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柳輕煙回到斜風細雨樓的時候,李清照正站在門口的不遠處,雖然與葉青並沒有說話,但兩人還是遠遠的相互含笑致意點頭,彷彿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秘密似的。
這讓被葉青氣了一路的柳輕煙,更是撅著嘴,一臉不悅的對著葉青哼了一聲後,便快步的跑進了樓內。
葉青並沒有在斜風細雨樓門口逗留,坐在馬車的車轅上,便與趙乞兒一同往家裡走去,那一份供詞,自然是也交到了他的手裡。
門口的小石獅子依然盡職盡責、靜靜的矗立在兩側,如同兩個看門的小石獅子狗一樣,只是從來不叫出聲。
趙乞兒等人已經離去,葉青一個人站在自己家門口,拍了拍門後,便開始盯著那兩個小石獅子,不知不覺的,住在這裡已經半年多了,唯獨能夠讓他產生感情的,除了裡面的兩個人外,便是門口的這一對小石獅子,以及院子當間的兩棵桑樹。
“明日搬家的時候,要不要把這兩頭小石獅子也帶走呢?看著這麼可愛,留下他們獨自在這裡,是不是有點兒太可憐了呢。”葉青自言自語著,然後家門便被緩緩開啟。
“白純?怎麼會是你?”葉青顯然沒有想到,給他開門的會是白純,平常都是錦瑟給自己留門,今日這是怎麼了?
兩人同樣都是手提燈籠,一個神色稍顯吃驚,一個依然是面色冰冷。
“進不進來,不進來我關門了。”說完後,白純便冰冷著臉作勢要關門。
“進進進,這也是我家,我憑什麼不進去,難不成我要睡大街上啊我。”葉青提著燈籠站在門口,白純提著燈籠,卻是堵在門口。
兩人便這樣各自提著燈籠看著彼此,一個不讓門,一個沒法進,於是就這麼靜靜地,一裡一外站在門口沉默著。
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時間還不算太晚,但總不能就一直這麼僵持著吧:“咳咳,那個錦瑟呢?出去了嗎?”
“我讓她先睡了,我留門等你。”白純冷冷的說道。
“那……那我能進去了嗎?”葉青試探的問道,而後往一側微微挪了兩步。
“進吧。”白純冰冷著一雙眼睛,也跟著挪了兩步。
“白純你過分了啊!”葉青後退一步,看著白純說道。
“不願意住這裡,可以住萬松坊的宅子去,沒人逼著你要住這簡陋的房子。”白純依然是冷冰冰的,當初的仙女要變成了刁蠻任性的官宦千金小姐。
“你是不是沒完了你?白純我告訴你,今天我還就要住這裡了。”葉青神色陰沉,看看四下無人,但依然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
“好,我可以讓你住進來,但今日之事兒必須說清楚,否則,這個家永遠不歡迎你!”白純毫不退讓,即便是葉青的神色陰沉無比,白純依然是挺胸抬頭看著葉青。
“你……。”葉青無奈的嘆口氣:“那也不能站在門口說啊,這要是被外人看見了,這算是怎麼回事兒?有話回家說!”
葉青一把抓住白純的胳膊,往外一拉,就要側身從門口進去,但不想白純竟然毫不相讓,掙扎著也要把葉青堵在門外頭,於是某人無奈之下,只好放開手裡的燈籠,一把摟住白純柔若無骨的纖腰,直接抱在了懷裡。
一腳把自己剛扔的燈籠踢到了影壁之上,隨著火光突然一亮,然後整個燈籠,竟然被他踢滅在地。
白純手裡的燈籠隨著掙扎也被扔在了地上,葉青緊緊抱著懷裡激烈掙扎的白純,扭身把那扇門關上,而後一腳踩在白純扔下的燈籠上。
瞬間,整個院子一下變得漆黑無比、伸手不見五指。
瞬間,整個院子一下變得寂靜無聲、就連彼此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瞬間,葉青懷裡的白純不再掙扎,任由葉青攔腰抱著她。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兩個人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站在漆黑的影壁不遠處,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一股股淡淡的處子幽香,緩緩從白純的身上,飄進了葉青的鼻間。
男性獨有的氣味環繞著她的感官,以及那結實有力的雙臂環抱著她的腰身,就像是兩箍滾燙的鐵箍一樣,灼燙著她的腰身,像是禁錮住了她的身體,讓她芳心噗通噗通直跳。
一頭如同瀑布的秀髮從葉青的手臂處直落而下,彷彿已經與同夜色混在了一起,嬌軀在葉青的一雙手臂上,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你以為我願意如此卑躬屈膝、阿諛奉承?如果不這樣做,那趙構如何會信任我?”
“難道清官就不會讓人信任了?你這樣自甘墮落,早晚有一天,會成為秦檜之流的貪官汙吏,到了那時候,你該怎麼辦?我跟錦瑟又該如何是好?”
