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喜形色的完顏從彝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床榻上的完顏刺,無聲的嘆口氣。
雖然如今完顏刺受了極重的傷,如今看起來極為狼狽跟可憐,但完顏從彝卻是知道,如今的完顏刺,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可以說是終於真正的上岸了,接下來便是即將要真正的融入進大宋朝廷的朝堂了。
與之相同的還有耶律楚材,在彈劾罷免使得朝廷流放了謝深甫後,如今的耶律楚材,也開始要真正進入到了大宋朝廷的權利中心了。
若是片面的比較耶律楚材跟完顏刺,在進入朝堂權利中心所付出的代價的話,看似耶律楚材要付出的代價小上很多,完顏刺要付出的代價更大一些。
但是若細細琢磨的話,便會發現,完顏刺經此一遭後,日後則是完全沒有任何隱患與潛在的威脅,使得他在朝堂之上可以四平八穩,不用擔心什麼。
而相對於來講,耶律楚材的處境就要比完顏刺微妙幾分了,雖然如今經過罷免流放謝深甫一事兒之後,他也順利的進入了朝堂的權利中心,但相比起完顏刺而言,他日後在朝堂上則更容易引起他人的攻訐。
畢竟,謝深甫能夠被李鳳娘賞識、提拔為左相,就足以說明謝深甫的背後,也有著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支援著謝深甫。
雖然謝深甫最後被瓦解,其背後支援他的一些人也相對受到牽連,但終歸還是有些人躲過了這一劫。
何況謝深甫書生出身,門下弟子入仕為官者雖然不多,但是比起耶律楚材來也絕對不少,這些人在這個時候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向朝堂表示什麼意見,但沒人清楚這些人會不會一直記著這件事情,只等待有了合適的機會時,立刻就會如餓狼一樣向耶律楚材撲過來。
所以比起完顏刺來,他日後在朝堂之上的危險與隱憂,要遠遠大於如今看似付出更大代價的完顏刺來。
示意完顏從彝找人把完顏刺送回府裡,而後三人走出房間,站在庭院內各懷心事。
李立方如今著急著回府,葉青的燕王府也好,還是外面李師兒所在的府邸也好,如今在皇親宗室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所以李立方這邊也不想太落下風,在來到燕京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就立刻又給府里納了一個小妾,如今正可謂是新婚燕爾,所以原本心思就不在燕京府安撫使差遣上的他,此刻心思早就飛到了他那年輕貌美的美嬌娘身上去了。
葉青對於此事兒也早有耳聞,但因為也只是納妾,用不著擺什麼宴席,所以他自然也就沒有去道喜。
看著心不在焉的李立方,葉青無奈的踢了一腳李立方的屁股,而後笑罵道:“滾滾滾,看看你那心不在焉的德行,心思怕是早就飛到你那小嬌妻身上去了吧?”
“嘿嘿,你也不是一樣?少在這裡裝清高。那謝渠伯的女兒獨自留在燕京,是不是又便宜你了?還有,那金國皇后身邊的那個趙盼兒,你是不是早就把人給吃了?難怪我前兩日碰到時,總覺得那丫頭變得越發的水靈,越發的像真正的女人了。”李立方不遑多讓的揭著葉青的老底,一旁的完顏從彝也只是笑而不語。
李立方與葉青之間的交情,他如今多少也瞭解了一些,也知道了當年兩人還年輕的時候,曾經還發生過沖突,最後兩人卻是不知為何,竟然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化敵為友,加上又有當時的皇后李鳳娘在兩人中間周旋,一來二去的,兩人之間的交情竟然是越來越莫逆了。
所以如今李立方在朝堂上也好,還是在燕京、臨安也好,其威望跟地位乃至影響力,看似因為皇親國戚的關係,但在完顏從彝看來,李立方如今能夠如此無事一身輕的遊手好閒,而且還能夠手握實權,其實更多的是因為葉青的原因,而非是已經貴為大宋朝皇太后李鳳孃的原因。
兩個中年男人之間的鬥嘴跟話題,往往不再像年輕時那般拘泥於朝廷與社稷之上,如今的他們,之間的話題往往都是一些讓常人驚愕的一些世俗話題。
在常人眼中,他們這些高官顯貴,平日裡應該腦子裡裝的都是國之大事才是,而不應該是誰今日納了一房小妾,誰今日又跑出城攜家帶口的遊玩。
