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福興並沒有死,不過眼下的情形在他看來還不如死了痛快。
並非是葉青救了完顏福興,而是李師兒大發慈悲。在第二日一早,便收回了自己要讓賈涉處死完顏福興的命令,從而使得已經徹底絕望的完顏福興有了生還的希望,不過卻是陷入到了生不如死的更加提心吊膽的狀態中。
完顏福興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自己會再次被李師兒處死。雖然他如今還活著,但心裡卻是一直充滿了忐忑不安的擔憂,那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夠看到明天的太陽。
宋元慶活捉了完顏福興,率先回到了耽羅,而後不過是幾日的時間裡,完顏斜烈、完顏陳和尚、乞石烈白山以及周平,也都相繼率領著自己的大軍凱旋而歸。
整個耽羅城瞬間有種人滿為患的感覺,即便是完顏斜烈等人的大軍,選擇了在城外駐守,但整個耽羅城,從感覺上看來,好像還是顯得有些臃腫。
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這一戰的俘虜就有將近四萬人之多。
這近四萬人的俘虜該如何處置,便是一個讓葉青頭疼的問題,而且這個問題自活捉完顏福興後,就開始困擾著燕王葉青。
於是,活捉了完顏福興的第二日清晨,在李師兒還沒有大發慈悲的打算放過完顏福興時,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再次伸出一隻雪白的手臂,想要去抱應該在她身旁的葉青時,卻發現葉青又再次消失不見。
睡眼朦朧的她再次起身,還未完全睜開眼睛,就聽到外面傳來葉青與宋元慶關於俘虜的對話。
少了一個完顏福興,那麼對於這些俘虜而言,就少了一個反叛的標榜,所以完顏福興若是死了,這些俘虜肯定不會輕易選擇投降,並加入到完顏陳和尚他們的大軍之中,如此一來,這麼多的俘虜對於勝利者而言,就成了一個巨大的累贅。
所以……該如何處置這些俘虜呢?
葉青衝宋元慶使勁的眨著眼睛,並時不時的以眼色示意宋元慶看向旁邊不遠處的窗戶。
微微愣了一下的宋元慶,瞬間明白葉青的意思,立刻扭頭衝著窗戶的方向,高聲說道:“燕王,末將以為,既然完顏福興今日必死,那麼就不如讓這些俘虜一同給完顏福興陪葬算了。”
“萬萬不可,這些俘虜也是人,也是爹媽所養,豈能如此草率處置。既然是戰爭,想必敵我雙方都有戰損,哪怕是失敗了,但我們也應該尊重他們才是。這樣吧……你去俘虜營裡先摸摸底,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加入我們……。”葉青也微微扭頭,衝著李師兒所在房間的窗戶處喊道。
“燕王,末將已經摸過底了,因為大部分都是無辜的兵士,那些將領要麼被親兵帶著跑進了深山老林,要麼已經戰死沙場了。而現在這些俘虜可謂是群龍無首,要是沒有一個有威望的將領率先帶頭向我們投誠的話,末將估計他們很難願意向我們投誠。如今就差一個有身份有影響力的人來帶頭做這件事情啊。”宋元慶被葉青威脅著繼續高聲對窗戶喊道:“所以末將以為,若是完顏福興願意在那些俘虜面前,率先向我們投誠以及加入我們的話,末將想,那些兵士必然會跟著一同加入的。”
“我明白的你意思!但是這個嘛……怕是不行啊,完顏福興已經是將死之人了,更何況此人罪惡深重,不殺他難以平民憤啊。不如這樣,既然他們都不願意投誠我們,
那麼就乾脆都殺了,就當是給完顏福興陪葬了。”葉青繼續高聲說道。
“燕王,雖然昨日裡末將俘虜的人數不是很多,可燕王別忘了,今日一早周平、完顏陳和尚他們已經是傳來了捷報,他們俘虜了可是三萬多人的金兵,總不能都殺了吧?剛剛您不是還說……。”宋元慶一時記不起剛剛葉青為那些俘虜開脫的話語。
葉青急忙低聲提醒道:“他們都是無辜之人,都是爹媽所養,他們之所以打仗也是因為沒辦法選擇,我們應該尊重生命……。”
葉青低聲提醒著,宋元慶大聲的複述著,總之,一大清早兩人的談話聲音,比早起嘰嘰喳喳的鳥兒還讓人心煩。
“這個嘛……此一時彼一時,剛剛本王考慮不周,但不論如何,惡貫滿盈的完顏福興都必須死,這件事你不必再說了,本王意已決,誰來求情都不好使。”葉青繼續高聲說道。
屋子裡已經起床的李師兒,在宮女的侍奉下梳妝完畢,聽著外面的談話聲,原本還有些糾結矛盾的神情,漸漸變成了看穿一切,嘴角開始升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屋外的兩人說的口乾舌燥,但旁邊的屋子,除了太監與宮女進進出出外,便無任何動靜。
“王爺,現在怎麼辦啊,末將覺得這招不好用啊。”宋元慶看著那宮女扭著腰肢再次走進了屋子,有些無奈的問道。
“這個……。”王爺咬著嘴唇一臉思索的神情,喃喃道:“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是她衝出來冷著臉說幾句話,然後就讓你轉告賈涉別殺完顏福興才是啊,但……是不是還在睡覺,沒醒呢?”
