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衛涇死於信王府後,趙擴在短短數日的時間裡,身邊的太監就已經換了好幾個,幾乎沒有一個是能夠讓趙擴用的順手的,直到張德輝被挑選出來後,趙擴才依稀找回了就像當初衛涇侍奉在左右的感覺。
而張德輝的來歷背景,趙擴不止是自己派人去調查,甚至還讓皇城司的人重複調查了好幾遍張德輝的背景,最終才在今日,徹底放心的開始用張德輝服侍在身邊。
勤政殿不遠處的一座宮殿外,四周圍滿了如今還是由種花家軍充作宮中護衛的兵士,賈涉與張德輝站在趙擴的不遠處,看著趙擴一個人靜靜的望著宮殿門口,卻並沒有打算踏進去一步。
有些愣神兒的趙擴臉色平靜,一雙眼睛同樣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已經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賈涉與張德輝在看他趙擴招手後,便立即上前兩步,便聽到趙擴問道:“張德輝去備車,準備前往大理寺,不必提前告知畢再遇。”
隨著張德輝離去後,趙擴這才緩緩回頭,看著一旁的賈涉,想了下後道:“除了每日哭喊著求見朕之外,可還有說其他事情?”
“回聖上,除了每日裡在送飯食進去的時候,舒王父子會哭求著要見您之外,其餘時間大部分都是在喊他們是冤枉的。不過這幾日喊得次數已經少了很多。”賈涉在旁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宮殿說道。
趙擴微微嘆口氣,距離二三十步的宮殿內,自他來到此處後則是一直顯得格外的平靜,顯然,自從舒王父子被關押在這間宮殿裡數日後,如今顯然他們已經叫喊累了,不再像最初那幾日似的,有種大禍臨頭的恐懼了。
“莫要苛待他們,終究是皇家宗室。”趙擴看著那安靜的宮殿,最終是選擇了離開,而不是踏進宮殿向舒王父子問個究竟。
離開皇宮前往大理寺的路上,趙擴的心頭多少因為舒王父子的遭遇而顯得有些沉重。
雖然他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想要謀權篡位的舒王父子,但他也相信,今日這一次大理寺之行,應該能夠從史彌遠的嘴裡,得到一些關於舒王父子為何要謀反的詳情。
馬車並沒有驚動任何人,直到進入大理寺之後,畢再遇才急匆匆的率著其他官員緊忙迎了過來。
走下馬車的趙擴,不自覺的望向左邊遠處在樹木掩映下的風波亭,這裡對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但他此時卻知道,風波亭對於燕王則是頗具意義,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當年燕王在風波亭與高宗皇帝在風波亭相見一事兒,使得葉青才開始了他真正的權臣之路。
趙擴在畢再遇等人的陪同下,繼續向大理寺的深處走去,對於史彌遠依舊還好好的呆在大理寺,葉青並沒有動史彌遠一事兒,趙擴還是頗感意外。
而當趙擴在進入另一進院子時,便看到了燕王葉青的馬車,此時也正停靠在馬廄不遠處,不自覺的微微轉頭看向旁邊的畢再遇。
畢再遇當下立刻解釋道:“回聖上,燕王是今日一早來大理寺……。”
“是親自審訊樓鑰跟李心傳嗎?”趙擴隨意的問道。
“回聖上,燕王……燕王並非是在審訊樓鑰與李心傳,燕王把此二人交給了臣來審訊……。”畢再遇回答道。
“那燕王為何今日為何還會在大理寺?”趙擴微微有些不解的問道。
趙擴來大理寺來的是悄無聲息,所以當畢再遇在得知趙擴到來時,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告知葉青。
