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安全了。”
出了里弄,七繞八彎的穿過幾間房子,莫清河推開一棟房門,走進去回首說道:“大人快請進來”。
東跨院裡十分安靜,這周圍靜悄悄的,隱約還可聽見西院內的吵鬧之聲,楊凌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樓內,見是一座佛堂,裡邊香案前供奉著一座一人高地釋迦坐像。
尋常的佛堂一般不在上邊再建二樓,總不能在佛爺頭頂行走吧?可是這座佛堂一側卻建有樓梯,看樣子上邊還有第二層,看起來有些奇怪。
莫清河帶來的兩個家丁和李管家已走了進去。楊凌卻好整以瑕地站在門口,好奇地又抬頭欣賞樓上建築,莫清河急的跺腳道:“大人,快些進來,莫要被人看到了,大人若有個閃失,卑下可擔當不起啊”。
楊凌呵呵一笑道:“怕甚麼,本官看那些亂民進了府中也只顧搶劫。一群沒頭蒼蠅似地,還會有心跟來害我麼?莫大人不必過於擔心了”。
他說著抬腿邁了進去,一進了門兒就好奇地橫向走到那樓梯道:“奇怪,莫大人既將佛祖供奉在一樓,何以上邊還建了一層?不怕對佛祖不敬麼?”
莫清河一隻手似無意地扶著香燭燈座,可是見楊凌進來不向前行,反而跑去看樓梯,不禁有些焦急。他強笑道:“哦,樓上只在側方建了小閣,儲存些香燭而已”。
楊凌回頭瞧了一眼,兩名剛剛走進殿來的親兵身形一轉,連帶著把張符寶也擠著拐了過來。走到他地身後。莫清河瞧了李管家一眼,他會意地走過去掩上了房門。
莫清河見楊凌還在打量那鏤花精緻的樓梯,便走到香案前拾起一個蒲團拍了拍,笑道:“大人。這裡也沒有坐椅,大人先在這蒲團上坐下歇息片刻吧”。
楊凌揹著手轉回身,目光冷冷地凝視著他,直瞧得莫清河臉上笑容漸漸凝住,楊凌才忽地一笑道:“何必一定要在佛前就坐?莫大人這蒲團難道還有什麼門道不成?”
莫清河臉色一變,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強笑道:“佛前就坐也不算失禮,何況大人還是代天巡狩。一個代椅的蒲團兒而已,能有什麼門道?”
楊凌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也能猜......”,他剛說到這兒,張符寶已好奇地走過去道:“你們在搞什麼啊,一個蒲團也用來打機鋒?”
楊凌瞿然面色,他猛撲過去厲聲道:“不要過去!”張符寶被他一聲大喝嚇得一愣定在了那兒。
莫清河見楊凌撲過來不禁喜出望外,他將手中蒲團一丟。一把撲到香案前使勁兒一扳那個燭臺。只聽“嚓”地一聲,香案前裂開一道口子。兩道翻板傾下,張符寶立足處恰是翻板邊緣,翻板一開,嚇得她一聲尖叫,整個身子頓時向洞中滑去。
楊凌撲過來一把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自已也被她帶摔在地上,張符寶整個人跌進洞口,楊凌被拖著向前滑了一尺有餘才撐住地面,那一條胳膊被洞口的稜角刮的皮開肉綻,鮮血順著張符寶地手腕直流進她的袖筒。
楊凌痛地鑽心刺骨,兩個番子驚叫道:“大人小心!”,說著猛撲過來,莫清河已瘋狂地叫道:“殺了他,給我殺了他們!殺死一個賞銀一萬兩!”
