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甚至連一絲晨曦還都無法感受到的時候,葉青就已經被錦瑟連番敲了好幾次臥室的門,吵鬧之下無法繼續入睡的學子,自然是惺忪著兩眼起床。
院子裡已經是鬧哄哄的一片,雖然葉青這個學子參加科舉,在有限的幾個知情人的眼裡,知道他不過是走個過場。
但其他未知情的道賀之人,顯然並不知道葉學子早就已經做足了安排,所以院子裡的街坊四鄰,或者是三嬸兒等人,一個個口吐蓮花一般,吉祥話就沒有停止過。
白純臉上帶著幸福跟驕傲的笑容走進來,看著洗漱完畢之後,披頭散髮、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粗狂、野性的魅力的樣子,心中那種幸福感跟驕傲則是顯得更盛。
一邊幫葉青挽著頭髮,一邊任由某人的後腦勺吃著她胸前的豆腐,嘴裡一邊向葉青說著院子裡的街坊四鄰,對於葉家二郎的羨慕跟誇讚,甚至還有些人,開始央求著三嬸兒給做媒,問問這葉家二郎有沒有定親之類的。
“那你怎麼回答的?”牛角梳子在白純的手裡,用力的梳著葉青的頭髮,葉青不得不捨去後腦勺的溫柔,笑著問道。
“還能怎麼回答。”梳子在白純手裡來回劃拉著葉青的頭髮,手攥著烏黑的發稍,臉上洋溢著得意跟驕傲道:“自然是把燕傾城拿出來擋箭了。早些時候一個個看見你巴不得繞著走,自從咱們搬回來後,一個個眼光都不一樣了。”
“早些時候怎麼了?”葉青回想著當初,不覺得當初跟現在有什麼差別。
“早些時候我還瞞著你,讓三嬸兒去問問別家的姑娘,但一聽是給你這個葉家二郎打聽,一個個就連忙擺手拒絕,還有些人,直接說你這裡有問題呢。”葉青纖細的食指點了點葉青的太陽穴說道:“現在倒好,一個個又開始主動送上門來了,還不都是看到你今日要參加科舉的緣故。”
白純就像是一個驕傲又嘮叨的大媽一樣,在為葉青梳頭的過程中,嘴巴就沒有停過,東家長、西家短、南家羨慕、北家嫉妒的事兒,都被她拿出來說了一遍。
不過即便是如此,白純依然是沒有忘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在幫著葉青把頭髮挽起來,繫上那綸巾後,看著葉學子衝著她嘟嘴的樣子,不由自主的拍打了下葉青的胸前,嘴裡說著沒個正經,但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主動踮起腳尖,在葉青的唇上飛快的吻了一下,而後才催促著葉青趕緊出門。
鄉里鄉親、街坊四鄰把原本不大的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隨著葉青與白純走出來,院子裡的眾人立刻響起了叫好聲。
隨著墨小寶點燃了門口的爆竹,一陣鼓樂齊鳴之後,早就套好車的梁興與墨小寶,今日也都是一身嶄新的衣衫。
不過墨小寶相較於葉青那儒生青衫的打扮,眉清目秀的墨小寶穿著錦瑟親自做的衣衫,比起葉青來更是顯得玉樹臨風。
當然,若是不替葉青揹著書箱做書童的差事兒的話,自然是就更完美一些了。
隨意的揮了揮手,而後便鑽進馬車裡,連同著梁興跟墨小寶往皇宮的方向行去。
站在門口淹沒在人群中的白純,心中卻是有些遺憾,覺得葉青應該跟街坊四鄰說些什麼再走才好,哪有如此不懂禮數的,上了馬車就走的。
從東華門處下車,已經可以看到一些馬車、轎子、甚至連獨輪車都有,一字排開的停的整整齊齊的,看樣子都像是來送士子參加科舉的。
相比較於州試,省試自然是更加引人重視,如同後世參加高考,能夠考到一個好的大學一樣,莘莘學子一個人的考試,則是帶著全家人的期望跟多年來家人的辛苦努力,沒有人會願意自己的孩子名落孫山。
跳下馬車的葉青,還未來得及從天色漸亮後,一字排開的考場外的車馬陣仗打量一遍,關禮則就已經笑容可掬的站到了葉青的面前。
“先給大人道喜了。”關禮有些無奈,這種作弊他還是第一次見,完全就是走形式。
接過墨小寶揹著的書箱,示意梁興跟墨小寶在此等候後,關禮則是親自揹著葉青的書箱,與葉青一同沿著硃紅色的宮牆,往貢院走去。
“同喜同喜,昨天聽李橫說了,一品樓是吧?沒問題,到時候不醉不歸。”葉青看了一眼關禮揹著的書箱,總覺得自己如今就差一把摺扇,那樣的話或許更會顯得自己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吧?
