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邊境地區都存在著走私貿易,光州、岷州、楚州、泗州、信陽軍等地尤為猖獗,是大量走私貿易進行的主要場所。
除了邊境私販,在鎮場之中也有人暗地裡進行著一些走私活動,商人、官吏、豪門望族等,利用各種手段從榷場上私帶違禁物品出境交易。
可以這麼說:我大宋朝各個階層的人物,形成了以商賈為主,包括了上至朝廷使臣、各級官員,下至邊境兵卒和平民百姓組成的龐大交易群。
私販交易受到我大宋跟金國之間的各種衝突的衝擊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即便是在兩國發生大規模戰爭之時,哪怕是前幾年那場牛首山之戰,私販貿易都沒有受到多少影響,甚至因為戰爭時期形勢緊張的緣故,金、宋朝廷因為物資的禁運而更加活躍。
“鹽、茶、雲錦、糧食、牲畜、藥材、銅錢,甚至連各種書籍都有人願意私自賣給金人。”陶潛跟在葉青的身後,已經對葉青撕封條的動作麻木了。
一路走來,從進入府內開始,幾乎他們經過的每一個房間房門上的封條,都因為葉青要進去看看,而被無情的撕了下來,散落一地,形成了一個極為明顯的“案發現場”。
“而如今新炷、香皂等物,更是搶手,在私販手裡也是被賣到了難以置信的價格。”陶潛繼續跟著葉青,向葉青說著他這些年隱匿在建康的所見所聞。
一邊聽著陶潛的話語,一邊這看看那摸摸,如同到了自己家裡一樣,不過在鍾晴眼裡,葉青一切看似隨意的動作,放在了陶潛的眼裡,卻不再是那麼的簡單。
身為皇城司的人,對於一些查探的方式、方法,都有著他們的獨到手段,而葉青在每個房間裡的一舉一動,看似隨意,實則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已經把整個不大的宅院,以及主人的愛好等等,都已經算是瞭如指掌。
“看樣子很匆忙啊。”葉青在書房裡隨意的翻看著,一些夾雜明面書籍裡的交易文書,便會如雪似的掉落到地面上來。
“什麼很匆忙?”此時的鐘晴終於開口問了。
葉青把墨小寶撿起來的文書交給了鍾晴,而後又隨意的翻閱著平日裡鍾平批閱的文書,看了看後便一同遞給了鍾晴:“信王妃不妨自己先看看有何不一樣的地方。”
信王妃手裡的文書、信件等物,一旁的陶潛同樣是極為好奇,但就算是再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湊到鍾晴的跟前去打量那些東西。
“提點刑獄封這裡之前,顯然已經有人來過這裡,這些東西恐怕連鍾平他自己都不知道吧?”葉青看著陶潛目光一直瞟著蹙眉的鐘晴,捅了下陶潛的胳膊問道。
“可以這麼說,五天前封的。”陶潛愣了一下,不過是急忙回答著葉青的話語。
“難怪了。”葉青點點頭,上下打量著書房,牆上一幅臨摹名家的字畫,葉青再次盯著看了幾眼,而後只見墨小寶看著他,直到他點了點頭後,墨小寶便立刻神色嚴肅的走了出去。
“幹什麼去了?”陶潛看著快速離開的墨小寶背影,又愣了下問道。
不等葉青說話,一直在看著葉青給她的那些文書的鐘晴,蹙眉望著葉青搖搖頭道:“看不出什麼來,有什麼不妥嗎?”
葉青連看都不看,直接從鍾晴手裡的眾多文書中挑了兩份,而這被他挑中的兩份,恰好都是上個月與金人私下交易的文書,白紙黑字的右下角赫然寫著鍾平的名字。
把手裡的兩份文書遞給了陶潛:“你看看有何不妥。”
武判、趙乞兒率領著皇城司的三十名禁卒,在墨小寶剛剛踏出府門時,恰巧來到了門口。
“統領呢?”武判神色嚴肅認真的問道。
“還在裡頭呢。”墨小寶扭頭看了一眼身後道。
武判有些著急的看了看墨小寶身後,再看看還散落在地上的封條,道:“安撫使楊簡很快就會到達這裡,你立刻去告訴統領一聲,讓他早做準備。”
“這麼快?”墨小寶眼睛一瞪,就要往裡面跑,但一把又被武判給拽住,手裡一封密信遞了過來,只聽的武判說道:“把這封信立刻交給統領,請他立刻檢視。”
墨小寶點點頭,而後便飛快的往葉青三人所在的書房跑去。
書房內的陶潛、鍾晴二人,神情都帶著一絲迷惑的看著葉青,不知道葉青所說的這些鍾平親手所寫的文書,到底有什麼不妥之處。
靜靜地端詳著牆壁上那副臨摹的字畫,突然看口問著鍾晴道:“這是《靈飛經》吧?應該是小鐘越國公所書,而牆上這幅,看下面同樣是仿小楷書字跡的落款乃是鍾麟,不覺得有何不對嗎?”
