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皺了皺眉頭,本以為頂多是一場言語之爭,不想這葉青竟然還整出了供詞,如果供詞所言是真,刑部、大理寺而後跟進的話,史浩便是跳進黃河,也無法給那三個東瀛人洗清嫌疑了。
但史浩絕不可能騙自己,把東瀛人到達臨安城的時間,故意的往後拖了幾天。
所以,這件事情的蹊蹺之處,那麼必然是在自己手上這份供詞上了,屈打成招還是栽贓嫁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這份供詞,自己也好為葉青在史浩面前開脫。
默不作聲的拿著供詞,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葉青,冷哼一聲讓葉青先起來,而後這才開始翻閱那份供詞。
供詞是書辦特有的書寫形式,那就證明一切都是按流程來辦案的,不過裡面的內容就……趙構苦笑一聲,這份供詞根本就沒有想著如何真正的給東瀛人定罪。
字裡行間完全就是一份明目張膽的,就差寫在明面上說明,這是一份栽贓嫁禍、屈打成招的供詞了。
放下手裡的供詞,看了看低頭站在一側的葉青,再看看神情有些好奇自己手裡供詞的史浩,就像是當年他在位,要做抉擇時一樣,習慣性的拍了拍膝蓋說道:“供詞多有不可取之處,漏洞百出,不足為信。”
“聖上,臣認為這乃是葉副統領有意仗著聖上您的恩寵,以權謀私、徇私枉法,利用其權利想要拉攏、討好那斜風細雨樓,說白了,葉副統領怕是跟斜風細雨樓之間的關係不清不白,是想要替斜風細雨樓強行出頭,所以才偽造了您所言的不足為信的供詞。東瀛僧人三日之前才到達……。”
“昨天是三日前,今日應該是四日前。”葉青耷拉著眼簾,望著自己的腳尖糾正史浩說辭道。
“那又如何,即便是四日前到達,與金使遇刺相隔還是有一段時間,葉副統領難不成以為那幾個東瀛人會飛不成?能夠飛到臨安城刺殺金使之後,然後再悄無聲息的離開?”史浩回頭看著葉青沉聲說道。
“魏國公或許不知道,東瀛人有一種秘術,被稱之為忍術,雖然說不能飛天遁地,但化妝易容之術、偷襲、暗殺等等卻是極為擅長,所以……末將不排除他們三人會忍術。”葉青依然不為所動,看著自己的腳尖說道。
趙構看著葉青那低著頭的樣子,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手裡的供詞裡,多次提及東瀛忍術,但跟那三個東瀛人並沒有什麼關係,完全是葉青他自己的判斷。
“你……如果他們那麼厲害,武功高強,又豈會被你三拳兩腳打翻在地?這你又如何解釋。”史浩氣的差點兒跺腳怒斥,不過好在,他還知道如今不是在他家裡,而是在皇宮,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發洩心中的不滿。
“只能說明末將技高一籌,武藝在東瀛人之上,但那兩個金使就未必了,所以才被刺殺。”葉青繼續胡攪蠻纏,本身這就不是什麼事兒,完全就是胡說八道。
自己拿著供詞出現,不過是給趙構一個包庇自己的藉口,或者是如果趙構不包庇自己時,當作一個東瀛人殺人,求得一時脫身的證據罷了。
但現在,趙構彷彿對自己跟史浩之間的爭吵很感興趣似的,根本不攔著史浩跟自己,任由他們兩人在德壽殿吵來吵去,到底這老奸巨猾的老傢伙,安的是什麼心呢?難道說,他對自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容忍?
看著快要暴跳如雷的史浩,趙構終於出聲打圓場了:“好了好了,葉統領認為東瀛人忍術很強,如此懷疑倒也不算是徇私枉法,但此事兒在沒有證據確鑿之前,便抓人確實是不像話。這樣吧,先放人,如果你再有了確鑿的證據再抓人也不遲。魏國公身為我大宋重臣,又豈會包庇兇手?”
“稟奏太上皇,放人不合適吧,畢竟那些供詞……。”
“供詞只能說明一部分,何況進了皇城司,難保東瀛人不是因為懼怕而慌了心神,你……沒有用刑吧?”趙構說道最後,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皮肉之傷、皮肉之傷,末將謹記我大宋律法,身為皇城司副統領,自然是要恪盡職守、嚴於律己,只會用證據說話,用刑一事兒不存在的,不存在的。”葉青搖著頭說道。
但無論是趙構、還是王倫或者是史浩,都莫名覺得那三個東瀛人,在皇城司的待遇,跟葉青嘴裡所說的情況,恐怕是相去甚遠。
“明日,朕命你明日親自前往淨慈寺向東瀛僧人賠罪!這並非是朕給東瀛人面子,而是看在魏國公的面子上,才讓你去的。如果魏國公對你的態度誠懇與否不滿意的話,朕絕不輕饒你。”趙構開始和稀泥了,史浩此時也無話可說。
甚至可以說,從葉青進來後,趙構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了,而現在一番話下來,更沒有提及哪怕一個字關於皇城司對錯的字眼,也沒有訓斥葉青抓人的對錯,只是末了提了這一句讓葉青賠罪的旨意。
顯然,這還是看在自己的面子,是為了安撫自己才如此說,恐怕這要是換成一個其他人,這葉青不光能夠逍遙自在,甚至還會招來聖上的誇讚都說不準。
那麼如此身受隆恩的葉青,必然是聖上如今所倚重之人了?
