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當官有什麼好處?除了可以給自己謀得利益之外,名聲、各種頭銜自然也是為官者的喜好之一。
上元節剛過,年前的商會也在商人的雷厲風行下終於成立,而關於商會會長的人選,完全不用葉青操心,不管是商賈還是趙師淳、燕慶之,無一例外的都會推舉葉青來任這個商會的會長。
同樣,為了向朝廷表忠、示好,商會的名稱在商賈、燕慶之、趙師淳等人琢磨來琢磨去後,最終還是認同了葉青所取的商會名:靖康商會。
由此來提醒商會中的商賈:莫忘國恥!
有錢大家一起賺得宗旨之下,葉青頭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宋朝官制,對於統治者的莫大好處與優勢。
而且為了彰顯自己這個商會的大公無私,是全心為整個淮南東路的商賈著想,葉青以靖康商會會長之名,提議了趙師淳來任副會長,至於剩餘的兩名副會長,則是由商賈們推舉。
如此之舉動,自然而然的,也讓各路商賈真正徹底的放下了戒心,開始真正去了解、在意這個商會,在未來到底能夠給他們帶來什麼樣兒巨大的利益來。
而趙師淳被葉青提名一事兒,同樣也是得到了商賈們的認可,畢竟,即便是南宋商業發達,其商人的地位相比較而言還是要低於社會各個階層。
但若是有了趙宋皇室的加入,非但能夠提高商會的聲望,同樣,還能夠讓加入商會的商賈,因為崇國公趙師淳的關係,在心中產生一股與有榮焉,或者是讓商會變得稍微高大上的權威性。
自然而然的,商會的其餘兩個副會長,由商賈從他們當中選出,而燕慶之這近一年來在淮南東路的活動,自然而然的會引起淮南東路商賈們的注意,何況,接下來的香皂、新燭,甚至是等頗黎的原材料,都將由燕慶之來獨家供給他們,所以燕慶之則就成了第一個被推舉出來的靖康商會的副會長。
而另外一位副會長,葉青最初並未覺得此人如何,但當知道賈偉之子便是如今身在盱眙軍的賈涉時,則也不得不開始留心起這個賈偉來。
或許賈偉、賈涉兩人名不見經傳,但賈偉之孫、賈涉其子卻是鼎鼎有名的南宋未來權相賈似道。
也正是因為賈偉被眾商賈推舉為了副會長,葉青又不得不在提防之餘,利用大宋朝獨有的官制,相對應的套到了靖康商會這個機構上。
那就是在三名副會長的下面,再設定三個同知副會長,如同大宋朝廷的同知樞密院相差不多,不過在靖康商會之中,卻是要比副會長低半格,但卻是有權參與、知曉副會長所參與之事兒。
如此的安排就如同他並未根據朝廷官制設定一正兩副,而是設定了一整三副一樣,同樣是充滿了自己的小心思。
商人重利輕別離,這讓葉青不得不想道那小小的典故,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但由此也有一個好處便是,三名副會長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聯合到一起架空會長的權利,而同知副會長,又不得不讓他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為整個商會負責。
朝廷在上元節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的召葉青回臨安,就是連白純、燕傾城二人,朝廷也像是忘了一樣,並沒有讓宋遷護送她們回臨安,而是一直留在了揚州。
隨著盧彥倫、蕭貞的到來,加上商會成立一事兒,葉青也樂得朝廷並未在第一時間召他回臨安。
既然朝廷還未下旨,那麼他自然而然的便是繼續著手裡的一切,商會的成立他並不需要做些什麼,完全交給趙師淳、燕慶之等人便足矣,何況這段時間,燕慶之天天沒事兒老是打著看望外甥的旗號偷懶。
如同當初將作監造頗黎一樣,葉青從未想過能夠在短時間內造出水泥來,好在盧彥倫也並不是很著急,大有要在揚州養老之意,並未催促過葉青。
與劉克師、楊懷之、陳次山再次走進給盧彥倫置的宅院裡,只見滿身雙手還佔滿著泥沙的盧彥倫跟蕭貞,正領著十幾個工匠,在後院裡繼續忙活著。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揚州城的沙盤已經被盧彥倫跟蕭貞做了出來,而如今,正是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葉青的要求,開始擴建一個揚州外城。
看著葉青等人低頭凝視著腳下的“揚州城”,盧彥倫笑呵呵道:“如何?老夫這得意門生的手藝可還入得了葉知府的法眼?”
