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有些突然的即將遠行
“是老夫人說的好”,唐成笑著回了一句後,向吳玉軍她姐拱手見禮道:“見過夫人”。
“你就是鄖溪縣衙的唐成?”,見唐成點頭,使君夫人微微頷首道:“恩,這件事兒你辦的好”。
唐成這邊兒還沒說什麼,倒是孫老夫人開口了,不過她卻不是對唐成說話,而是說的是吳玉軍,“這孩子,還不把魚放回去,要是死了沒得糟踐了好東西”。
老太太看完魚後就該回房了,孫夫人扶著她去的時候,扭頭交代了一句說讓吳玉軍帶唐成去前院兒花廳奉茶。
聽到孫夫人這話,唐成心頭一跳,這該是要說桐油生意的事兒了,看孫夫人這態度分明是有心做這鋪大生意,若是她有心拒絕的話只需讓吳玉軍轉個話就是,倒不需如此。想到這起子生意極有可能成,再想到這鋪生意能帶來的巨大利潤,唐成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陣兒猛跳。恰在這時,吳玉軍也湊過來嘿嘿一笑道:“看來我姐是打定主意要做桐油生意了”。
“吳兄,剛才那魚只說你孝敬的就是,何必扯我進來”,嘴上雖是嗔怪,但唐成卻沒掩著臉上的笑意。
跟唐栓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些時候,唐成從他身上學到的人生經驗裡其中有一點就是:當別人幫助過你時,要適時的表達感激和高興。這雖然是個很小的小節,卻是人際間極好的潤滑油,也使得對方今後會更願意給予幫助。
“我還不是想讓我姐對你印象好些,不過這可不全是為了你”,吳玉軍邊帶著唐成穿過月門往正堂邊兒上的花廳走,邊笑說道:“實話跟你說,自打你當日說了這事兒後。這兩天我也指盼著我姐趕緊應承下來,你想啊,這麼一大鋪生意,不派人到揚州看看我姐能放心?她要派人去的話,可不就得落到我身上。揚州!那可是揚州!”。
“去揚州?”。
“兄弟你聰明是聰明,只是打小就呆在金州這小地方,見識上難免就差了些。這起子生意有多大你還不清楚,就不說咱們弄來的桐油是指著買給揚州海商的。單說這事還關涉著市舶司,不親自去探問探問怎麼放得下心?市舶司在那兒?揚州啊!”。
吳玉軍一邊走一邊扳著手指碎碎道:“今年以來壞了多少海船?揚州缺桐油缺成啥樣兒了?咱大唐地桐油行市又如何?不知道這些將來怎麼定的了準價兒?另外揚州有那些做桐油生意的大商戶?背後的主子又是誰?這個不打聽清楚那兒敢冒冒然做這麼大生意?最重要的還是要打聽市舶司的態度,保不齊海商們會鼓動起市舶司出面來買桐油,要是那樣兒的話,這價錢可就是兩說了,這些不打聽清楚,我姐怎麼會冒冒然往進砸錢!”。
隨著吳玉軍的碎碎念,唐成反省過來自己真是高興地太早了。這些日子單被桐油生意可能賺到的巨大利潤給迷了眼,以至於竟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給忘了,關心則亂,看來他還真是窮怕了,要不然即便他在後世公司裡一直乾的是文職。這些東西也該想到的。
“揚州,那可是揚一益二的揚州,除了帝京外天下最繁華的所在。其實要單論好享受,帝京都比不上揚州。千族匯聚、萬舶雲集。沒到過揚州的人永遠想象不到揚州地繁華”。
吳玉軍說著說著就開始陶醉起來,不過他那淫蕩的本性也隨之暴露無遺,“自打跟著姐夫到了這兒,我現在呆的是夠夠得了,這鳥地方有個吳姬越女就稀罕成啥了,到揚州看看,那地界兒的勾欄才叫夠勁兒,金頭髮藍眼睛的波斯胡姬就不說了。扶桑妞兒、新羅妞兒,還有喜歡蒙面紗勾人地大食妞兒,另外全身棕色,長著水蛇腰的獅子國妞兒應有盡有,這還不算,只要你想,鴇媽子連高鼻子黑不哧溜的天竺貨色都能給你找來,天竺!那可是玄奘法師西行求法的佛國。嘿。要說這天竺妞黑是黑,眉眼長地倒好。就是身上那股子氣味兒不太好聞”。
陶醉不已,微微閉著眼睛的吳玉軍口中邊說,嘴裡還就咂舌不已的回味上了。
要說吳玉軍剛才的那番話頗讓唐成對他刮目相看的話,這剛剛改變的印象隨即就被後面這番話給打破了,原來這廝去揚州根本就沒想著生意,心思全放在勾欄買春上了。
心裡雖是這麼想,但唐成也被吳玉軍的這番話勾起了無限遐思,作為隋唐之際最大的出海港口和最具活力地商業城市,揚一益二;千族匯聚、萬舶雲集這些考語已說盡了揚州的繁華,而揚州的風情更是隨著首首膾炙人口的唐詩流傳千古。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如果說長安佔盡了盛唐的大氣恢弘,那麼揚州則是盛唐風流的最好註腳,對於中文系畢業的穿越者唐成而言,唐朝的揚州已不僅僅是一座城市,它更是一種人文意義上夢幻地存在,以至於唐成隨著吳玉軍地訴說想到這個城市時,心下竟也油然生出一股濃濃的衝動來!
