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換上乾爽的衣衫,頭頂的雨勢也漸漸開始變小,白純跟錦瑟因為範念德的到訪,同樣是一夜沒睡。
所以勉強洗完澡後,神清氣爽走出來的葉青,望著錦瑟呆呆的對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熱湯時,伸出那隻手完好無損的手臂在小丫頭眼前晃悠了晃悠,小丫頭的七魂六魄這才緩緩歸位。
“公子洗完了了,小姐吩咐熬的熱湯,趁熱喝了吧,正好驅驅溼氣。”錦瑟甜甜一笑,精氣神兒比起剛才在廳堂打盹兒的時候,要明顯好了很多。
“你家小姐呢?”葉青坐下隨口問道。
小丫頭於是嘴一癟,怏怏說道:“小姐非要給那人也送一碗熱湯,我不願意去,小姐就自己去了。”
“哦……。”葉青瞭然的應了一聲,看著小丫頭一臉的不情願,而後一邊喝著湯一邊安慰道:“你放心吧,你家小姐熬的熱湯,那範念德沒有福氣喝到的。”
“小姐已經送過去了,您就是想阻攔已經晚了。”錦瑟把下巴放在桌面上,對面的葉小白便立刻湊了過來。
“那你就等著瞧吧。”葉青喝完之後,也不給錦瑟解釋,而後便直奔自己二樓的臥室,打算先美美的睡上一覺再說。
錦瑟看著三兩口喝完熱湯後,沒前往前院,反而是回自己臥室的葉青,心裡雖然好奇為何公子不去找範念德,但嘴上卻是沒有問出來。
摸了摸葉小白不安分的鳥頭,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葉小白便振翅飛到錦瑟的肩膀上,連同錦瑟拿起葉青剛才喝完的湯碗,走出了葉青自己的小樓。
房間裡每天都殘留著淡淡的香味兒,跟白純房間裡的香味兒很像,這也是上一次葉青貿然闖進白純的閨房後,向白純提出來的無賴要求,非要讓自己的房間像白純的房間一樣,充滿一摸一樣兒的香味兒。
躺在柔軟的床上,迷迷糊糊之間,聽到樓梯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而後就聞道床邊,傳來了熟悉的香氣。
白純默不作聲的看著躺在床上的葉青,微微嘆了口氣,剛想要張口說話,但看著那張彷彿熟睡平靜的臉,又把心頭的疑問嚥了回去。
一連張嘴了好幾次,白純最終都沒有張嘴出聲,看著葉青那張熟睡的臉頰,伸出粉拳無聲的在葉青面前,做著鬼臉的揮了揮,而後便打算躡手躡腳的離去。
只是剛一起身,離開床邊沒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葉青的聲音:“放心吧,他不會死的。”
“啊?”白純嚇了一跳,急忙回頭,見某人躺在床上,正側頭望著她:“你沒睡著?”
“睡著了也要被你打醒了。”葉青看著白純,靜靜的說道。
“騙子。”白純嬌嗔一聲,而後又轉身走到床前坐下:“你剛才說什麼?”
“你擔心的事情啊,範念德來家裡,你不就是怕他有什麼危險嗎?”葉青想要伸手去抓白純的手,但很可惜,那隻完好無損的手臂在床的裡側,受傷的左肩膀卻是在外側。
“那他現在去了哪裡?”白純讀懂了葉青的心思,粉紅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意,然後主動伸手,握住了葉青那肩膀受傷的左手問道。
“皇城司。”葉青緊了緊手裡白純柔若無骨的小手,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說道。
“皇城司?”白純皺眉,而後無奈的嘆了口氣,正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下去的時候,樓下便響起了錦瑟有些疲憊的聲音。
一宿沒睡的錦瑟,手裡拿著上次大夫留下的刀創藥,一邊爬樓梯一邊嘴裡說道:“小姐,我把刀創藥給公子拿上來了啊。”
白純聽著錦瑟的聲音,而後看著葉青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帶著一絲溫柔的羞澀低語一聲:“聽話。”
然後才把自己的手從葉青的手裡抽出來,走到門口從錦瑟手裡接過刀創藥等包紮傷口的用具,說道:“你去休息吧,一會兒我給公子換好藥便回去。”
“嗯,那就辛苦小姐了。”錦瑟打了個哈欠,窗外的雨勢雖然見小,但卻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已經熬了整整一宿的錦瑟,此時也已經困的不行,把手裡的東西交給白純後,便往樓下走去。
“你不休息?”躺在床上如同大老爺似的葉青,看著再次坐在床邊的白純問道。
白純白了他一眼,沒好氣說道:“給你這位大老爺換完藥了再休息吧!人家是久病成醫,我倒好,成了你久傷……。”
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說話不吉利,於是白純說了一半,卻是瞪了葉青一眼,好像是因為葉青,才讓她說出不吉利的話語一般。
葉青一邊抬起左邊的肩膀,一邊讓白純把衣衫褪下來,看著白純熟練的幫自己換藥,一邊向白純挑挑揀揀的說著,大瓦子一夜發生的事情。