“盧老太過謙虛了。”葉青忍不住點頭讚歎道:“有勞蕭兄了,短短時日內,竟然能夠做出如此精細的沙盤,葉某佩服。”
蕭貞謙虛的笑了笑,搓了搓兩手的泥沙,打量著腳下的“揚州城道”:“足足比如今的揚州城要大出一番來,葉兄弟可要知道,這樣的城池想要建好,三五年的時間都可是最快的了,而且……這花費可會是一筆數額巨大……。”
“這點兒蕭兄大可放心,大宋朝廷比起金國來,雖然兵力一直落下風,但在這充滿銅臭味的經濟上,大宋還不曾覺得,有誰能夠與自己平起平坐。蕭兄若是有事兒儘管開口便是,他們三人雖然乃是大宋官員,但在盧老、蕭兄面前,只是一個小學生罷了,隨時聽候盧老跟蕭兄的差遣。”葉青大方的說道。
盧彥倫笑著點點頭,而後對著葉青招了招手,示意他借一步說話,留下楊懷之等人繼續研究著“揚州城”的外城擴建等事宜。
簡樸的房間內,一張床、一張桌椅、半根蠟燭以及一個書櫃,便是這個房間裡的所有物件,陶製的茶壺依然是盧彥倫的最愛,一邊親自給葉青倒著茶水,一邊說道:“你送老夫的那頗黎茶具,老夫可捨不得用。深怕若是老夫沒能完成你交代的事情,你再找老夫要回去,所以啊,老夫還是習慣了這陶杯喝茶,暢快。”
“盧老又笑話小子不是。”葉青繼續打量著腳下的青磚地面以及房間裡的簡單陳設,也能夠看的出來,盧彥倫顯然是習慣了簡單、潔淨的生活。
整個房間陳設簡單、整齊有序,就連腳下的青磚地面都是一塵不染,床上的棉被等物更是疊的整整齊齊,讓人一進入房間,就有種頗為舒心的感覺。
“給,這是老夫這幾日給你畫的濟南府的地圖。”盧彥倫在桌面上厚厚的紙張最上層,開啟那紙張看了一眼後,便果斷的交給了葉青,而後在椅子上坐下,捧著茶杯道:“你給老夫說句實話,宋廷若是北伐,有幾成把握?”
“這個……。”葉青接過地圖,看也沒看的就小心翼翼的疊好放進了懷裡,苦笑了一聲道:“以眼下的形勢所言,小子以為不過三五成的把握……。”
“那你還要這濟南府的地圖?”盧彥倫不悅的瞪了葉青一眼,而後道:“怎麼,是你現在還沒有準備好,還是說宋廷會拖後腿?或者是還有其他原因?”