“不可能。剛剛末將跟燕王您的聲音,恐怕就是頭豬……。”
“放肆,你說誰是豬呢?被裡面的聽見了,你還要不要命了?賈涉這幾天的下場你沒看到嗎?這個院子他敢靠近一步嗎?你是不是也想步賈涉的後塵?”燕王一瞪眼,有些不滿的說道。
把李師兒形容成豬雖無可厚非,但那樣的話,自己算什麼?豈不也成了豬了!
宋元慶急忙嘿嘿笑著像葉青賠罪,而後便低聲說道:“那眼下怎麼辦,您算計的不靈啊。”
“對啊,這是咋回事兒呢?”葉青扭頭看了看那掛著厚厚門簾的門口,一隻手不自覺的撫摸著下巴,想了下道:“這樣吧,你先去告訴賈涉,先別急著動手,再等等。”
“是,那末將這就去。”宋元慶點頭說道。
看著宋元慶離去後,葉青站在清晨如同灑滿金光院子裡,繼續沉思了一會兒後,這才緩緩往屋子裡走去。
剛剛掀開門簾,就看見李師兒坐在梳妝檯前的背影,而那宮女就站在一旁,看到他進來後,則是微笑著行禮。
“以後想說什麼就不妨直說,何必這般拐彎抹角的一點兒也不像大丈夫所為。但……。”李師兒站起身,依舊望著梳妝檯,道:“但你葉青記住,你欠我李師兒一個天大的人情跟解釋,這件事情不算完!”
說完後,也不理會站在門口如同一堵牆似的葉青,徑直走到跟前兩手用力推開擋道的葉青,便帶著宮女往外走去。
待李師兒與宮女離開,燕王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如果只是昨夜裡宋元慶俘虜的那些金兵還好說一些,但若是加上週平、完顏斜烈他們所俘虜的金兵,那麼對於他們來說,可就不太好處置了。
所以完顏福興活著,對自己的用處遠遠比死了要大的多的多。
所以在周平、完顏斜烈他們帶著數量比他們大軍人數還要龐大的俘虜回到耽羅,在城外駐紮之後,這幾日裡,城外的大營更像是一個龐大的販賣人口的集市一般。
在葉青的首肯下,宋元慶也會帶著完顏福興前往城外的俘虜營內招兵買馬,周平也會帶著完顏福興前往俘虜營招兵買馬,而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乞石烈白山,身為原本的忠孝軍統領、副統領,加上情感上跟這些俘虜更近的關係,可謂是一天八趟的往俘虜營裡跑,當然,他們去的時候,也會帶著完顏福興當說客。
於是乎,在戰時結束之後的耽羅城,最忙碌的人不是葉青,不是這幾日因為完顏福興沒死而悶悶不樂的李師兒,更不是那耽羅城的小小知府張寶德,而是當屬作為俘虜頭頭的完顏福興最為忙碌。
剛剛跟著周平從俘虜營回來,連一口牢飯都還沒有吃上幾口熱乎的,就被宋元慶搶先從牢裡帶走,繼續前往俘虜營當說客,等等剛剛回來後,正打算再要點兒哪怕是已經冰涼的飯菜時,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以及乞石烈白山就開始過來爭搶他完顏福興了。
大概持續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四萬多的俘虜被周平、宋元慶以及完顏陳和尚等人收編了一萬多不到兩萬人,而對於剩餘的兵力,自然不可能全部屠殺殆盡。
所以在李師兒內心擔憂、表面上無所謂的情況下,葉青雖然沒有選擇直接把這些人放了,但也並沒有要把他們全部屠殺,而是先選擇了讓他們暫時繼續待在俘虜營,等金國局勢穩定後,再放他們迴歸自己的家,與家人團聚。
當然,兩萬多的俘虜自然不能天天吃乾飯讓葉青白養著他們,因為耽羅與高麗毗鄰的緣故,這兩萬多的俘虜,雖然沒有人身自由,但在俘虜營裡卻是能夠吃飽飯,而他們要做的便是替耽羅加固、修高城牆。
之所以會如此,自然是葉青不希望發生在完顏璟身上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周平與他整編擴大後的破陣營大軍暫時繼續駐守在耽羅,除了要看防這些俘虜外,自然也是防備完顏福興他們從高麗保州撤走後,崔忠獻萬一在高麗國內不敵王瞮時,會往耽羅這個方向尋求庇護。
崔忠獻同樣可謂是謀殺完顏璟的兇手,雖然並非是他親手殺了完顏璟,但正是因為他率大軍相助完顏珣,才使得完顏璟不單是丟了帝位,還丟了性命。
所以在耽羅成功的阻擊了完顏福興率軍馳援後,接下來葉青便是要利用耽羅城,很有可能會選擇與王瞮聯手,兩面夾擊崔忠獻,從而先間接的為完顏璟報仇。
耽羅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宋元慶、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以及乞石烈白山,包括完顏福興跟隨葉青、李師兒回遼陽之時,恰好正是趙擴從臨安到達燕京的時間。
而劉克師也幾乎是與趙擴前後腳進入到了燕京,甚至出現在了燕京城門口迎候趙擴的官員隊伍中,而且還是站在了隊伍最前方的哪一個。
耶律月從虞允文的儒州關隘調走的五千大軍,並沒有在趙擴到來時撤走,反而是在趙擴進入燕京之後,全部都收縮進了燕京城內,從而使得燕京城內有了兩股人數不相上下的兵力,繼而使得燕京城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暗流湧動、緊張詭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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