所以對於兩人的話題一直停留在小妾、家庭,甚至是府裡的下人誰又跟那個官吏來往密切的話題上時,完顏從彝便在旁邊默默不語,帶著從容的微笑靜靜的傾聽著。
嬉笑怒罵之後,心思早已經飛回自己府裡的李立方,這才轉身對一直默默不語的完顏從彝說道:“這段時間燕京府的事情就多多有勞你了,尤其是安撫使的差遣,你如今應該替我多擔待一些。當然,你幫我擔待,其實就是在幫他不是?你可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可不能辜負了他對你的信任與期望啊,有勞了。那……我就走了。”
李立方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對葉青說的,隨著葉青一聲滾,而後李立方便笑呵呵的離開了府衙。
隨著李立方離開,府衙庭院裡原本輕鬆的氛圍也漸漸消失,葉青原本的笑容也被正色取代,在庭院裡漫無目的的踱著步,淡淡說道:“鐵木真此時讓拖雷獨自來燕京,其目的可算是不言自明,那麼在蒙古,是不是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完顏刺被毆一事兒,我以為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完顏從彝在旁想了下繼續說道:“不管是拖雷還是赤老溫的說辭,我覺得都不可盡信,他們嘴上說是因為完顏刺是站在朝廷一方的立場,這一點兒就足以讓我懷疑,畢竟,完顏刺是金人,而他們又是怎麼算出來完顏刺的立場偏向於朝廷的呢?再者便是,他們是在快要進城時毆打了完顏刺,這明顯是帶有更多的挑釁意味。不過依我看來,也像是在向您表達著什麼。”
“如此說來,看來我們想要分化離間的計策,鐵木真也已經完全洞悉了。而鐵木真如今之所以如此做,恐怕也是破敵之策啊。”葉青在府衙庭院的廊亭內坐下,完顏從彝招手讓人送來茶水,葉青則是自顧自繼續說道:“鐵木真識破了我們想要離間他們的計策,而如今派遣拖雷過來,無非是要告訴我,他更傾向於拖雷繼承大汗的位置。但這個暗示到底是不是鐵木真的真正目的與選擇,現在恐怕還很難說。”
“鐵木真膝下這四子,朮赤看來是最為不可能繼承他大汗位置的,察合臺、窩闊臺以及拖雷三人,確實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所以如今拖雷過來,看似鐵木真極為重視我們,也是向我們表達了他的選擇。但……若是我們全力支援拖雷的話,那麼會不會反而讓察合臺跟窩闊臺敵視我們,最終在蒙古國則是出現了察合臺、窩闊臺兩人中的一人繼承可汗的大位?”
完顏從彝皺了皺眉頭,而後笑道:“障眼法不成?”
葉青微微愣了一下,哈哈笑道:“不錯,正是障眼法。不外乎便是聲東擊西。拖雷雖然聰明,但年歲太小,這個時候繼承大汗之位確實不如其他二人,但……若是拖雷來燕京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察合臺跟窩闊臺忌憚拖雷,是鐵木真為拖雷設下的一計日後的保命之策,也不是不可能啊。”
“窩闊臺也好,察合臺也罷,一旦他們二人其中的一人繼承了大汗之位,恐怕就會對朮赤以及拖雷下毒手,而如今拖雷來到了燕京……鐵木真必然會在蒙古國大加宣傳,從而給窩闊臺跟察合臺造成,拖雷背後還有燕王你在撐腰的假象。如此一來,他們若是想要對拖雷下毒手,就不得不掂量一番您這邊的態度了。”完顏從彝分析道。
“鐵木真會有這麼簡單嗎?”葉青笑了笑,他還是不太相信,鐵木真讓拖雷來燕京的目的,便是完顏從彝猜測的那般簡單,總覺得其中好像還有著什麼他沒有察覺到的東西存在。
朮赤是絕無可能繼承汗位的,他的身份雖然早就得到了鐵木真的證實,但蒙古國的其他部族首領跟權貴,顯然還是不太願意會擁護他為可汗的,而窩闊臺跟察合臺二人,自然是最為有可能的人選,兩人的身後有著為數不少的權貴與部族首領支援,自然是最為理想的人選。
但這些年拖雷一直被鐵木真帶在身邊,也可以看得出來鐵木真對拖雷的欣賞,已經遠遠超過了對窩闊臺跟察合臺的欣賞,這些年的舉動,也足以說明,在沒有長幼有序的前提下,鐵木真……或許會更傾向於於讓拖雷來繼承他的汗位,只是因為他身體的緣故,使得他沒辦法親手繼續扶持拖雷,所以……鐵木真會不會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自己呢?
