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蒙古人勢不可擋的鐵騎踏遼,擁兵如同藩王的葉青趁勢欺夏,聞風而動的金人伺機取利,熱衷內訌的宋廷則是急著想要與葉青劃清所有界限,深怕如今在北地的葉青大動干戈之後,為宋廷帶來夏、金的聯手報復。
恆嶠以葉青之命行事出走大散關,雖然給了宋廷一個措手不及,但以韓侂冑為首的宋廷,還是難得一見的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反應。
韓黨江陰軍統領趙方,與葉青曾在鎮江發生不快,所以在恆嶠兵出大散關後的第二日,便立刻率軍前往大散關駐守,同時,淮南路的安豐軍,在兵部尚書錢象祖的建議下,由司馬堅率領著相繼趕往大散關鎮守。
韓侂冑雖然清楚,錢象祖此舉有意幫葉青減輕來自朝廷的壓力,但因錢象祖的身後又有聖上的支援,所以也不得不點頭同意,淮南路的司馬堅率兵與趙方,一同前往大散關提防所謂的夏人發難。
紹熙四年六月十日,蘭州城破,李德志在蘭州守將以及金城守將相繼戰死後,不得不率領著城內殘兵敗將出城投降,虞允文終於在墨小寶、歷仲方,以及恆嶠三人的六萬大軍齊心合力下,拿下了蘭州城。
墨小寶、歷仲方在蘭州城不過是短短兩個時間的休整,甚至就連攻城一戰的兵器、鎧甲、戰馬的損毀,在補給時都不得不用上了夏人的物資,之所以如此倉促焦急,完全是因為他們在蘭州城拖延的時間太久,已經無法再回身平涼鎮做補給,不得不就地解決,而後立刻去馳援鍾蠶、田聯跟李橫三人。
江陰軍統領趙方、安豐軍統領司馬堅相繼趕往大散關一事兒,在虞允文得知的第一時間內,同時也收到了讓開始鎮守蘭州的虞允文,大鬆一口氣的訊息:司馬堅是自己人。
葉青親筆所寫的六個字歪歪扭扭,但在這個時候的虞允文眼裡,卻是如同傳世之作一般,怎麼看怎麼順眼,如同靈丹妙藥一樣,讓虞允文原本肩上如山重的壓力,一下子輕了幾分,從而不至於太過於擔憂身後朝廷會使陰招來對付他們這些北地的官員。
而就在蘭州城破的第一時間,已經奪取中衛的李橫,接到前方斥候以及興慶府內武廉的訊息後,當機立斷,派出其麾下的野戰營三千人,主動出中衛去迎擊夏人的鐵鷂子與質子軍,中衛城內,因此也就只剩下了三千營的三千人。
李橫不得不主動出擊,來給馳援滯後了兩天時間的歷仲方拖延時間,以求最大程度上保證中衛能夠牢牢的掌握在手,而不是讓來勢洶洶的夏人,一舉南下直指平涼鎮與關山,形成即可攻蘭州又可馳援涼州的主動形勢。
一個蘭州城讓葉青所付出的代價便是兵力跟將領上的捉襟見肘,蘭州城比原先計劃的整整遲了兩日的時間才被破,繼而造成的後果便是,劉克師在平涼鎮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手裡握著大把大把的兵員與糧草,卻是始終無法補給給需要這些物資的大軍,只能天天站在平涼鎮外手搭涼蓬、望眼欲穿的盼著突然一瞬間,視線的遠方出現滾滾煙塵,挾裹著歷仲方的大軍突然出現。
歷仲方的馳援推遲,不光使得劉克師在平涼鎮焦躁不安,更是使得李橫麾下的野戰營,主動出城迎擊夏軍後,便跟夏軍形成了僵持之戰,一時之間,在距離中衛不過二十里之地的峽谷地帶,短短一天的時間內,兩軍便進行了無數次的攻防轉換,彼此俱是死傷無數。
但終究是夏人的質子軍與鐵鷂子佔據了人數上的優勢,從而使得李橫不得不狠下心來背水一戰,把三千營中的一半兵力調集向前線,以此來馳援兵力受損嚴重的野戰營。
如此捉襟見肘的形勢之下,最為難受的自然還是夾雜在中間,原本只是起到糧草大營職責的劉克師,一天的十二個時辰裡,幾乎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擔憂的望向景泰、中衛方向,還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則是期盼的望向金城、會州、蘭州的方向,而最後的三分之一時間,則是有些無助以及可憐兮兮的望向身後的關山方向,恨不得一直在固關按兵不動的葉青,能夠突然如同天神降臨,一解眼下的困境。
戰爭的形勢向來是如此,一開始的戰略主動,並不能夠代表著,你在局勢千變萬化的大規模、多地作戰的戰局中,就能夠一直保持著優勢。
一城一地的得與失,牽制左右著整個戰局,但這種所謂的勝利結果,也永遠都是一把雙刃劍。
不管你戰前做了多少設想、謀劃了多少所謂的萬全之策,但只要沒有真正的佔據一城一地時,你便永遠不會知道,攻一城一地的後果於你到底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華夏民族的歷史上有著太多太多的名將,有以攻城略地而聞名於世,有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不以攻城為目的的而被後人敬仰萬分。
