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葉青跟耶律月所料一樣,沒一會兒的功夫,西遼驛館的大門口,再次出現了數十條身影,圍著大門口又四處查探了一番,確認了沒有葉青的身影后,任雷這才罵罵咧咧的準備離開。
而就在任雷剛剛轉身要走時,巷子內卻是再次湧入了一隊全副甲冑的西夏國兵士。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火把的照耀下那長槍閃爍著明亮的光芒,足足有百十來人的夏國兵士,護送著一頂轎子,緩緩從巷子裡頭走了出來。
任雷看著那轎子先是一愣,而後便急忙上前行禮:“孩兒見過父親。”
“即然在此碰上了,不妨就與我一同去拜訪下遼國承禮公主吧。”轎子裡頭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可以看見任雷很害怕任得敬,即便是轎簾並沒有掀開,但站在一旁的任雷,早已經沒了剛才囂張狂妄、霸氣威武的氣勢,整個人如同老鼠見了貓一樣,畢恭畢敬的站在轎子一旁應了一聲是。
隨著兵士護衛著轎子緩緩往驛館的門口走來,葉青不動聲色的抓住準備要出去的耶律月的手腕,向其無聲的搖了搖頭。
而耶律月則是在自己的手腕被葉青抓住後,手裡的小彎刀條件反射般的在掌心翻飛,瞬間向葉青的手腕割了過來。
葉青急忙鬆手,看著一臉警告意味的耶律月道:“你若是真想要支援夏人,那麼就最好不要跟他見面。雖然我不認識任得敬,但你我現在如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旦跟任得敬見了面,怕是便會引起夏人皇帝的疑心。”
“你是怕人家找你算賬,把你揍成豬頭一樣吧?哼……。”耶律月同樣低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宋人最是狡詐多變、詭計多端,任得敬以前就是你們宋臣,夏人皇帝待他如同夏人,但現在他竟然要分國稱帝,可見你們宋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耶律月嘴上如此說,但依然還是聽從了葉青的話語,在他們遼人蕭處溫跟李奉迎,以及護送他們來的將軍耶律乙薛幾人,快步走向驛館的門口時。
耶律月帶著葉青,從身後的花園小徑緩緩向後退去,再一次回到了一間燈火明亮的大廳內。
“不用張望了,實話告訴你吧,自從我來到夏國後,這驛館的四周就佈滿了夏人的兵士來保護我,深怕我受到一絲打擾。”耶律月看著四處張望,想要離開的葉青說道。
“就沒有個後門啥的?”葉青走到大廳門口的耶律月旁邊問道。
“夏人的建築,除了皇宮、寺廟等等地方,一般民居、驛館、酒樓、客棧等等,都不會有後門的。”耶律月走進大廳坐下後說道。
“看來還是你們在夏人的心中重要啊。”葉青打量了下大廳,而後在耶律月的對面遙遙坐下喃喃說道。
“怕是到現在,夏國皇帝還沒有召見你這個宋史吧?我想想啊,恐怕夏國皇帝都懶得親自見你,派個心腹大臣見見你,想必就足夠了,對不對?”耶律妖精的臉上,帶著一股異域的風情萬種,嘲諷著葉青道。
但葉青也不得不承認,大宋國弱人微,與跟西夏命運更加緊密的遼人比起來,在夏人皇帝的眼中,顯然也只有遼國人會受到他的重視,至於自己這樣的大宋使臣,如同耶律妖精說的一樣,還真是派了一個大臣翰道衝來跟自己接洽。
而且與翰道衝從頭到尾的談判中,翰道衝也沒有哪怕問及過一句:葉少卿如今住在哪裡啊,可否要老夫幫你們安排驛館啊?
可見,人家與南宋使臣見面,連最起碼的禮節都給省了,讓葉青等人完全是自費出差。
不過事實雖然是如此,葉青又豈能在嘴上就輕易認輸,看著中間隔著諾大的空間對面的耶律月,葉青嘴角帶笑道:“是啊,畢竟承禮公主可是要成為夏人太子妃的人,自然是要受到夏國尊貴的禮遇了。”
“我還沒有答應此事兒,而且你不會連這種表面上的言語都相信吧?”耶律月嘴角帶著一絲不屑道。
與其說西遼人帶著公主來夏國,是為了以和親的方式來鞏固兩國之間的關係,倒不如說是他們其實只是打著和親的幌子,來跟夏人皇帝談判如何支援他們剷除任得敬一事兒。
而且此事兒只有她耶律月心裡最清楚,就連跟隨她而來的蕭處溫、李奉迎,都以為這一次耶律月的姑姑,是下定了決心,要跟夏人以和親的方式鞏固關係。
但只有耶律月心裡頭最清楚,這只是他們為了不引起任得敬注意、防備的幌子罷了。
當然,若是說耶律月見了夏國太子後,若是心裡覺得滿意,和親之事也不是不能成行,她耶律月也不反對弄假成真。
畢竟,如果能夠得到夏國這麼一個強有力的支援,對於她跟弟弟來說,也不見的是一件壞事。
“什麼?你姑母是你們夏國的皇帝?”葉青雙眼瞪的溜圓,看著對面神色自若的耶律月問道。
“怎麼了,這很奇怪嗎?”耶律月眨動著明眸,看著葉青淡淡的問道。
葉青一時語塞,若不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如今是何年何月,若不是耶律月向他解釋了這一切,他都要誤以為,自己是不是從金國經草原到達夏國前,又經歷一次時空穿越!
