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龍大淵後,葉青便開始挨個房間轉了起來,雖然談不上破敗,但久無人用卻是真的,庭院四周雜草叢生、房間內角落蛛網遍佈,一層厚厚的灰塵足以說明,葉青進入皇城司是多麼的不受待見。
“老劉頭,這事兒就交給你了,估計也就你能辦好這差事兒了。”葉青拍拍身上的灰塵,走出房間,庭院裡連個像樣的亭子也沒有,只能是坐在大樹下面,那七倒八歪的石墩上說話。
“葉都頭,這可是給您的下馬威啊,以後這日子看來不會好過啊。”老劉頭繼續巡視著不大的院子,心裡開始算計著該從何處著手整理。
“人情世故本就如此,即便是沒有利益關係的瓜葛,你新任一個地方,也是會被人為難不是?要學會適應,因為以後這種遭人排擠、受人非議、白眼的日子還長著呢。”葉青說道最後率先笑了出來。
趙乞兒跟潑李三雖然沒有笑,但聽著葉青這番如同苦中作樂的話,神情也稍微輕鬆了一些。
“但龍大人對我們三人不聞不問,又沒有說給您配備親軍護衛之事兒,這事兒怎麼辦?按照朝廷的規矩,您如今位居副統領,這些都該是……。”趙乞兒鷹一樣的眼睛,倒是跟這個幽深的庭院挺匹配。
葉青站起身子,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裡咬著,緩緩說道:“要是他安排的人,你說咱們是用還是不用?你會信任他們嗎?指不定會怎麼給咱們挖坑呢,所以留下老劉頭,你們兩人跟我先去城外禁軍營才是最要緊的,即然皇城司的人,大部分都在城外,龍大淵也允許咱們去,所以不妨過去先轉轉。”
潑李三不屑的笑了下,看著葉青說道:“都頭,我敢保證,到了禁軍營,肯定會有更大的下馬威等著您呢,龍大人給您配這樣的院子,就說明他不待見您。這要是到了禁軍營啊,還不定會怎麼難為您,所以您還得有個準備才是。”
“那咱們三人就過去瞧瞧?看看是什麼樣兒的龍潭虎穴在等著咱們呢。”葉青突然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上一世在特種部隊,老兵對待初來乍到的新兵一樣,都會抱著一試身手的想法,暗裡、明裡的較量、比拼一下,讓新來吃點兒苦頭。
皇城司的馬廄裡早已經準備好了三匹馬,而且從體型上看,竟然還是較為矮小的蒙古馬,這讓葉青倒是感覺到比較稀奇,這些蒙古馬都是怎麼到南宋的呢?
趙乞兒跟潑李三兩人,奇怪的看著葉青圍著三匹馬轉了一圈,而後才嘖嘖搖頭,有些笨拙的騎上了馬背。
“都頭,您……您不會失憶到了連馬術都忘了吧?”潑李三看著葉青那上馬的動作,怎麼看都不像是神勁軍的騎兵。
“那可不咋滴,我失憶失的所有事情都忘了。”葉青給了潑李三一個找死的眼神,而後學著趙乞兒雙腿輕拍馬腹,開始慢慢驅趕著胯下的戰馬前行。
潑李三跟在後面笑了笑,對於葉青那威脅似的眼神也不以為意,這段時間喊葉青都頭喊順口了,所以即便是進了皇城司,三人也沒有改口的打算。
而且看樣子葉青也不在意他們怎麼稱呼他,所以幾人喊起葉青都頭來,也就更加的自然了。
就在葉青三人三騎剛剛離開後,龍大淵所在的二樓窗戶處,湯碩赫然站在那裡,此時正靜靜地望著分配給葉青那庭院的月亮門處。
庭院因為那幾株古意盎然的參天大樹,無法看清楚裡面的情景,但隨著朝陽緩緩升起,還是能夠看到,依然有些陰暗的院子裡,一個人影在來回的走動著。
“大人。”龍大淵輕輕的關上書房的門,站在湯碩身後不遠處低聲道。
“看到那樣子的院落,他可有流露出不滿?”湯碩沒有回頭,依然透過開著的半扇窗戶,靜靜的望著外面。
“沒有流露出不滿或者是絲毫的拒絕,隨遇而安?總之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也沒有說什麼隱晦的話語。”龍大淵站在身後,態度恭謹的說道。
“如此更是讓人難以放心啊,要麼是傻,要麼是城府極深,你覺得會是哪個?”湯碩緩緩轉過身,而後在龍大淵的書桌後慢慢坐下來,看著站在一旁的龍大淵問道。
“這個……末將說不好,但燕府裡的護衛他帶了三個人過來,按照您的吩咐,末將視若無睹,並未問起此事兒。”龍大淵不知為何,內心裡總是有些怕湯碩,總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有可能被湯碩罷掉自己統領的官職。
“如此甚好。即然他沒有異議,那就讓他在那座小庭院裡待著吧,朝廷養的閒人多的是,皇城司多一個吃白飯的副統領,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是?”龍大淵拿起筆架上的毛筆端詳著,而後欣賞的語氣說道:“竟然還是關東遼豪,不錯。”
“大人過獎了。”龍大淵陪笑道:“對了,末將還為大人準備了一方名硯,即墨侯,乃唐文嵩以硯擬人而作:是……上利其器用,嘉其謹默,詔命常侍御案之右,以備濡染,因累勳績,封之即墨侯。所以末將覺得只有大人方可匹配此硯……。”
“我大宋朝也曾有人以此硯作詩:多謝吾家即墨侯,朝濡暮染富春秋。難得你有此孝心啊。”湯碩眼睛亮了一下,而後從恭恭敬敬的龍大淵手裡,接過了那一方硯臺。
“此硯名為即墨侯,所以末將認為,大人定當還會更上一層樓,封侯晉爵……。”龍大淵看著湯碩開啟精緻的木盒,欣賞著那方名硯,於是繼續恭維道。
“哈哈,你啊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官場上這些虛頭巴腦的客套話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吧,你的位置穩固無憂。雖說葉青乃是皇室下旨親自晉升,但你龍大淵在皇城司已有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在任又沒有犯過錯,又豈會找人來頂替於你?”
