

正德說著,繞過龍書案,走到楊凌身邊說道:“楊卿先回府去好生將養,愈後再盡力為朕辦差!”

他說著俯下身子似探察傷勢,卻悄悄捏了捏楊凌的手。悄聲說道:“愛卿這些日子不便上朝,回頭我再去看你,給我講講打海盜地事”。

楊凌抬頭一看,見正德淘氣地向他眨眨眼,忙咳嗽幾聲掩住了笑意。他怕待得久了被人看出破綻,忙故作虛弱地道:“是,微臣遵旨,微臣先行告退”。

楊凌被阻在城外。京裡發生地事自然與他無關,他既回家休養,瞧那奄奄一息的模樣,估計沒有一個月半個月也起不了床,朝中的人事更迭、權力角逐他也很難發生作用。

政治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攻擊,看著兩個大漢將軍抬著楊凌走出大殿,眾大臣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掌握著‘批紅’權的新內廷和兩位大學士求去留下的權力空白上,楊凌這個始作俑者成功地退出了風暴中心。隱入幕後。

車到威武伯府前,楊凌抑制不住心中地激動,幾次想跳起身衝進房去,那裡是他地家,有他最愛地女人。尤其是幼娘,自一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一個無論富貴貧窮、生老病死都願與他相依相隨地小女子。

或許是近鄉情怯吧。楊凌地心怦怦地跳著。胸口有些發熱,只想馬上看到那個比自已更堅強。卻把自已當成她的天的嬌俏女孩兒。

直到成綺韻和高文心都下了車,娉娉婷婷地立在石階下回眸望著他,楊凌才從痴望中驚醒過來,連忙說道:“快,快抬我下車!”

如今身邊雖然都是自已的人,但是畢竟人多眼雜,萬一自已走下車地事被人看到傳出去,總是一樁麻煩,這戲還得裝進家門才行。

成綺韻是孤身一人隨來京師,兩個情同姐妹的貼身侍女同樣不會騎馬、不通武藝,所以留在了金陵。

她雖是內廠二檔頭,可是讓一個女人獨自住進軍營有諸多不便,何況既然自已已安然回京,還要與她籌劃大事,所以楊凌將她安置在家中,準備三日後就派人護送她返回金陵準備勸說百官同意解除海禁的大事。

門扉扣開了,老管家先是一眼瞧見舊主人高小姐,不禁神色一喜,再看見躺在木榻上的楊凌,不禁吃驚地搶過來道:“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楊凌見一些村夫和孩子好奇地站在遠處觀看,便擺了擺手道:“走走,進去再說”。

這些日子東廠對這一帶監視甚嚴,內廠派了大量人手在暗中保護,並且囑咐府上的人輕易不要出門,為恐三位夫人擔心,對於楊凌的訊息他們更是嚴密封鎖,所以威武伯府中人只知道內廠與東廠交惡,大人還在江南巡視,京中鬧得天翻地覆,他們竟一無所知。

楊凌叫兩個親信侍衛將他抬過中堂,進了後院女眷居處的月亮門,才翻身下去,一邊解著身上亂七八糟的繃帶,一邊笑道:“老管家勿需擔心,府裡地人囑咐一下,口風都把嚴點兒。如果有人問起,就說老爺我受了重傷,別的不要亂講”。

老管家人老成精,雖然不知就裡,也曉得老爺這麼安排必有用意,他是破過一回家的人,自做了威武伯府的管家,權勢地位與往昔大不相同。所以對現在地生活倍加珍惜。

這些日子知道有人與楊家為難,他也憂心忡忡,現在見老爺安然回家,心中只是歡喜,他忙不迭地應了,趕緊跑下去吩咐廚下今日多備豐盛菜餚。

楊凌解下裹傷白布,高文心早已解開隨身帶的包袱,取出一襲青衫。就站在月亮門裡穿好,然後再帶著二人向內院走去。

曲廊一轉,一個端著水盆的侍女恰恰走了過來,瞧見楊凌迎面走來,她驚喜的張大了嘴巴。然後咣啷一聲丟了銅盆,轉身就跑,一串“老爺回府啦”地尖叫瞬間傳遍了後院兒。

楊凌怔了一怔,瞧這女婢驚喜忘形地模樣。不禁搖頭苦笑,可是自已府上的下人能對自已有親人般地感覺,也真是很窩心地感覺。

成綺韻隨在後邊,驚訝地看著這一幕,黛眉兒輕輕地蹙了起來:楊府的下人怎麼這般沒有規矩?江南那些普通大戶人家也最講禮法,誰家的下人敢這般放肆?真該好好懲戒一番。

楊凌搶前一步拾起銅盆來,才堪堪走出幾步,掛滿紫紅葡萄的廊架下。一道翠衫倩影就疾掠過來:“相公,相公.......”

楊凌心中翻騰起一股喜浪,雖然離京近兩個月,這是這聲音還是那麼熟悉,‘相公’,那是幼娘對自已的專屬稱呼,只有她才這麼叫自已。

楊凌張開雙臂,銅盆再次哐啷一聲掉在地上。向一旁滾去。一個柔軟的身子和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進了他的懷抱。

成綺韻再一次怔住:她可是堂堂地三品誥命夫人,舉止步態、言行禮儀都講禮法的。怎麼這般.......?真該.......真是.......真的.......好動人,她心中忽然有些羨慕起來。

一張宜喜宜嗔的面孔,豐盈地翹起的小嘴兒,一雙烏黑動人地彎眉下,那雙星辰般動人的眸子裡漾著盈盈的淚珠兒,那俊俏的臉蛋兒上寫滿是無盡地喜悅和滿足,

楊凌貪婪地看著她的俏顏,輕輕撫摩著她光滑的頰:“幼娘.......我的媳婦兒.......”。

又是一聲乳燕般的暱喃:“相公.......”。語聲未盡,楊凌已擁緊了她的纖腰,向她的唇上深深吻了下去。“咿呀”的輕喘,聲音是那般甜膩,毫不做作地溫柔。

“老爺!”嬌呼中,兩個宛若雲中仙子的美人兒提著潔白的裙裾輕盈地跑來,瞧見擁吻的兩人,頓時停住了急奔的身子,輕輕地走近來,輕輕地拭著頰上喜悅的淚水。再後邊,是一群喜氣洋洋的婢子.......。

“天吶,他可是堂堂的伯爵、威風赫赫地內廠總督呀,就算寵愛妻子,也不該在大庭光眾之下.......”成綺韻看了看高文心,高文心也在笑,輕輕地笑,眸子裡有種亮亮地東西。

成綺韻咬了咬唇,輕輕彎腰撿起那隻銅盆擱在葡萄架下,心裡忽然象是咬破了一粒酸甜的葡萄,那汁液順著喉嚨直沁進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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