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沒讓唐張氏再多看,嘴裡說完後就拿起手巾帕子洗起臉來。
“成兒啊,你如今也到縣衙了,差事也謀到手了,依娘說課業上的事該放放就放放,唸書唸到多少是個夠兒?夠用就行了唄,你看你如今這一天到晚滿滿當當的,辰光久了身子可怎麼熬的住”,唐張氏說話間眼神兒自然而然的又落到了一邊放著的那堆書上,這些書都是從唐成書房裡蒐羅出來地,“我跟你爹也不圖你光宗耀祖地要當多大官兒,安分守著這份差事過平平安安的日子就好,你這樣熬煎,萬一把身子給熬壞了,那可怎麼好?”。
見唐張氏說著說著就是滿臉地擔憂,唐成帶著一臉水直起身來笑著道:“娘,沒事兒,那就有你說的這麼蠍虎,衙門裡也不是天天這麼忙的。至於課業,那閒著不也是閒著嘛”。
自打進門以來唐栓的目光也沒離開過兒子,“你娘說讓你注意身子這個話不錯,莊戶人家出身的人啥最重要?不是大牲口,也不是地,就是這幅身子骨,只要有一副好身板兒,牲口、地啥的都能置起來。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該學會自己看顧自個兒,把身板子給料理好”。
“爹,我知道,我這身子骨挺好的”。
“恩!注意身子這個是你娘沒說錯,但後面那話不能聽”,唐栓沒理會身邊兒變了臉色的唐張氏,看著唐成道:“成人不自在!莊戶人家出身的還能怕受苦,怕熬煎?至於唸書就更不能聽你孃的,你是在衙門裡謀事兒的,這唸書就跟上坡幹農活兒的莊稼把式一樣,你看看村裡人有誰是嫌自己的莊稼把式太好的?好把式才能種出好莊稼,成兒你書唸的越多,手裡的活計也就能做的越好。要是聽你孃的把吃飯的把式都丟了,那飯碗子也就該捧不住了”。
“爹說的是”,見唐張氏兩口子說的對到了一起,梳洗完的唐成也到了桌邊兒坐下,“我一定經管好自己的身子,同時也不敢忘了吃飯的把式,把書給念好”。
“恩,你年紀還小,剛剛到衙門裡謀事兒,可不敢存了混世事的想頭兒,你看看村裡那些拿不起鋤頭的二混子過的都是啥日子,又有誰瞧得起?”,唐栓說話的時候根本就沒看唐張氏,“再說你這乾的好壞不僅關係到自己的飯碗,也有別人的臉面在裡面”。
唐栓難得有這樣長篇大論的機會,而兩口子之間這樣間接的鬥嘴更是難得一見。此時往日沉默少語的唐栓滔滔不絕,而素日相對更能說的唐張氏卻坐在一邊兒沉著臉,間或瞅一眼當家男人,坐在一邊兒的唐成既覺好笑,同時更感溫馨。
不僅有關懷慈愛,同時也有小小的摩擦,這才是每個家庭中的常態吧!相互謙讓固然是家庭溫馨的表現,而像眼下這般為了兒子的生活各持己見的小摩擦又何嘗不是?
唐成正自默默體味並享受著這種家庭的溫馨,聽唐栓突然說出這麼一句來,不免微微一愣。
“咱們附近那幾個村子十年來就出了你這麼一個縣學生,若沒有嚴老夫子,林學正及縣尊老爺的賞識,就憑咱家的根底你能到得了縣裡的學堂,能進這縣衙端上朝廷的飯碗?就是他劉里正,也有給你搭板子的情義”。
一連說了這麼多,唐栓也有些口乾,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時才發現裡面已經沒茶水了,當下也沒拿茶甌再倒,順手就將唐張氏面前的茶盞端過來一口氣兒喝下去,“這些人的恩情你都得記住,將來要有本事能還上的時候就還上,現在既然還不上就更應該在衙門裡好生幹。你要真乾的差了,別人不僅得說你,就連林學正和縣尊老爺都得跟著被人戳脊梁骨,成兒你馬上就是要成親,要頂門立戶的男人了,要真到了這地步還有什麼臉面。人活一世可不敢忘本,咱現在還不了人家的情義,還能再幹出這樣背情忘義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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