鍾氏一門,並沒有多少身份、地位顯赫的名人先祖,而鍾紹京,也就是被書法界稱之為小鐘的越國公,江南的第一位宰相,便成了鍾氏一族最為顯赫之人。
與漢末三國的鐘繇,也就是鍾氏一族更為遠古的祖先,被人們稱之為:大鐘、小鐘。
《靈飛經》著名的小楷之一,道教經名,而牆上這幅,顯然就是鍾麟臨摹之後,送給鍾平的。
葉青身為書法外行的外行,從看不懂到看出門道來,完全就是被白純給逼出來的,畢竟,不寫完一幅字,是不能上床睡覺的,要麼就得去燕傾城的閨房,但其條件則是更為苛刻,得把當初他買的那本《夢溪筆談》看上半個時辰才行。
“鍾字相同?”鍾晴看著手裡文書鍾平所書的鐘字,再看看牆上鍾麟自己的落款,一臉吃驚的說道。
“我覺得是這樣,你覺得呢?”葉青沒有回答鍾晴的話語,而是看著陶潛問道。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啊……。”陶潛比對著幾乎一摸一樣兒的鐘字,即便是大書法家的後人在臨摹先輩的字帖,但在寫到引以為傲的姓氏時,自然而然的,都喜歡給其中加上一些自己所理解的韻味跟筋骨。
沒理會陶潛對於鍾字的分析,接過墨小寶手裡已經是被武判拆開的密信,飛快的看了一遍後,點點頭示意墨小寶自己知道了。
正在鍾晴跟前再次以奴婢自稱的陶潛,看著葉青不動聲色的把密信看完交給墨小寶後,心中瞬間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也不再顧及鍾晴王妃的身份,脫口問道:“怎麼了?可是被人發現了?”
“沒錯,楊簡正在往這邊趕來。”葉青對著陶潛露出一個笑臉,淡淡說道。
“咱們快走。”陶潛下意識的就要往外走。
墨小寶眼疾手快,直接一個箭步擋在了陶潛的跟前,而後對著葉青道:“您走後門即可,許慶在後門處接應。”
葉青衝著信王妃點了點頭,而後走到陶潛的跟前,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嘿嘿道:“有勞了,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喂……。”陶潛大急,心中瞬間明白,自己這是又上了葉青的當了,而且還是一條再也下不去的賊船了,明顯著如今這是要拿自己來擋楊簡這支箭矢啊。
但葉青並沒有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帶著鍾晴便往後門處走去。
後門處的許慶早已經等候多時,待鍾晴進了馬車,葉青在另外一邊的車轅上坐下後,馬車便立刻飛快的拐入到了另外一條小巷中。
馬車裡的鐘晴此時還是似懂非懂,對於葉青突然避開安撫使楊簡,而走後門一事兒,心中多少猜測出了一些緣由。
自己畢竟是信王妃,乃是信王府的人,而葉青跟信王之間的恩恩怨怨、明爭暗鬥,又是人盡皆知,顯然葉青不想讓人誤會了他跟信王府之間的關係。
坐在馬車裡的鐘晴心情複雜,好幾次伸手想要敲車廂,但每次伸出手,都又是僵在空中半天,卻猶豫著又放了下來。
安撫使楊簡,吏部尚書楊簡一系,葉青避開他顯然是顧及著韓家的感受了,而今自己有求葉青幫自己查探身陷囹圄的弟弟,到底是誣陷還是確有其事,顯然是把葉青置於到了兩難之間。
矛盾與猶豫之間,只聽到外面突然敲響了車廂板,葉青的聲音此時在外面響起:“你怕是要好好謀劃一番了,還是做好最壞的準備吧。”
“什麼意思?”鍾晴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脫口而出道,心頭也跟著一下子緊緊的揪了起來,難道鍾平一事兒,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耳邊只有馬車的軲轆聲傳入到鍾晴的耳中,但葉青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一直沒有回答她的話語。
坐在馬車裡的鐘晴,神色憂慮焦急,看著那車簾,恨不得葉青立刻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信王一事兒你知道多少?”沉默了半天的葉青,突然從外面掀開車簾,把臉湊到車窗前問道。
“啊……。”毫無防備的鐘晴,被葉青緊緊皺著眉頭的凝重樣子嚇了一跳,一隻手放在胸口,神色複雜,看了一眼葉青後低下頭道:“你想知道什麼?”
“信王跟趙汝愚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葉青問道。
“我……我不知道,這些事情我從來不曾過問過。”鍾晴坐在馬車裡的身子不由一僵,連看一眼葉青的勇氣都沒有。
看著明顯迴避自己問話的鐘晴,葉青一手挑著車簾,頓了下道:“楊簡是帶著南康軍統領汪公武過來的,說白了吧,鍾平一事兒並非是針對你鍾家,而是針對信王,甚至是不止一個人在針對他,而鍾平,不過就是一個引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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