作為西遼的開國皇帝耶律大石,也就是耶律月的祖父,在病逝之後,因為其子耶律夷列也就是耶律月的父親還年幼,於是便讓其母,大名鼎鼎的蕭塔不煙來掌西遼,在耶律夷列成年後,再把遼國的皇位還給了耶律夷列。
但葉青並不知道的是,耶律夷列就跟遺傳了他爹的命運似的,竟然也沒有等到他的兒子,耶律月的弟弟耶魯直魯古成年,便也因病逝世。
於是,如今坐在西遼皇位上的依然還是一個女人,眼前耶律月的姑姑,他父親的妹妹耶律普速完。
“你們遼國這傳統不錯啊,男的做完皇帝換女的,女的等到男的成年再還皇位,這……你們是不是剋夫啊都?”葉青一邊思索著遼國皇帝的順位,一邊口不走心的對著耶律月說道。
“你……放肆!你才剋夫呢!如今是我姑母掌管遼國,姑母又不是我父皇的皇后。”耶律月被葉青的剋夫言論氣的粉臉鐵青。
而就在這時候,門口響起了腳步聲,侍女帶著蕭處溫跟李奉迎快步走了進來,看到正廳內,除了耶律月以外,竟然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時,先是嚇了一跳。
不過看著自家的公主跟那男子分左右而坐,蕭處溫跟李奉迎愣了一下後,便急忙向耶律月行禮道:“夏國楚王正在驛館門口,想要拜訪您。”
“跟他們說明天我耶律月親自登門拜訪如何?如今天色已晚,告訴他們,今日我逛了一天寺廟後累了。”耶律月看了一眼葉青,而後對著蕭處溫說道。
“這……怕是不合適吧?今日白天,楚王已經過來過一趟了,若是此刻再拒絕,我怕會引起誤會吧,不如先見上一面如何?這……不知道這位是……?”蕭處溫建議完根本沒有反應的耶律月後,扭頭看著依然悠哉的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問道。
耶律月正待答話,則是就聽見大廳門口響起了有些蒼老的爽朗笑聲:“閒侄女真是讓老夫等的好苦啊,還好老夫心意足夠誠懇,但願沒有打擾了賢侄女休息才是。”
聽到任得敬的聲音在廳外響起,廳內的幾人俱是一怔,而葉青條件反射的就想要往後跑,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門口在任雷陪同下的任得敬,匆匆看了一眼耶律月後,便再次開口道:“想不到老夫故國的使臣也在此啊,看來老夫今夜可真是不虛此行,本想明日再去拜訪故國使臣,不想今夜在此便可見到啊。”
剛剛從椅子上起身,原本打算繼續往後縮的葉青,只好轉過身,看了一眼旁邊眼神有些無奈的耶律月,而後對著在任雷陪同下的任得敬道:“宋廷大理寺少卿,見過西安州任通判。”
“放肆!我父親乃是我大夏國堂堂一字楚王,豈是什麼所謂的通判,葉青,你休要無言亂語,要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任雷聽到葉青竟然敢當著他父親的面,提及他父親當年的舊事,立刻手指著葉青怒斥道。
而旁邊的任得敬,則是擺手制止了任雷的衝動,含笑看著葉青道:“雷兒不可衝動,何況葉少卿並沒有說錯什麼不是。只是老夫不知道,老夫這個當年的西安州小小通判,今日在此見到葉少卿,可否還需行禮呢?”
“那倒是不必了,即然你已經投敵叛國,如今我大宋朝廷也不再追究你,所以……你我之間也沒有上下屬關係。不過葉某倒是在此要恭喜任通判,在他國能夠平步青雲、封王拜相,看來錯的是我大宋朝廷不識千里馬啊。”葉青心一橫,反正已經沒得跑了,倒不如光明磊落硬氣一點兒,大不了不就是挨一頓打而已,當年還未穿越過來時,又不是沒有被人揍過。
“葉少卿也不必妄自菲薄,如此年紀輕輕,就能夠在貴國擔任大理寺少卿兼皇城司統領一職,足以想見趙構對你還是頗為看重啊。只是不知道,葉少卿這一次出使我大夏所為何事兒呢?”任得敬也不理會他人,緩緩在葉青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抬頭看著葉青問道。
葉青本想說,別管我來夏國是幹什麼,總之不會是來獻女投敵就是了,但他也怕把神色如常的任得敬給逼急了,到時候怕是就不是挨一頓毒打那麼簡單的就能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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