兩名家丁縱身撲了過來,半空中已從袖中摸出柄明晃晃的短劍。這兩個人雖然一身家丁打扮,但是都是莫清河蒐羅的江湖中人,若論個人武藝,楊凌手下的內廠番子哪是對手,甫一交手,兩個番子就左支右絀,被家丁打得節節後退。
就在這時,佛龕後幽幽一聲嘆息,一個白衣如雪,麗如觀音的女子悄悄俏俏地繞了出來,翩然走到莫清河面前,莫清河扭頭瞧見她欣然大笑道:“夫人妙計果然成了,待殺了楊凌將他丟回西院去,再殺些亂民充匪,哈哈哈......誰還知道是我......”。
他話猶未落,只聽“砰砰”兩聲槍響,兩個正要得手的保鏢捂著胸口愕然後退,鮮血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樓梯上兩個同樣家丁打扮、面孔卻極陌生地漢子舉著短火銃急步走下樓來,槍口猶在冒著青煙。後邊嗵嗵直響,又是幾個持銃地人衝了下來。
兩個護衛見勢不妙,哪還顧得了莫清河,縱身便撲向窗欞,二人中槍,身手仍極矯健,這一撲將窗欞撞得粉碎,身子躍出窗去剛剛立起。就見面前站了一排人,耳邊“嗖嗖嗖”地銳風響起,十幾枝勁矢已貫入了身軀。
莫清河望著這突變地一幕驚叫道:“怎麼回事?樓上怎麼......”,他還沒來得及轉身質問,忽覺腰間一陣巨痛。
莫清河駭然低頭,只見素袖皓腕潤美如玉,那曾無數次愛撫過他的纖纖素手,正緊緊攥著一柄短刀。刀已齊柄插進他的腰間。
莫清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一把抓住她肩頭,嘶聲道:“為什麼?為什麼?”
那雙春水籠煙般的美麗眸子裡,此時卻透著一股讓他心寒地陌生冷意。
黛樓兒輕聲道:“因為......跟著你逃走,其實才是唯一地活路,但是我不想跟著你去那種鬼地方流浪!還因為......我根本沒有把握讓他上當,他不死你就必須死。你不想死我就得陪你死”。
莫清河眼中的驚愕慚慚變成了燃燒的怒火,他怒吼道:“老李,給我殺了這賤人,給我殺了她!”
黛樓兒攥緊了刀柄地手腕使勁一擰,莫清河一聲慘呼。身子痛的佝僂了起來,他喘息著,雙手死死抓住黛樓兒的肩膀,一雙眼睛卻詫異地看向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老李。
老李的眼神瑟縮著不敢瞧他。但臉上卻是一片漠然地神情,這就是追隨了自已多年、一向忠心耿耿的李管家,他猛地盯著黛樓兒厲聲道:“你......你收買了他?”
黛樓兒得意地一笑,媚聲道:“你不是男人,都能愛我,他是男人,為甚麼不能?”
莫清河一聲大叫,雙手猛地掐到了她的喉嚨上。黛樓兒雖是女人,卻比男人還狠,抬起膝蓋來狠狠地頂在他地胯間。
方才還有些瑟縮的李管家這時也猛撲上來,使勁掰開了他的手,莫清河慘笑道:“好好好,我只道你對我一片真心,想不到......你卻會喜歡這麼一個貨色,哈哈哈......”。
黛樓兒嫣然一笑。湊到他耳邊道:“不是他。我給他我的身子,他向我效忠。公平交易。你憑什麼認為我真心愛你?好笑,一個女人如果把身子給了別的男人,卻會把心交給你麼?”
莫清河地瞳孔已有些煥散,他強自支撐著,恨恨地追問:“那麼他是誰?布政使?指揮使?劉知府?還是漕運總督賀......賀......”。
黛樓兒冷笑起來,唇邊滿是譏誚的笑意:“這就是你愛我?你愛我,所以把我送給別人給你謀取好處是麼?我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也說不上是誰了吧?呵呵呵,我原來是妓女,做了你地夫人,我還是個妓女!”
她說著痛恨地一把將他推開,冷冷地道:“不管他是誰,你只要知道,有兩件事他比你強,他喜歡我,就不會把我送給別人玩弄!他喜歡我,而且他能真地喜歡我!”