史浩心頭瞬間明鏡兒似的,絲毫不感到憋屈跟鬱悶,在他看來,一時之得寵並不算是什麼,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誰贏誰負還不一定呢。
“是,末將謹遵旨意。”葉青躬身行禮道。
史浩看著葉青的樣子,眸子裡寒光閃過,久居朝堂之上,早就養成了極深的城府,於是當下對趙構行禮後,對著葉青說道:“三位東瀛僧人如今已返回靈隱寺,身邊沒有了守衛還顯得我大宋朝小氣,所以還希望葉統領能夠及時放人。”
“自然,現在末將就可以放人,魏國公也可以派人去領人,保證不會有人攔阻。”葉青向著史浩行禮,神態和氣的說道。
“那就多謝葉統領了。”史浩順著趙構的聖意,不著痕跡的把葉副統領也改成了葉統領。
隨著史浩離去,葉青此時同樣正打算行禮離去,但卻被趙構再次叫住:“陪朕走走。”
“是,太上皇。”葉青心中腹誹,這老傢伙又想幹什麼,但表面上還得恭敬有加。
走出德壽宮,葉青落後趙構一個肩位,而王倫則落後葉青一個肩位,三人像是燕翅一樣,斜著一字排開,並沒有再次上走上那萬壽橋,而是沿著湖邊那鬱鬱蔥蔥的堤路緩緩往前走。
“東瀛人的忍術,可真的有你所言的那般超乎尋常?”趙構走了很遠,才淡淡開口問道,對於葉青抓東瀛人的事情不再提及。
“也談不上有多厲害,依末將而言,不過就是一群身材矮小的東瀛人,憑藉著身材易於潛伏而已,之餘忍術,多是借鑑了《孫子兵法》、《太公兵法》等兵書理念,精髓沒有學到多少,借取了一些糟粕罷了。”葉青急忙說道。
其實並不是他一個人如此認為,在後世,不論是忍術還是忍者,就是一個不斷被神話的屌絲而已。
“那你跟朕提及,以及在供詞裡面闡述,不會就是心血來潮,顯得你所知頗多吧?”趙構站在小西湖一處,被命名為旱船的地方,背手看著葉青問道。
“末將不敢,末將提及,只是想告訴太上皇您,此次北行,末將定不會辜負聖恩。再者便是……。”葉青心中一陣忐忑,趙構確實是提拔了自己為副統領,但整頓皇城司也不過是自己猜測,如果自己想要把皇城司徹底的抓在手裡,還得依仗趙構才對。
所以接下里的說話,以東瀛忍術做開頭,就是想要告訴趙構,皇城司如果想要以後被整頓的有所作用,潛伏向暗處應是一個發展方向,而只有如此,萬一哪天趙構對自己翻臉不認人的話,自己也好憑藉著轉向暗處的皇城司來逃命才是。
“嗯……明白了。”趙構突然點點頭,身為南宋開國皇帝,爾虞我詐、陰謀陽謀自然是沒少經歷,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他跟朝臣之間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所以稍微深思索片刻,便明白了葉青為何在供詞上提及東瀛忍術,所謂的偷襲、暗殺、潛伏、獵取等等。
“朕能給你的,不代表就是你能用的,有些事情啊,還得靠自己不是?讓你任副統領這才幾天,你就給朕四處樹敵,若是讓你……這就看你自己了,皇城司論資歷,統領、副統領都比你有資格,論功績也都比你強,朝堂人脈比你廣泛……所以啊,話說回來,凡事兒還得是靠自己才行。”趙構嘆口氣說道。
“太上皇所言極是,末將謹記。”葉青心中嘿嘿笑了兩聲,三個東瀛人被自己折騰一宿,還牽扯出了魏國公史浩,這樣的事情,都能讓趙構對自己大度容忍,那麼北地一事兒,還真特麼的是腦袋別在腰帶上的活計啊。
而且聽著口氣,他不介意把皇城司統統交給自己掌管,但前提條件是,你得有那資格,你得做出像樣的功績來。
當然,也不是非得如此,龍大淵跟林光巢在皇城司多年,跟不少臣子都牽扯不清,所以你葉青實在是做不出什麼功績的話,不妨從這個方向著手試試,朕早就看這些名以上給皇家辦事兒,暗地裡卻跟朝臣利益往來的統領跟副統領了。
(ps:狀態不好,而且下班回來還晚了,這章質量差點兒,湊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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