葉青看著手裡的陶製茶杯,望著窗外嘆了口氣,想了下道:“跟您說實話吧,宋廷如今怕是再也經不起一次失敗的北伐了,所以眼下不論是淮南東路,還是其他路,首先要做的便是率先立於不敗之地才行,所以不論是朝廷還是我,都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盧彥倫靜靜的看著葉青,隨後也是嘆了口氣,道:“老夫明白,自古有云: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不錯,朝廷三番五次北伐,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而今又是這樣微妙的時刻,即是宋廷的機會,也同樣是金國的機會。所以若是宋廷再敗,朝廷……怕是真的沒有勇氣繼續北伐了,收復失地就無異於是痴人說夢了。”葉青皺了皺眉頭說道。
“微妙時刻?此話該如何講?”盧彥倫皺了皺眉頭問道。
“看來盧老這些年只顧著歸隱田園,享大道自然之樂了。金國皇帝完顏雍,號稱小堯舜,這些年對於金國治下的大宋遺民,從來不曾施行過暴 政,相反,不論是科舉還是賦稅等民生事情,完顏雍都做到了人心所向,如今還有多少人記得自己是大宋之子民?比蕭貞兄小個十歲有餘的,俱是生於金國長於金國,食金國粟米而成人,這便是大宋如今北伐困難所在的:人和。但好在完顏雍如今年事已高,隨著完顏璟被立為皇太孫,也就意味著金國更年改號不過是朝夕之間,加上宋廷……太上皇同樣老邁,朝堂之上也算是少了一個掣肘北伐之人,所以這可以算作是對宋廷有利的天時。而至於天時、地利、人和中的地利,如今大宋朝廷難言有利,金人掌中原大地幾十年已是瞭如指掌,而宋廷多年來未曾北上,日新月異、山河面目更改,如何認得北伐之路?”葉青語氣沉重的說道。
房間裡瞬間陷入到了沉默之中,過了好一會兒,盧彥倫緩緩從椅子上起身,原本有些佝僂背竟然變得筆直,望著窗外漸漸生出來的春意,又是默默的嘆口氣,而後緩緩沉聲道:“如此說來,宋廷之勝算三成已算是最高了,而且只此一次機會,若是失敗,北地遺民將怕是永遠都無法再成為宋民了。”
回過身,看著端著陶杯望著他的葉青:“你說吧,還需要老夫做什麼,若是老夫能夠做到,便絕不會推辭。”
葉青笑了,起身盧彥倫坐下後,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道:“其實也並非如盧老所想的那般艱難,當然,戰爭沒有容易一說,但天下大勢如今非金、宋兩家所掌,北有草原大漠、西有夏國彪悍鐵騎,更甚者還有遠在西域之,與金人同是世仇的西遼人,這些因素若是算上,若是完顏雍一旦百年,完顏璟匆匆繼位,大宋朝廷也不是沒有一絲勝算。小子實話告訴您,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小子從未想過能夠一場北伐便定天下大勢,若是能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同當年金人南下之時一樣,在一年之內打到濟南,與金人隔黃河相望,大宋朝廷便絕對有可能恢復舊山河,甚至是收回燕雲十六州!”
“談何容易啊。”盧彥倫雙目惆悵沉重。
一路從北地行來,遼闊的大好山河盡收眼底,若想要與金人以黃河分治……盧彥倫想想都覺得難於上青天。
這需要宋廷出動多少兵馬,才能夠奪回當年一夜之間就丟掉的眾多城池?
而且即便是如此,還要防範金人隔黃河以北的鐵騎反撲、固守住這些對於宋廷大軍來說,頗為陌生的城池,難啊。
“當年金人能夠做到,宋廷同樣能夠做到,華夏民族千百年來,可曾輸給過誰?一時之失利,於民族而言,不過是一次臥薪嚐膽、東山再起的機會而已,等到了那一天,相信這世上,沒有哪一個國家,會是我華夏民族之對手。”葉青靜靜的說道。
“壯志凌雲,入木三分,老夫很欣慰!”盧彥倫拍了拍葉青的肩膀,而後道:“老夫這一路行來,也記住了不少官道、城池,這些日子老夫便是點燈熬油也給你一個交代。至於濟南府,老夫給你小子一個承諾,若是你葉青真的能夠攻下,老夫願意搭上這條老命,也幫你再造一座堅城!”
“那小子是不是現在就先謝過盧老才是?”葉青跟著起身說道。
一時之間,房間內傳來一老一少的暢懷大笑,讓外面還在研究揚州沙盤的幾人有些面面相覷,不知道房間裡的一老一少又是談起了什麼趣事兒。
留下了劉克師在盧彥倫的府上,帶著楊懷之、陳次山二人出來則是直奔城外趙師淳的瓷窯。
如今對於葉青來說,自身可謂是如同得道者,身邊已經算是聚集了他想要的各行各業的人才精銳,自然而然的,他也不能夠過於懈怠,最起碼在朝廷還未召他回臨安的日子裡,他也要加快進度,希望能夠在離開揚州前,能夠在水泥一事兒上,給盧彥倫等人一些希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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