“是是是,末將以後還要繼續仰仗大人的栽培跟厚愛,所以還請大人體諒末將的忐忑之心。”龍大淵被湯碩當著面拆穿了心思,也不難為情,立刻打蛇隨棍上,繼續討好著湯碩。
“放心吧,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我還能胳膊肘往外拐,幫一個外人不成。”湯碩拿起那方硯臺,而後揹負雙手便往外走去。
樓下的馬車早已經準備好,當湯碩踏進馬車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比剛才還要顯得燦爛,但也不過是在馬車門口微微一頓身子,而後還是鑽進了只能容身他一人的車廂裡。
原本寬敞的車廂裡,此時已經擠滿了各種禮盒,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湯碩心裡可是清楚的很,恐怕這裡面沒有一件會,比自己手中這方即墨侯的價值低了去。
所以看著一車廂的禮物,心情更為舒暢的湯碩,直道這一趟不虛此行,畢竟可是舍了早上的朝會,專程趕過來的,如果只是一方硯臺,他的心情雖然也會很好,但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看什麼都感覺是美好的。
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恭候著的龍大淵,而後招招手,待龍大淵到跟前後,小聲說道:“禁軍營那邊的事情我就當作沒看見,你放手去做便是。至於一個副統領該有的親軍護衛等,這些明面上的該給還得給,至於是什麼人,這些都由你這個掌管皇城司的統領全權做主。”
“多謝大人。”龍大淵臉上一喜,心中的顧及跟忐忑此時是徹底消散,連忙躬身向湯碩行禮。
湯碩笑了笑,而後在面色變冷之前,放下了手中的車簾,讓馬車開始回府。
湯碩如此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父親湯思退剛剛跟他說了,要讓湯鶴溪去接近、拉攏葉青,但拿什麼拉攏呢?
一開始就用錢財的話,即顯得庸俗還顯得毫無誠意,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在湯碩看來,沒有什麼比權利的穩固,更能讓人感到心花怒放。
所以讓龍大淵跟湯鶴溪,一個唱黑臉為難葉青,一個唱紅臉幫助葉青,如此一來,湯鶴溪如同雪中送炭的幫忙,葉青豈有不感動之理?
這還是葉青第一次在大宋騎馬出城,即便是在後世,他也沒有多少機會接觸馬匹,何況後世的馬已經太過於溫順了,完全不像是如今的馬,雖然不能說野性尚存,但畢竟是作為戰馬來用,比起葉青曾經接觸的馬匹,還是要難以駕馭的多。
不過好在趙乞兒一直在前方示範,潑李三一直在後面糾錯、指導,所以三人三騎一字排開狂奔一路下來,到了禁軍營門口時,葉青已經基本上能夠稍微熟練的駕馭了。
“這裡豈不是離皇宮很近?”看著山腳下的禁軍營,再望望那不算太高的鳳凰山,這不用說,翻過山就是大宋皇宮啊。
“不錯,翻過山就是皇宮,那邊的營地是殿前司等皇宮近衛的御馬營,平日裡也會在這邊巡守,這一戴因為有皇城司把守,所以殿前司等司只是負責那一半平日裡的巡視。”趙乞兒鷹眼眺望著山頂,而後熟練的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平靜的說道。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禁軍營準是要給咱們下馬威,這操練的熱火朝天,顯然都是為了歡迎都頭您的到來啊。”潑李三下馬後,依然在活動著身子骨,彷彿恨不得立刻衝進去跟著操練一番似的。
“那個是不是就是林光巢?皇城司的左副統領?”葉青眯眼,看著一人穿著與他一摸一樣,身後跟著十來名禁軍,正向門口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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