想到這裡的葉青嚇了一大跳,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麼鐵木真對於自己豈不是未免太信任了?還有,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難道他就不怕自己把茫茫草原也都納入宋廷版圖嗎?
就在葉青一直燕京府府衙沉思鐵木真的目的時,先前離開府衙的葉孤城,則率領數百騎騎兵,已經到達了李師兒他們所等待的那家茶館。
隨著葉青帶著賈金葉離開了茶館,把李師兒、趙盼兒以及謝道清三個美人兒留在了茶館,使得三女旁邊少了他這個護花使者後,登時引來了茶館茶客們更加明目張膽的打量目光。
而一些人原本的竊竊私語聲也開始變大了起來,時不時的都會傳到了李師兒三女的耳中。
不過好在,雖然大部分茶客的視線開始毫無遮掩的看向李師兒三人,但倒是沒有人敢上前打擾,畢竟,在三女的旁邊,還有一個賈習伍在。
而就在茶客們奇怪,那豔福多的讓人嫉妒恨的中年男子,竟然捨得拋下三個美人兒跑的不見蹤影時,一陣馬蹄聲突然之間響起,瞬間讓茶館內的不少茶客,急忙望向了茶館門口。
外面的馬蹄聲漸漸緩了下來,隨即整個茶館門口便被近百名的身著盔甲的騎兵團團包圍,一股如同冷厲寒風的無形壓迫氣息,像是要在一瞬間摧毀這茶館一般,嚇得掌櫃跟夥計都是一陣哆嗦,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招惹來了官府的人。
茶館內的茶客,看著門口的騎兵竟然停了下來,瞬間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些人的目光,在這個時候,再次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李師兒三人,心頭喃喃猜測道:“不會吧……難道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搶這幾個美人兒嗎?”
“這些人……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那三個美人兒而來?”
“一會兒他們若是進來搶人的話,自己要不要站出來英雄救美?相信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們應該不敢把自己怎樣吧?所以若是自己站出來,只要能夠攔得住他們,那麼……自己是不是就能夠博得三個美人兒的好感呢?”
茶館內的客人各懷心思,但終歸心思都是認為,外面的近百十來名騎兵之所以會出現在茶館門口,一定是跟那三個美人兒有關。
而當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在茶館門口時,茶館內的茶客們,看著少年站在門口四下搜尋的目光,一時之間更是堅定了他們剛剛的猜測,更加認準了門口那些騎兵,顯然是這少年帶過來的,而他們的目標,就是那三個美人兒。
畢竟,在他們看來,這個少年長得那麼俊秀,而且又能夠在京城調動數百騎兵,那麼如今帶著數百騎兵出現在這裡,肯定是這幾日聞風趕了過來,想看一眼那美人兒到底長什麼樣子。
少年、騎兵、再加上美人兒,人們的腦海裡瞬間浮現出,燕京城的紈絝子弟在百般無聊之餘,聽到了茶館這幾日都有美人兒出現的傳言,所以今日就帶著百十來名騎兵,既彰顯自己的身份,也是為了能夠……獲取美人的芳心吧?
或者是……一旦人家美人兒不願意,他們也能夠憑藉著強大的實力以及人數優勢抱得美人歸,而且還不會有人能夠阻攔他們。
猜想到此處的茶客與掌櫃乃至夥計,在少年望向那三個美人兒時,幾乎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要麼是有些擔憂的看著三個渾人不覺的美人兒,要麼是看著那少年,此刻面帶微笑,正緩緩走向那美人兒跟前。
賈習伍此時也發現了茶客們的異樣,抬頭看向茶館門外時,只見葉孤城正微笑著向他走近,而後在走到他跟前後,笑問道:“賈統領,父親讓我過來接幾位姨娘,不會……不會……不會就是她……她們吧?”
葉孤城雖然認識李師兒跟趙盼兒,但並不清楚曾經在燕王府上過過元日的李師兒、趙盼兒已經成了他的另外幾個姨娘。
而葉孤城的話語雖然很輕,但此刻茶館內的茶客們,雖然一個個都是各懷心思,但耳朵可都是往這邊豎著在偷聽。
所以當聽到這位少年,好像是……離開的那個中年男子的兒子時,有些人竟然是在心裡暗道了一聲難怪呢。
而接下來聽到是來接姨娘的話語,茶館裡的茶客們瞬間是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底,這個世界是不是太瘋狂了?這麼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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