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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怎麼,你們都很閒?(1/2)

作者:水葉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怎麼,你們都很閒?

“唐大人……”,龍門縣衙的門房老張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後,猛然扯起脖子向衙門裡邊唱禮道:“縣尊大人回衙了!”

直到這一嗓子喊完,門房老張才猛然反應過來,“不對呀,這些日子縣令大人不是身染重疾在內衙養病嗎?”

看見迎出來的門房老張呆呆的看著他,剛剛走下馬車的唐成向他和善的笑了笑,有了剛才進城門時的經歷,老張這副見鬼的表情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說來說去,誰讓賈旭三人為了掩飾他的擅離職守想出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任誰見到一個傳言中忽染暴病要死的人像他這般生龍活虎時都得是這麼個表情吧。

唐成下車衝老張笑過之後,轉身向車裡招呼了一句道:“於錄事,請”

“不敢當唐大人如此”,嘴裡說著,媯州州衙剛剛上任才三天的新任錄事參軍事于仁泰從馬車裡鑽了出來,伸手讓道:“唐明府先請”

“何必如此客套,罷了,還是一起吧”,唐成伸出手虛扶著于仁泰的臂膀,兩人笑著並肩往衙門裡走去。

當日唐成剛走不久,州衙各曹派下來清查龍門縣衙的大部隊就幾乎是腳趕腳的到了,這個時候楊繳、賈旭及錢三疤急中生智之下對外發布了唐成“忽染暴疾”的訊息,就連被縣城百姓津津樂道的縣尊夫人也暫時放下了發放賑糧的差事,回到縣中內衙後再沒出來露過面。

州衙裡下來的人聽到這個訊息雖多是不信,卻也沒往別處想,人要臉,樹要皮,面對這樣的調查一縣之尊不願出來跟他們照面兒也是正常,他越不出來反倒越是好了,這樣調查起來阻力要小得多,躲吧,就看你在內衙那個小院子裡能躲到什麼時候!

州衙來人這般想法實屬正常,但龍門縣衙的人可就不這麼想了,縣尊大人上任的時間雖然短,但他一樁一件做出來的事情可都是紮紮實實的,且是不管遇著什麼事絕不推脫避讓,更不會把手下祭出來當替罪羊,像他這樣的人面對當前如此艱難的局面時又怎麼可能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

難倒縣令大人真是暴病不起了?一天,兩天,五天,十天,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而縣尊大人又始終沒露面,原本只是零星的想法漸次染成了燎原之勢。

看來縣尊大人真是得了重病了,這個訊息在時間的流逝裡得到“確定”之後,此前龍門縣衙培育出的萬眾一心的幹勁與氣勢頓時被一股濃濃的悲觀所籠罩。此時的唐成已不僅僅是縣衙的象徵,更是衙門中公差及文吏們的主心骨,主心骨都被抽了,那些依附在他周圍的人又該是何等的悽惶?

壞訊息總是傳播的很快,城外修建梯田的工地上也同樣如此,修造梯田的事情雖然還沒完全停止,但進度上已經慢了許多,那些此前幹勁十足的農人們徒勞卻又彷徨的張望,希望能在下邊的山口處看到那個身穿青色官衣的熟悉身影,按著以前的經驗來看,即便是縣尊大人再忙,每兩天裡也總會來此轉上一趟。

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從失望到彷徨再到絕望,若非還有楊繳三人咬牙拼死支撐,說不定這些心中冰涼的莊戶們早就散了,饒是如此,龍門奚運送石頭的牛車也是越來越少,越來越慢。

等了幾十年好容易盼來一個有擔待的好縣令,這改山造田的事情剛剛做起來縣尊大人就得了暴病,還能說什麼呢?天不佑龍門哪!

黑雲壓城城欲摧,就在唐成此前費盡心力打造的新縣衙及梯田大業行將崩潰之時,門房老張的一嗓子就如同一道閃電劈進了悽惶沉悶的縣衙。

不管是公差、文吏還是雜役,但凡聽到老張唱禮聲的縣衙中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扔了手頭的物事就往衙門口跑,縣尊大人回衙了?這個念頭每在腦海裡轉一次,這些天來悽惶無主的心都堅實了一分。

唐成攜手于仁泰剛一走進縣衙正門,看到的就是十幾雙愣愣瞅著他的眼睛,此外從遠處的東跨院及西跨院的門口處還不斷有人往這邊跑。

唐縣令,正是唐縣令,眼前站著的分明就是生龍活虎的唐縣令!終於實實在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這些蜂擁趕來的人還沒說話,眼眶子裡先就澀澀的熱了起來。

