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葉青輕輕的一聲“殺”,三十名禁卒手裡的弓弩,立刻如同一道道短小的閃電般,也不遠處火光的照耀下一閃即逝,而後那些悶頭往樹林裡跑過來的,一個個衣衫不整的金人,便開始慘叫連連的倒在了地上。
後面緊隨其後的金人,看著前面的同伴一個個慘叫著倒下,於是立刻便掉頭往回跑,身後的葉青與那三十名禁卒,卻依然是緊守樹林邊緣,眼睜睜的看著金人往回跑。
董晁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呈一邊倒的態勢,不得不佩服皇城司的精明跟細心,剛才一直以為他們只是簡單的潛伏,卻不知道即便是潛伏下來後,竟然還有這麼多的門道。
五十多頂的帳篷,先攻哪一個後攻哪一個,都被他們梳理的井井有條,如今營地內的情勢,則就完全在皇城司禁卒的掌控之中,絲毫不用擔心身後的帳篷裡殺出金人來,只要專心對付眼前的金人,而後與相距不過百丈距離的葉青,僅僅以百人之力,就對金營的所有金人,形成了夾擊之勢。
這邊的葉青已經旗開得勝,對金人步步緊逼,另外一邊的老劉頭與桑昆三人,在忠廟鎮的一座大宅子門口,也找到了潑李三命令跟蹤的禁卒。
幾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便從這座大宅子的後院不高的院牆上翻了進去,隨著無人悄悄前行,一間亮著燈光的房間內,蒲盧渾與羅世傳皆在座,而在兩人的身邊,還坐著顯然是這座宅院的主人。
有些發黃破舊的窗戶紙,輕輕一捅便是一個無聲的窟窿,看著裡面的三人飲酒之餘,神色輕鬆,各自旁邊還帶著一個面目姣好的女子陪酒。
老劉頭看著桑昆嘴角的冷笑,而後偷偷輕輕拉扯了下那一直監視的禁卒的衣袖,四目相對之間,就在桑昆要破門而入去抓蒲盧渾跟羅世傳時,老劉頭突然眉頭一皺,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
“你……。”桑昆一愣,看著臉上表情極其痛苦的老劉頭,再看看那同樣是捂著肚子的禁卒,冷笑著壓低聲音說道:“去解決吧,完事兒後門接應就是了。”
“不合適吧?副統領大人派我……。”
“你們這德行還怎麼抓人?還是說,你那天晚上沒被我們的人揍夠?”桑昆指了指老劉頭那還有些淤青的眼睛,嘲諷道。
“我……那就有勞了。”老劉頭跟那禁卒捂著肚子,說完後就急不可耐的往外頭跑去。
桑昆絲毫沒有懷疑老劉頭跟那禁卒突然之間肚子痛到底是真是假,在他看來,那一夜在泗州妓院,表現勇猛的老劉頭,不可能是臨陣膽怯了,顯然是真的吃壞了肚子,才會如此。
不然的話,以他們的勇猛勁頭,自然是想要好好表現一番,以此期望能夠得到葉青的青睞。
所以不疑有他的桑昆,在老劉頭跟那皇城司禁卒剛剛消失後,便站在門口一腳踢向了那木門。
隨著嘩啦一聲,木門在被桑昆踹出一個窟窿的同時,而後整扇門也緩緩的倒在了地上,房間裡的六人聞聲望來,只見三個凶神惡煞、面帶殘酷笑容的韃靼人闖了進來。
“是你……!”蒲盧渾跟羅世傳看到為首之人是桑昆後,嚇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日在泗州城被桑昆打了一頓的情形瞬間浮現在腦海裡,臉上那漸漸消失的淤青,此刻彷彿又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針扎似的疼了起來。
“這是冤家路窄!”桑昆冷哼一聲,便大踏步向蒲盧渾走了過去。
而身後的兩個手下,緊緊跟隨在身後,看著被他們三人堵在房間裡的幾人,在桑昆一聲令下之後,一拳便打暈了那宅子的主人,而後另外一個不等跟前的三個女子叫出聲,毫無憐香惜玉之意的拳打腳踢,瞬間把三個女子打昏了過去。
寂靜下來的房間內,如今只剩下了三個凶神惡煞、面帶獰笑的韃靼人,以及面面相覷的蒲盧渾跟羅世傳。
“你……你想幹什麼?我還沒有追究你的責任,你竟然還敢跟蹤我!”蒲盧渾被桑昆揍了一次之後,心裡頭已經烙下了陰影,論起武力來,他根本不是眼前這個體格如一頭熊強健的少年。
所以看著桑昆冷笑著緩緩朝他逼近,再想起當初在泗州剛下船,被桑昆一隻手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情形,此刻的蒲盧渾心慌意亂之餘,內心裡根本就興不起一點兒反抗的心思。
畢竟只是在泗州碼頭那一次,桑昆已經徹底把蒲盧渾給打怕了,看著手指著自己往後退的蒲盧渾,桑昆伸出拳頭獰笑道:“我看你還能往哪退!”