當然,在諸多的名將之中,那些往往不被歷史銘記,以失敗為最終結局者,在如今的葉青看來,自己眼下的形勢,彷彿就是在重蹈那些失敗者的道路,彷彿就是因為過於執念對蘭州城的看重,從而使得自己不過是一夜之間,就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戰場上的形勢變化多端,勝敗之機更是轉瞬即逝,所以與其說是蘭州城消耗掉了葉青等人的戰略主動,倒不如說是,葉青對於蘭州城的看重,從而使得戰況一直都在向著不受控的發展方向傾斜。
“大人……。”賈涉滿頭是汗的出現在神情凝重的葉青身後。
“報。”葉青頭也不回的陰沉道。
“太陽落山前,歷仲方堪堪只能趕到會州,無法及時應援到中衛。”賈涉儘量不讓自己的語氣表現的過於緊張道:“如此一來……即便是歷仲方連夜行軍,但也得明日晌午才能夠到達平涼鎮,而且到了平涼,哪怕是兵不卸甲,輕騎飛馳,最少也還需要兩日的時間……。”
“立刻前往平涼,命劉克師率兵兩萬,日夜兼程馳援中衛。你即刻領兵接替劉克師鎮平涼。”葉青回頭,一拳重重的砸在桌面上,一臉堅定的說道。
“大人……。”賈涉震驚的看著葉青,喃喃道:“大人,如此一來,我們身後該怎麼辦?金人如果突然發難河套三路……。”
“棄固關守平涼,只要平涼不丟,固關便不會有危險。”葉青嘆口氣,低頭鎖眉看著地圖道。
“大人您要親自回河套?”賈涉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葉青如此簡直就是孤注一擲,等於要跟夏人擺開陣勢一決勝負。
平涼鎮根本無險可守,之所以如今能夠一直悠然自在的成為葉青的糧草大營,完全是因為它身後有固關撐腰壯膽,而若是一旦固關空虛,平涼鎮就便是孤懸在外,如同大海中的一葉孤舟,一個浪花就有可能把它吞噬打翻。
“夏境之內就要靠你們了,只要中衛不失,涼州一破,那麼局勢便還在我們的控制之中。眼下的形勢,不過是距離勝利前的最後黑暗時刻罷了。”葉青嘴上如是說,但他心裡也沒有多少底氣,畢竟如今的歷史走向,早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軌跡,勝利的天平也已經不再是唯獨青睞他葉青一人了。
“大人放心,平涼鎮末將一定死守到底!除非是末將……。”賈涉咬牙堅定道。
“即便是你死,也要守好平涼。劉克師一旦出平涼,想要跟你再調防,幾乎是不可能了。本來還打算把你當作最後一招殺手鐧,眼下來看來,蘭州城耽誤的時間,讓我們一下子陷入到了被動之中,想要從這沼澤之中爬出來是不可能了,只能是硬著頭皮硬扛了。”葉青嘆口氣說道。
“是,末將定不辱命。”賈涉看著葉青揮手,也自知如今時間緊迫,毫不拖泥帶水的行禮之後,便立刻去召集大軍前往平涼鎮。
固關距離平涼極近,近到下山便是進入到了平涼鎮的範圍內,而也正是因為兩者極近,所以才使得葉青敢於把糧草大營從固關直接遷到平涼。
賈涉所率的兩萬大軍還來不及出固關,望眼欲穿的劉克師,則是終於等來了固關的命令,只是開啟一看,瞬間便呆在了原地。
“大人竟然讓我率兵馳援中衛?這……這怎麼能成?我從來都沒有率軍打過仗啊。”瞪圓了眼睛的劉克師,看著那再熟悉不過的字跡,顯然絕不是其他人冒充的,必是葉青的親筆,何況送信之人他已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決計不會有假才是。
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葉青怎麼會突然委以自己如此重任,讓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毫無率兵作戰過的文官,去率兵馳援李橫,這……這豈不是跟朝廷當年那些制衡之策,軍中一直讓文官牽制武將的策略一摸一樣兒嗎!
可看到葉青那歪歪扭扭的違令者軍法從事四個字時,劉克師也知道眼下的形勢不容他耽擱,更是不容他回信確認,於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始集結平涼鎮的兵力,留下一座空鎮去馳援李橫。
(ps:嘎嘎,不好意思各位啊……元旦快樂、恭喜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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