唐成在衙門口站定了,和煦的眼神慢慢掃過這些屬下激動不已的臉後,神情一凝的沉聲道:“上衙時間,誰讓你們無故聚集的,怎麼,手中的差事很閒?孫判司,連你自己一起,把這些人的名字都給本官錄下來”

眼見著說了這麼多後這些人還是有些呆愣愣的看著他,心底一熱的唐成猛提了兩分音量,“傻站著幹嘛,還不都去辦差”

他說話時的聲音,表情以及語調都跟到晉陽之前沒什麼區別。

唐成身後,門房老張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話語,一雙老眼中澀澀的感覺終於化作兩滴渾濁的老淚滴了下來,微微哆嗦的嘴裡喃喃嘟囔著只有自己才能聽明白的話:“好了,好了,總算是好了……”

剛才聞訊圍上來的人散回了東西跨院兒,只不過這一次唐成的話卻沒人害怕,一邊轉身往回走,這些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長吐出一口氣來,好了,好了!隨之而來的是此前悽悽惶惶空蕩蕩的心終於又落到了實處。

許多剛剛聞訊從東西跨院裡跑出來的人見到他們這樣子都停住了腳步,湊上去問了幾句什麼之後,這些人遠遠的踮腳往門口唐成這邊看看後就又跟著回去了,隨後就聽到兩邊跨院裡傳來一陣凌亂的聲響。

凌亂,卻又充滿了生氣的聲響。

見到這一幕,唐成臉上油然露出了笑容,站在他身邊的于仁泰則是長嘆聲道:“做官能像唐縣令這樣得屬下忠心擁戴的實在不多,佩服,佩服啊。”

“謬讚了”,唐成伸手指了指兩個跨院兒,“州衙裡的這些人就勞煩於錄事了。”

由牛祖德親自下令的對龍門縣衙大清查雖已基本結束,但這裡還留有一些做收尾事務的人,于仁泰來此就是解決他們的問題,“唐明府放心,他們手頭上的事情馬上就停,明個兒一早州衙中所有人馬全部撤離龍門縣。”

“好”,唐成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請。”

州衙中人當日下來的快,現在收的更快,幾乎是不到兩柱香的功夫,這些日子以來在龍門縣衙不可一世的州衙吏員們就滿臉尷尬的隨著于仁泰撤出了縣衙。

領著這些烏眉皂眼的人走的時候,于仁泰堅拒了唐成晚上宴請的安排,“多謝唐明府盛情,只是今天實在不是時候”,于仁泰說著,嘴角向身後的吏員們示意了幾下,“留待來日吧,改日明府就是想不破費也不成。”

送走于仁泰之後,唐成徑直去了後衙內院兒,也不知剛才那些吏員裡是誰長舌往裡邊通報了訊息,使得他想給鄭凌意一個驚喜的企圖徹底落了空。

緊緊藏身在唐成懷裡,鄭凌意的胳膊就像兩條繩子一樣用盡全身力氣箍著男人的腰,看她圍的這麼緊,好像松一點兒唐成就又消失不見了一樣。

唐成的手在鄭凌意的背後輕輕的撫摸著,他能感受到懷中身子的微微顫抖,尤其是脖子裡——鄭凌意的頭就緊貼在那兒,早已經溼成一片,若非此刻正在親身經歷,唐成很難想象一個人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流出這麼多的眼淚來。

靜謐的房內兩人默默相擁,感覺懷中鄭凌意的身子已停止顫抖時,唐成猛然彎下腰去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在一聲低低的驚呼聲中柔聲道:“《詩經.鄭風.子衿》中說‘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娘子也該讓為夫好生看看了。”

口中柔聲笑說,唐成已懷抱著鄭凌意到了梳妝檯前。

根本不容鄭凌意下地,坐下的唐成就將她抱在懷中膝上,正待扭身去拿玳瑁梳來理一理佳人散亂的鬢髮時,梳妝檯上首先印入眼簾的卻是一副平鋪著的畫卷。

這是一副細膩的工筆,畫中背景是春景正豔的三月揚州,近景處卻是唐成再熟悉不過的市舶使府,華美府邸的飛簷鬥角都成了隱約一線的裝飾,整幅畫裡濃墨重彩表現的便只有花,一簇簇一叢叢爛漫的春花,已經架設在花海中的那架鞦韆。