“清官個屁!大宋朝最不缺的就是清官!任何一個朝代都不缺少清官!有幾個清官有好下場了!我無緣無故的被提拔為皇城司副統領,而後無緣無故的賜了那麼大一座宅子!這是人家給的,為何要給你,就是要培養你的野心跟貪婪!”
“哼,培養你的野心跟貪婪!真是為了富貴榮華,你是什麼理由都想得出來!”
“一個無慾無求的官員,身為帝王他不會稀罕,因為你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想要什麼,這不利於他來控制,只有優缺點的人,有野心,有貪婪的臣子,才利於一個君王控制他。只有臣子把自己的缺點無限放大到君王的眼中,君王才會相信你不是聖人,才會相信你賣力辦差是有所圖謀。不要說那些高尚的情操話題,那在上位者眼裡屁都不是,上位者眼裡只有利益,只有權利,只要他們的權利能夠得到穩固,即便是父母遠在北地被欺壓受辱又如何?趙構是一個什麼樣兒的帝王,你不清楚,你父親不清楚,你父親清廉不清廉?一輩子可曾犯過錯?還不是被人打壓流放了?”
“不要拿我父親比,即便是你有苦衷,但你需要那麼來阿諛奉承,需要貪汙朝廷的銀子,來滿足的私慾嗎?那宅子已經豪奢到了極致,你為何還要變本加厲!”
“府邸是趙構給的,錢是我自己要的,趙構是要告訴我,只要忠心耿耿辦差,他什麼都能給你。作為回饋,我必須要讓趙構知道,我有貪婪,有野心,我因此願意盡心盡力的辦差,只為了榮華富貴!”
“你明知道這很危險,為什麼不尋求自保,反而是一步一步把自己變得貪婪,還是說貪婪本就是你的本性!”
“這危險的網,沒人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向我撒下來的,我能往哪跑?我能往哪躲?湯鶴溪步步緊逼於你,說不準哪一天就會把你人直接搶走!如果我不趁此機會,讓自己變得有實力,如何保護你!我不變成趙構想要的鷹犬模樣兒,我又如何自保?拿什麼自保?”
“……總之是不對,父親一直清廉,雖然到頭來被流放,但做人要有尊嚴,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人死了什麼都沒了,空有虛名有何用?風骨、氣節、名聲,那是迂腐文人自我桎梏的虛幻世界!我又不是文人,我又何必如此桎梏於自己?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一輩子!”
“權力在手便把令來行,說的是好聽,但你今日抓走三個東瀛人,替斜風細雨樓出頭,如此徇私枉法,也是你要自保,也是給太上皇看的?”白純冷笑一聲,被葉青依然抱在懷裡說道。
“這是我在試探趙構對我的容忍程度跟底線,我想知道趙構為了北地之事兒,他會給我多大的權利跟容忍度……。”葉青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軟玉溫香。
“藉口。”
“這不是藉口,這是事實!我要以試探趙構對我容忍的程度,權利的大小來判斷,此行北地之事兒,到底對於趙構而言,是有多麼的重要。”葉青神色嚴肅,緊皺眉頭的說道。
白純望著那緊皺的眉頭,心裡生出一股想要撫平的念頭:“如果他越是容忍你,給你的權利越大,北地的事情對他就越重要,而你也就越危險?”
“辯證的來看,就是如此。所以我需要知道趙構的底線在哪裡,只要我知道了趙構的底線,以後只要謹守不去觸碰,那麼我短時間內,在趙構面前沒有出現重大的利益分歧之前,我就是絕對安全的。而你跟錦瑟,也就是安全的。”
“是你的主意,還是他的主意?”白純的語氣漸緩,正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她也說不清楚,為何看到葉青變成那卑躬屈膝、阿諛奉承,為了金錢跟權利,連人格都不要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但她更恨葉青,明明知道他自己的處境很危險,他不單不想著自證清廉、明哲保身,反而是破罐子破摔!
是,這一刻她知道她恨的是什麼,怕的是什麼!
她害怕葉青就像她父親一樣,突然之間被流放、罷官,或許是比她父親的下場更慘,她同樣也害怕,如果葉青不在了,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趙構的主意,本來我想借著去北地,帶你跟錦瑟離開臨安,再也不回來,但趙構一句話,就堵死了這條路。”葉青看了一眼懷裡的白純,而後緊了緊雙臂說道。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白純彷彿忘記了她依然被人抱在懷裡。
“我以為你這麼聰明,應該看的懂我要做什麼,沒想到你這麼笨,連這都看不明白。”
“放我下來。”白純低著頭說道。
“啊……?”葉青愣了一下,而後便看見白純抬起了頭,一雙漂亮奪魄的眼睛,在黑夜裡依然是明亮無比。
“亂了心思、慌了心神,傷了時光,蹉跎了流年……也許我不該……。”
白純話還沒有說完,然後突然間發現葉青的眸子在自己眼前越來越清晰,臉也越來越大,一股溫熱的氣息,便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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