黛樓兒秘密約見楊凌,把莫清河籌謀利用民變地機會趁亂誘殺他地計劃告訴他之後,楊凌並不十分相信,因為黛樓兒堅持不肯將莫清河犯下的罪行告訴他,她的理由是莫清河黨羽眾多,楊凌如果不能除掉他,或者萬一被他逃走,她一個弱質女子必須得為自已地安全考慮。
蘇州那邊李貴還抱著萬一的幻想,指望莫清河有本事救他出去,所以暫時仍未取得口供,楊凌不知道莫清河犯的到底是什麼重罪,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會鋌而走險,是以猶豫不決。
於是黛樓兒建議他將計就計,等著莫清河自已圖窮匕現,到那時他就有理由抓捕莫公公,只要莫清河被捕,黛樓兒便將罪證呈上。
楊凌同意了她的主意,命人扮成家丁,莫清河跑來誘他進入埋伏的時候,他的人也已在在莫夫人帶領下將埋伏在佛堂的殺手全部除掉,換成了他地人。
張符寶方才在花園見到有人同楊凌交談,就是在向他稟報一切已處理妥當,楊凌這才放心隨著莫清河趕來。
想不到張天師兄妹提前一天到訪,這調皮的丫頭又跑來跟在自已身邊,楊凌早聽莫夫人說過佛堂正中有機關,所以故意繞道而行,可是突然趕來的張符寶不知內情,貿然走了過去,為了救她,楊凌滑傷了右臂,鮮血染紅了張符寶的內外衣衫。
平地上沒有抓握的地方,楊凌右臂又劇痛無力,只能勉強抓住她,根本無力提她出來,張符寶懸在洞穴中,驚惶稍定只覺下邊一股中人慾嘔的臭氣。
趕忙的仰起臉來,臉上幾點溼熱,瞧見楊凌衣袖鮮紅,分明是鮮血滴到了臉上。
楊凌的鮮血順著她地袖管兒流了下邊,溫溫溼溼地流到頸上,剛剛賁起的酥胸上,又漸漸流向小腹,張符寶兒又是害羞、又是害怕,同時又對楊凌充滿感激。
她見楊凌手臂打顫,看似已撐不住多久,急忙地四下打量,想看看有沒有可以蹬踩借力的地方爬出去。不料她一低頭,卻發現下邊近一丈處隱約有些白骨,雖說下邊光線不是很亮,可是她學道的人對這東西本就不陌生,那一堆白骨最上邊一顆骷髏被光線映著,青白的骨頭泛著冷冷的可怖的光,看的清清楚楚。
張符寶才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一瞧了這恐怖模樣,身子頓時就軟了,虧得她膽子還夠大,雖說心裡恐懼,還沒有亂蹦亂叫,否則楊凌也扯不住了。
楊凌身邊兩個親衛是特意從番子中挑選的武功最高的,想不到在真正的江湖人手下也只能步步後退,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埋伏在樓上的柳彪看出不對勁兒,未等楊凌下令就提前衝出來,這兩個番子就危在旦夕了。
此時解決了那兩個莫清河的貼身保鏢,柳彪立刻撲過去將探手將張符寶兒提了上來,然後一把抱過楊凌。張符寶兒瞧見自已一身是血,也不知道楊凌還有沒有得救,不禁慌慌張張地從懷中摸出自已的手帕來,本想為他抱扎一下,可是一見那手帕已被鮮血浸溼,嚇得她一把丟掉,放聲大哭起來。
柳彪也沒空理她,急急忙忙地綁緊楊凌臂上傷口,向外邊衝進來的那群持著勁弩的手下大喝道:“快去接高小姐來,孃的你衝進來有屁用?”
那幾個番子不知道里邊還有多少殺手,剛剛無比神勇地踏進門來,就被柳千戶給罵了出去,慌慌張張去找高文心了。
莫夫人瞥見楊凌和張符寶已被番子們救了上來,不禁向目光已經呆滯無神、瞳孔已經擴散開來,卻仍僵硬地立在那兒的莫清河露出一個他最喜歡的媚笑。
悄悄的、柔柔的,她用自已才聽得到的聲音說:“老爺,我知道你最噁心吃人腦子,為了我,還真的苦了你了,可惜......都吃了三十五副了,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看來我這偏方真是不管用,好在......你也用不著了。”
她對著一個死人,百媚千嬌地柔聲道:“如今,就請老爺再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就請你......把所有的罪過都擔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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