高高蕩起的鞦韆上,明媚女子的衣袂隨著春風臨空飛舞,望之恍若碧空長舞的飛天神女;鞦韆架下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雙眼含情注視著飛天而起的女子,燦若星辰般的眸子裡流露出如海一般的深情。

看完畫卷,唐成的目光自然的轉移到了右上角的那四句題畫詩上:

君當做磐石,妾當做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默默的唸誦著這四句詩,唐成就覺得心裡火辣辣一陣翻湧,在六朝樂府名篇《孔雀東南飛》中,這四句詩不僅是劉蘭芝與焦仲卿永不分離的表白,更是兩人以死證情的誓詞。作如此美好的畫,卻用這樣的題畫詩,鄭凌意的心意還用多說嘛?

“凌意,咱們在這院子裡也起一架鞦韆吧”

“嗯……夫君,你……”,不待鄭凌意多說什麼,唐成已抱著她的身子轉到了梳妝檯前。

轉過身來一看到這幅畫,鄭凌意便要伸手去拿,“夫君,這幅畫……”

“這幅畫很好,值得一輩子仔細珍藏,只是題畫詩卻有些瑕疵”,唐成阻住了鄭凌意的手,就便從梳妝檯上取了眉筆在那畫卷上寫了起來。

偎依在唐成懷中,鄭凌意輕輕的誦唸著夫君寫出的句子: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綿綿無絕期!

待唸到最後一句時,鄭凌意本就不大的聲音已是微不可聞,只是眼眶中剛已流盡的眼淚復又如斷線的珠串般無聲滑落下來。

此後又是一段長時間的相擁,直到鄭凌意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夫君,你回來之後到東谷去過沒有?”

“料理完前邊縣衙的事情我就直接回來了,還沒抽出時間去”,唐成笑著順了順鄭凌意剛才耳鬢廝磨時弄亂的鬢髮,“怎麼了?”

“哎呀,我該早提醒你的”,鄭凌意懊惱的嘆息了一聲,人也從唐成腿上站起來,“東谷那邊情勢不穩的很,夫君你得趕緊去安撫”

“竟有此事?”,唐成也站了起來,“不是有賈旭他們在嘛”

“龍門縣比不得別處,幾十年累積下來,百姓們本就信不過縣衙”,鄭凌意幾步過去將唐成的官衣拿了過來,“快換衣裳……這次他們願意來,一是奔著吃食和田土,另外也是衝著你來的,現如今你重病的訊息一傳出去,那邊的人心早就散了,若非有楊先生他們維持著,只怕人都走完了”

聽到這裡唐成也沒再說什麼,換了衣服接過風氅反手一抖就披在了身上,“你隨我一起去”

“我也去?”

不等鄭凌意再遲疑,唐成已拉著她大步向外走去。

因是唐成心急,兩人連馬車都沒坐,徑直騎著馬往東谷趕去,沿途街道上有見過他的乍一遇見之後都是一愣,繼而才猛的喊出來,“縣尊大人,是縣尊大人……”

然則不等他們把一句囫圇話喊完,騎著馬的唐成早已跑的遠了。

一路衝出城門,堪堪到東谷的路跑到一半兒時,正好和對面同樣騎著馬的楊繳碰到了一起,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文吏,依稀就是剛才在衙門口見過的,想必就是他來報的信。

“哎呀,明府你可算回來了”,看到唐成,楊繳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一聽到州衙牛祖德出事的訊息某就算著你該回來了,怎麼拖到現在?”

閔赫當日曾經說過款款而回就行,但這話唐成卻不好對楊繳說,“那邊有點事情耽擱了,先生不用下馬,這就打轉吧”,說完雙腿一夾馬腹向前衝去,楊繳見狀就地撥轉馬頭跟上。

賈旭現在真是恨不得全身長滿一百張嘴才好,只有這樣才能把周邊那麼多七嘴八舌的莊戶勉強應付過來,說話的人太多了,不過他們所說的話歸併到一起其實就是一句——要見唐縣尊。

饒是賈旭不斷的說已經派人去請縣尊大人過來,但這些日子一直失望的莊戶們卻是不肯信了。

能把奚人治住的是縣尊大人,能鋪展開這麼大攤子的依舊是縣尊大人,莊戶們如今就只認縣尊大人,要是龍門縣衙裡坐堂的再不是他,誰知道現在辛辛苦苦修出來的梯田將來到底是誰的?真要是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奔頭兒?

正在賈旭焦頭爛額的時候,旁邊不遠處錢三疤一嗓子喊過來,“賈頭兒,楊先生現在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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