當聽到範念德跟劉蘊古之間的事情時,白純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抖了一下,過了好一陣子才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是不為難的話,能放他一條生路就給他一條生路走吧,也算是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還有當初曾經收留錦瑟的情分上。”
“白伯父的事情我會盡力的,等這段時間的事情忙完後,基本上白伯父也就可以被召回了。”葉青感受著白純的手指,輕輕觸碰著如同一個血洞的傷口時,潔白無瑕的漂亮臉頰上浮現的一絲不忍跟心痛說道。
“下次再受傷,就別回來了,看著都讓人疼。”白純點點頭,嘴裡沒好氣的說道。
葉青盡力的伸出另外一隻胳膊,捧著白純因為低頭換藥而散落下來的秀髮,放在鼻尖嗅著道:“知道了,這一次是沒辦法,剛才也跟你說了,想要在這臨安城活命,想要在這官場之上有一席之地,就得吃點兒苦頭才行啊。”
“那傾城的家裡沒事兒吧?天色也快要亮了,要不要我去打聽打聽?”白純任由葉青把自己的秀髮在手指上繞來繞去,繼續小心翼翼的開始包紮傷口道。
“不用,李橫跟潑李三都在那裡,沒事兒的。陪我坐一會兒。”看著包紮好傷口,幫自己合上衣衫的白純準備離去時,葉青拽著白純的秀髮不鬆手道。
“呀……鬆開我頭髮,我先把這些放到一邊去。”白純剛一起身,感覺頭一痛,急忙嬌哼一聲道。
看著放完刀創藥以及包紮用具後,某人便自己往床裡面挪了挪,厚顏無恥道:“來,往裡面坐一些,別掉下去了。”
“討厭。”白純紅著臉頰說道,最後還是依言坐在了床邊,溫柔似水的眸子,帶著一絲滿足,與葉青四目相對。
被雨水沖刷了一夜的大瓦子,在人們清晨起來的時候,並未感覺到大瓦子跟昨日裡有什麼異樣,除了昨夜裡那一陣子,讓人心驚膽戰的喊殺聲,以及後半夜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外。
整個大瓦子隨著天光漸漸亮起來,一些昨夜裡離現場最近的人們,開始悄悄的從窗縫、門縫處,瞪著一雙大眼睛往外觀察著。
有些過於寂靜的大街小巷上,哪怕是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秋雨之後顯得更為冷清的氣氛,讓人們遲遲不敢開啟門,深怕剛一開門,就會被昨夜裡定在窗戶上的箭矢射中身體一般。
隨著時間緩緩的逝去,一些膽子稍微大一些的,則是先悄悄的把門開啟一道縫隙,見街道上毫無動靜之後,又再次多開啟一些。
一連好幾次,直到整扇門開啟,大街上都沒有動靜時,才敢緩緩探出頭,向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左右張望。
有了第一個敢於開門,敢於站在大街上的,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開啟門走到街道上左右觀望。
就像是災難過後,人們迎接新生一樣,一個個臉上或是心裡,帶著一絲的劫後餘生的僥倖,開始重新繼續自己原有的生活軌跡與勞作。
一些酒樓、賭場、妓院,一夜之間門上被貼上了官府的封條,如今即便是有人看見,也沒有人敢好奇的立足打量,俱是匆匆掃上一眼,而後便匆匆離開。
只是該有的平靜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一隊隊禁卒便再次闖入到了大瓦子一帶,相比於晚上那讓人們膽戰心驚的氣氛,此時的禁卒,更像是平日裡收受好處的那些禁軍等人。
盧仲跟吳貴同樣是禁卒裡面的一員,這一次湧入大瓦子的,不單是有皇城司的禁卒,同樣,還有禁軍的兵士也在裡面。
不過好在,這些人並沒有是衝著哪一家而去,而是以昨夜那家客棧為中心,挨家挨戶的開始詢問人們,昨夜裡發生的事情。
雨水沖刷了一夜,除了殘留著的一絲血跡外,以及一些被箭矢射穿的窗戶,或者是還留著箭矢的窗稜,證明著昨夜這裡發生了大規模的廝殺外,客棧前面的那條街道上,便再也看不出任何跟平常的異樣來。
當初曾統領過葉青的隊官吳貴,跟在正將盧仲的身後,望著自己曾經收過好幾次保護費的妓院,此時已經被官府貼上了封條,不由對前面臉色凝重的盧仲說道:“將軍,昨夜裡據說是皇城司在此自相殘殺來著,那葉青會不會……。”
“閉上你的鳥嘴。”盧仲扭頭訓斥了一聲,而後又不放心的說道:“葉統領安康的很,這話以後別瞎說了,更別跟別人說咱們認識葉統領。”
“這……。”吳貴愣了一下,但看著盧仲那要望過來要殺人的目光,急忙點頭應是。
昨夜裡他們雖屬禁軍,但一直在南城附近活動,更多的是保護清河坊湯思退一系的大小官吏,所以對於大瓦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如今他們也並不是很清楚。
不過此時的大瓦子,各種流言蜚語跟真實的小道訊息已經滿大街小巷的飛,讓人一時之間難以辨清,昨夜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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