被步步緊逼的桑昆,逼得退無可退的蒲盧渾,隨著後背靠在牆上,下意識的回頭望向腦後的窗戶時,餘光就掃見一隻碩大的拳頭帶著風聲在自己耳邊響起。
羅世傳只聽見砰的一聲,蒲盧渾就像是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似的,整個人竟然從窗戶處飛了出去。
嘩啦一聲,窗戶飛散,桑昆獰笑著跨過窗戶,一把抓起頭腦嗡嗡作響,眼前直冒金星,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的蒲盧渾,如同提小雞仔似的,夾在肋下,站在窗外回頭望著房間內,兩個站在羅世傳跟前的屬下說道:“打暈帶走。”
羅世傳看著那如同野獸的桑昆,看著自己獰笑說道,立刻伸手投降求饒道:“別,我跟你們……。”
但不等他話說完,就如同剛才的蒲盧渾一樣,一下子感覺半拉臉像是被人打飛了一樣,整個人瞬間就倒在了地上,而後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被人提著走了出去。
而在另外一邊,董晁所站立的樹林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已經讓他跟幾個手下清晰可聞,前方不遠處的金人營地,廝殺聲在持續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後,已經漸漸平息了下去。
耳邊偶爾還會傳來慘叫聲,但顯然這只不過是漏網之魚,如今正在被皇城司的禁卒圍在營地裡追殺。
董晁連同他的幾個屬下面面相覷,原本以為會是一場勢均力敵,或者是最後還會讓他們出手幫忙的伏擊,就在他們的眼前,輕輕鬆鬆的被皇城司的禁卒們完成了。
特別是藉著那昏暗的燈光,看著那些皇城司的禁卒們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的殺人時,心裡在痛快之餘,則是感到一股莫名的震撼。
這樣的凌厲殺伐之勢,顯然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比擬的,而且看那些人雖然俱是上了歲數,跟他們年紀差不多,但一個在對敵時的狠辣跟勇猛,卻絕不是他們能夠比擬的。
看著不遠處的情形,他們甚至不由的開始對比,若是換成他們,是不是能夠撐的比金人撐的時間稍微長一些呢?或者是換成他們伏擊眼前這些金人,是不是能夠比皇城司的禁卒,更快的解決戰鬥?
答案顯然是不可能的,甚至是沒有辦法比擬,這些個這幾日在山上,一個個看似和和氣氣、與他們稱兄道弟的同齡人,顯然比他們要厲害的多了!
而這時候,他們也真正明白了,葉青為何從始至終都是如此輕鬆、從容不迫,為何會謝絕他們的幫忙,為何會高傲自大的說,並非是專門來拉攏他們,而是順手為之的意思了。
顯然葉大人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真正有這實力說那些話,而是真的看在易安居士的情分上幫自己,並非是有意來拉攏他們。
畢竟,誰會冒著風險拉攏實力還遠不如自己的人呢?
葉青即便是不看董晁等人的表情,也能夠想象的出此刻董晁幾人內心裡的震撼,同樣,他也對潑李三、老劉頭以及趙乞兒這次挑選的人選感到震驚。
同時心裡也更是佩服當初岳飛組成的背嵬軍,如果到現在還存在的話,到底是一個戰力何其強大的部隊!
在潑李三跟幾名禁卒的簇擁下,唯一兩頂被皇城司放棄的帳篷,此刻依然是黑漆漆一片,寂靜無聲的兩頂帳篷,就像是裡面的人一樣,隨著夜風與血腥味的蔓延,像是正在瑟瑟發抖。
葉青提著手裡那並沒有怎麼沾血的陌刀,看了看四周開始清點人數的禁卒,而後用手裡的陌刀拍了拍帳篷的門口,淡淡說道:“十息的時間,立刻從帳篷裡出來。”
說完後,回頭看向潑李三繼續道:“範圍擴大一些,而後看看老劉頭那邊怎麼樣兒了,這裡我自己來就行。”
潑李三有些不放心,看著那被葉青用陌刀拍過的帳篷後,有些猶豫道:“可……兩頂帳篷裡最起碼有二十人……。”
“不會的,兩頂帳篷三女四男,而且還都是上了歲數的,放心吧,不會有事兒的。”葉青含笑對潑李三說道。
“那……。”潑李三猶豫了下,不知道葉青打的什麼主意,不過還是服從道:“那你自己小心,我會留幾個在附近,有事兒你吩咐就是,我就去接應老劉頭他們,再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葉青點點頭,而後仰頭望了望夜空,鼻尖的血腥味兒不知道為何,竟然有些讓他陶醉,絲毫不覺得難聞的深深嗅了幾下,才揮手示意潑李三等人離開。
隨著潑李三等人剛剛離開,那被他拍過的帳篷門簾,便悄悄的掀起了一角,一個小心翼翼、緊張不安的腦袋,緩緩從裡面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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