此時見趙擴問起,畢再遇也不得不如實回答道:“回聖上,自……那日之後,大理國的使臣也被燕王關押在了大理寺……。”
“什麼?他……燕王把大理國的使臣關押在了大理寺?”趙擴的聲音明顯高了很多,語氣中同樣是充滿了驚訝。
“這……燕王認為大理國使臣與叛黨史彌遠之間有關聯,所以就……。”畢再遇向趙擴解釋道,但其實連他都不是很清楚,葉青為何要把大理國的使臣,也要一同關押在大理寺。
雖然畢再遇知曉,葉青對如今西南的自杞、羅甸以及大理國有圖謀,但葉青把大理國使臣關押在大理寺一事兒,還是讓畢再遇覺得葉青如此做恐怕有些過於冒險了。
畢竟,若是一旦大理國知曉此事兒後,即便是他們頗為懼怕如今的
大宋,但正所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恐怕葉青關押大理國使臣的舉動,還是會引起大理國對於朝廷的不滿跟敵意,而這在畢再遇看來,顯然對於葉青接下來想要圖謀自杞、羅甸也並未任何益處。
畢再遇是如此認為,但趙擴卻是覺得燕王這是要變本加厲的胡作非為,甚至有些完全不顧及朝廷的顏面在胡鬧了。
加上謝深甫、閻克己又都相繼被葉青得罪,從而使得此時的趙擴,再次在心裡對葉青升起一陣無奈感,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道該是繼續任由葉青繼續胡作非為下去,還是應該適時的出來阻止葉青如今的種種舉動。
有些頗為無奈的嘆口氣後的趙擴,如今與葉青同處大理寺內,在心理上總還是有些彆扭,甚至到如今,他還都沒有想好,如今該以什麼樣的姿態來面對燕王葉青。
可眼下關押大理國使臣一事兒顯然非同小可,趙擴在此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示意畢再遇帶他前往如今葉青所在的地方。
示意包括張德輝在內的其他人留在原地,趙擴只帶了賈涉便跟隨著畢再遇向著葉青所在的方向行去。
而此時在大理寺的深處,一間頗為素淨的房間四周,同樣是佈滿了重兵在把守。
趙擴看了看周遭的情形,突然之間靈機一動,示意畢再遇跟賈涉不要驚動房間裡的葉青,而後自己則是躡手躡腳的在四周兵士把他當空氣的情形下,緩緩靠近了那房間的一扇窗戶。
葉青手端茶杯,神情悠然自得,在他的對面則是做著兩個神情有些疲憊的中年人,大理國的使臣高樂與陳英。
陳英的神色疲憊中帶著一絲的緊張與惶恐,看著悠然自得的葉青,張了張嘴後,最終還是問道:“燕王如此對待他國使臣,難道就不怕招來天下人的非議?誠然,我大理國勢弱,而且也一向以大宋朝廷馬首是瞻,向來尊大宋為上國。燕王若是繼續執意偏激行事,恐怕我大理國就算是再弱,也會向貴國聖上討一個公道了。”
“不錯,我大理國這次誠意派遣使臣來貴國為貴國聖上賀大婚之喜,如今燕王非但不以禮待客,甚至還三番五次拒絕我們二人拜訪燕王您,如今更是把我們二人關押在貴國大理寺內,大理國雖然勢弱,但今日我們二人遭受燕王這番羞辱,大理國也絕不會……。”高樂顯然語氣要比陳英顯得強硬不少。
但不等他說完,便看見葉青放下手裡的茶杯,看著他們二人淡淡問道:“二位使臣在來到臨安後,並未選擇第一時間拜見我大宋聖上,反而是第一時間來拜訪葉某,這是為何?可是有受他人唆使?當年葉某曾與史彌遠、韓侂冑一同出使貴國,而貴國對待我們三人……好像也是刀兵相向,如今葉某所做不過十之一二,兩位使臣難道還覺得葉某不是以禮待客嗎?無論如何,想必比起當年貴國對待我們的態度來,葉某甚至覺得對兩位有些過於仁慈了。當然,若是二位能夠告訴我,在來到臨安後是受誰唆使,而後挑撥葉某與朝廷之間的信任的話,我倒是可以立刻就恭送二位出大理寺,甚至……這一次兩位使臣來臨安的所有要求,我都會答應,如何?”