而在他們兩人身後的那些留在此地等候自己學子的家長等人,一個個看著葉青的樣子,則是有些目瞪口呆!
什麼人這是?參加科舉竟然能夠讓宮裡的人幫著背書箱?
而一些不認識葉青的官員,則是不由的皺起了眉頭,自己的孩子能夠參加省試,雖然已經足夠讓他們有面子,但看著有人竟然如此大的排場,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時不時跟手下的人低頭說著,讓其去梁興跟墨小寶站著的地方去打聽打聽,他家公子到底是何人。
帶著信王府標誌的馬車,在東華門停了一下,在侍衛司查驗後,便讓今日唯一能夠進入貢院的馬車,從東華門往貢院的門口駛去。
馬車裡的信王與信王妃各坐一邊,馬車繼續往前行駛,車轅上的張達道,看著沿著宮牆外前走的葉青與關禮,不由的皺了下眉頭,微微沉思了下後,還是小聲透過車簾向信王說了出來。
隨著信王妃開啟側面的車簾,信王與信王妃便一同看見了有說有笑、神態輕鬆、從容,完全不像是其他士子參加科舉那般,充滿了緊張跟凝重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兩人的樣子,像是打算來個貢院一日遊的悠閒樣子。
信王的目光一直注意著葉青跟關禮之間的神態與舉止,包括兩人說話時的樣子。
而信王妃的目光,則是一直注視著關禮揹著那書箱,昨日裡自己送出去的書箱是什麼樣子,她記得清楚無比。
但今日關禮揹著的書箱……卻不是她昨日裡遣芳菲送過去的,難道……難道他真的生氣了?
若有所思之間,信王妃不等信王從葉青跟關禮身上收回目光,神色之間帶著一絲的失落放下了車簾。
信王看著車簾被信王妃放下,也只是無奈的嘆口氣,而後便扭過頭,看向了自己那一邊。
自從出門,兩人一路上都不曾說過一句話,而眼看著要到貢院門口,信王才緩緩開口道:“今日我會在貢院呆上一整天,你若是不願意在貢院裡了,便可去宮裡停留著,當然,你也可以直接回府上去。”
“知道了。”信王妃淡淡的說道。
而坐在車廂角落裡的貼身宮女芳菲,則是一直低著頭,雖然已經習慣了信王跟信王妃同乘一輛馬車時,車廂裡那極為壓抑,甚至有些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氣氛。
但今日不知為何,卻覺得信王妃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連那短短的三個字:知道了,都充滿了敷衍的味道。
而信王妃聽到預期一樣的回答,不滿的哼了一聲後,便在馬車到達貢院後,率先從馬車裡鑽了出去。
下了馬車後的信王,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後面緩緩下車的信王妃,向張達道一招手,便向考官聚集的大廳內走了過去。
不過就在張達道在信王耳邊低語了兩聲後,信王卻是突然站定腳步,而後又回頭,看著信王妃跟她的宮女下了馬車,而後也不說話的緩步走到跟前。
於是四人便默默的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剛剛從大廳內跑出來的禮部尚書,向他們夫婦二人行禮。
信王妃只是默默的點點頭,而信王則是問了幾句關於考場的事宜外,幾人的視線便齊齊轉向了貢院門口處。
葉青與關禮的身影出現,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目,看著幾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跟關禮身上,兩人依然是神情輕鬆,邁步走到信王跟禮部尚書等人跟前先後行禮。
“回信王,奴婢是奉了聖上的旨意,特意去東華門接的葉大人。”關禮笑著回答道。
“哦,原來如此。”信王心中一凜,不過臉上依然帶著笑容,沉吟了下道:“那麼敢問聖上此意是……。”
關禮看了一眼旁邊的葉青,回答道:“葉大人不同於其他尋常士子,一沒有參加過州試,二還是朝廷的龍圖閣大學士,三來麼……皇城司向來是為皇家辦差,聖上是怕葉大人會在考場作弊,助長不正之風,所以奴婢算是接葉大人,也是有監察葉大人參加科舉一事兒的職責。”
“那麼關中貴人可有查到什麼?”信王跟禮部尚書互望了一眼,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關禮背後的小書箱上。
“奴婢還不曾查驗,若是信王跟周尚書不放心,奴婢在這裡便可先查驗葉大人的書箱。”關禮笑著說道,而後摘下書箱雙手捧著道。
一直神色沉靜如水的信王妃,自始自終也不曾望向葉青一眼,一雙美目在關禮捧著書箱的同時,心裡頭也極為好奇,很想看看葉青今日所選擇的書箱,到底跟自己給他備的有什麼不同。
為何今日參加如此重要科舉的他,不背自己送他的,而是選擇了這個書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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