葉青的笑容依舊是很隨和,但陳英跟高樂,卻是有些緊張的吞了吞口水。若是能夠說那些鮮為人知的事情而不用承受後果的話,那麼他們早就說了,之所以不說,正是因為他們害怕,一旦全盤拖出他們與史彌遠之間的暗中勾結後,會因此而給整個大理國帶來來自宋廷的威脅。
畢竟,如今的宋廷已非昔日之宋廷,自杞、羅甸都能夠被宋廷鎮壓,雖然如今這兩年自杞、羅甸又有起勢之勢,但不管如何,面對龐大的宋廷還是能夠讓他們多少有些顧忌。
而一旦宋廷把從自杞、羅甸的身上的視線,轉移到了他們大理國身上,甚至是有意藉機攜自杞、羅甸一同報復大理國的話,那麼他們可就算是給大理國引來禍端了。
所以這也是為何他們自從被關押到大理寺後,一直都牙關緊咬,絲毫不敢承認他們與史彌遠之間的暗中勾結,畢竟,如今他們面對的,可並非是宋廷的其他官員,而是已經在朝堂之上隻手遮天,能夠憑藉一己之力,從強悍的金國手中收復所有失去的疆域,甚至還能夠奪取燕雲十六州的葉青。
自然,因為葉青這些年在北地對於金國的征討,也使得他們對葉青一直
保持著足夠高的警惕,深怕一個不小心,從而也使得葉青會把戰火推到他們大理國。
正是因為對於葉青的忌憚跟懼怕,所以使得當史彌遠暗中派人跟他們聯絡時,讓他們在微微猶豫了一下後,便立刻決定,藉助史彌遠的力量來減小葉青有可能對大理國形成的威脅。
相比較於史彌遠向來只喜歡斂財,並不喜歡戰爭掠奪而言,收復了宋廷失去的北地疆域以及奪取燕雲十六州的葉青,對於他們大理國而言,自然就更讓他們感到了濃濃的威脅,自然也就會忌憚,葉青會不會在回到臨安後,會藉助宋廷越來越強悍的大軍,從而也把大理國徹底的納入進大宋的版圖內。
這些並非是危言聳聽,顯然也並非是無憑無據,畢竟,當你擁有一個極其強悍的鄰居,這些年來一直靠著無力在收復自己的失地,而當失地都被收復又奪取了他們的重要關隘後,身為另外一邊的鄰居,自然而然的也會因為大宋朝廷的強悍而提高警惕,以此來保全自己不會成為大宋的目標,或者是被大宋亡國。
看著默不作聲的陳英跟高樂,葉青繼續微笑著道:“兩位大可以放心,葉某一向言而有信,只要兩位如實供出與叛黨史彌遠之間的事情,葉某便可以保證,絕不會為難兩位使臣。當然,也不會因此而跟大理國為敵。大理與大宋世代友好,自大宋立國以來,從來不曾跟貴國有過任何不愉快之事兒發生,所以兩位應該相信,即便是你們曾經與叛黨史彌遠之間有過合作,但只要兩位願意坦誠的話,葉某也願意既往不咎。如何?”
陳英跟高樂不自覺的互望一眼,如今已經被葉青關押在大理寺內數日,使得他們想要回大理一事兒,從而變得不確定,甚至在最初都有種可能永遠也無法再回到大理的感覺。
葉青的提議雖然讓高樂與陳英心動,但兩人心裡還是多少有些擔心,因為一旦把實情告訴葉青後,這等於是在承認了他們與史彌遠的相互勾結,一起聯手對付葉青的事實,而這樣的事實,會不會招來葉青對於他們甚至是大理的報復,從而使得他們其實並不是很相信葉青所謂的既往不咎。
葉青絕不是迂腐之人,在宋廷朝堂之上能夠走到今日這般高位,絕不是憑藉著言而有信四個字才有了今日的高位,何況,在爾虞我詐的朝堂之上,言而有信四個字在任何官員的眼裡其實都是一文不值。
面對葉青的從容不迫以及眼下的現實,高樂與陳英不得不靠自己的判斷來做出選擇,到底是對葉青說出實情保住身家性命重要,還是說……就此被關押在大理寺內一輩子。
兩人的心頭多少都有些猶豫,但顯然,不管如何,大理國的國運在此刻顯然不如他們二人保命重要。
看著雲淡風輕的葉青,最終還是由高樂開口道:“燕王所言可屬實?只要我二人說出真相實情,燕王就會放我們回大理?而且……不會因為此事而遷怒大理國?”
“自然不會。大宋與大理向來友好,對於我大宋來說並非是威脅。更何況,我大宋的威脅一直在於北地,葉某又何必因為些許小事兒,而去跟貴國交惡呢?葉某就算是再蠢,也不會作繭自縛行腹背受敵之事兒不是嗎?”葉青平靜的說道。
而窗外偷聽的趙擴,在此時則是不屑的撇了撇嘴,他雖然不知道葉青為何要靠大理國使臣定罪史彌遠的目的,但他卻是相信,葉青剛剛對大理國兩位使臣做出的承諾,恐怕連一個字都不足以讓人信服。
趙擴在自己的心裡做著判斷,大理國使臣是否會因此而向葉青妥協時,便聽到房間裡的大理國使臣有些猶豫的說道:“既然如此,燕王可否容我二人考慮一下,畢竟……此事事關重大……。”
“當然可以給二位時間考慮。”葉青站起身,看不出任何的交集情緒,淡淡道:“時間有的是,兩位即便是不願意說,葉某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當然,兩位若是想要回大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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