雄富冠天下地揚州,風情垂千古的揚州,若有機會的話,真該好好去看看!
二人到了花廳裡坐下後,堪堪一盞茶喝完,孫夫人走了進來,這少不得又是一回見禮,等三人坐定之後,孫夫人將手上拿著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唐成瞥眼看去,可不正是他上次所看的朝報?
隨後的這次會談持續了很長時間,連帶著唐成的晌午飯都是由吳玉軍陪著在刺史府裡吃的,吃完飯接著再說。
吳玉軍開始時的猜想果然沒錯,在這次會談裡確定下了當下最主要的兩件事情,簡而言之就是一路往揚州探看行市,並探問清楚市舶司地動向,眼下是七月初。桐果成熟在十月底,要再算上採摘桐果和榨油的時間,今年的新油最早出來也在十一月初了,如此距眼下就還有四個月的時間,往揚州走一趟的時間是綽綽有餘的。
一路往揚州,而另一路,也就是孫夫人則留在金州做好大規模囤油的前期準備工作,這事兒不消說是透過孫使君來操作。金州下轄五縣,孫使君少不得要在這幾個月裡跟各位縣令先打打招呼吹吹風,這就有得他忙活了。
從第一次來送禮,到從平平無奇的朝報裡發現商機,再到今天桃花瓣地事兒,也不知孫夫人到底是出於對唐成的放心,還是對熟悉的弟弟不放心,總之唐成被排在了第一路。這也就是說,在簡單的料理過家事之後,他就要跟吳玉軍一起踏上前往揚州的快船!
這也將是唐成自穿越唐朝以來第一次離開金州!
吳玉軍自打聽孫夫人說了讓他們兩個一起儘快趕往揚州後,臉上就笑容都沒斷過,在花廳裡時還能勉強控制控制。及至他姐一走,這廝頓時就笑成了稀爛的一朵花,面團團臉上的雙眼眯縫的幾乎都看不見了。
“嘿嘿,終於能到揚州了。我說兄弟你回去料理家事地時候快著點兒,哥哥我這兒都等不及了”,見唐成臉上並沒有他預想中的歡喜之色,吳玉軍微微一愣後笑著攏了攏唐成的肩膀道:“放心吧,別看我姐是個婦人身子,但做事最講規矩,今個兒雖有些話沒說,但這不是還沒到時候嘛!這起子生意做成了斷沒有虧著你的道理。你要是心裡有什麼想法,且等揚州回來後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也成”。
“吳兄,你這是臊我哪!”,見吳玉軍說到了生意分錢地事兒,唐成笑著解釋了一句道:“這又不是第一次交道,吳兄跟令姐是什麼人我還能不清楚?我擔心的是此去揚州需要的時間太長,衙門裡不好準出假來!這連路上的耽擱加一起怕不得就有個把月?我又是剛入職不久地新人,你看這……”。
“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你啥了?”。吳玉軍聞言啞然失笑的同時腳下停住了步子。拍了拍唐成的肩膀道:“不就是一紙公文的事兒嘛!看把你愁得?金州府衙那個月沒有往外送公文的,你是錄事吧?這就對了。錄事乾的就是這活兒!你先在這兒等著,我這就去找找我姐”。
吳玉軍嘴裡剛說完,轉身就又奔裡邊兒去了,他為了急著去揚州,這辦起事來當真比唐成還急,還上心。
鄖溪縣隸屬金州管轄,府衙要從下邊兒縣衙裡抽調一個微不足道的錄事上來幫著報送公文,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對於唐成而言,這不僅解了他地煩難,更重要的是隻要能拿到府衙出具的這份公文,就意味著他這趟去揚州是屬於公事,那來回車馬及住店的錢都可以順理成章的給報了。
這點子錢對於吳玉軍來說自然不值當的一提,但於唐成卻不是個小數目。
不一會兒吳玉軍就折回來了,二話沒說領著唐成出側門去了府衙,其時剛剛上衙不久,吳玉軍安頓下唐成在門房裡喝茶,他自進去溜了一圈兒,不過兩柱香的功夫再出來時手上已多了一紙公文,上面白紙黑字的寫著抽調鄖溪縣衙錄事唐成到府衙幫辦衙務,公文右下角不僅分管金州田土之事地判司簽名,更加蓋有錄事參軍印章,實在是正規地不能再正規了。
“我沒讓田判司在上面寫時間,兄弟你就安心的‘幫辦衙務’吧,什麼時候這‘衙務’辦完了,你再回鄖溪縣衙不遲”,言至此處,吳玉軍嘿嘿一笑道:“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從府衙裡出來後,吳玉軍用馬車將唐成送到了寶合樓,一路上說來說去地除了揚州勾欄的動人春色之外,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催促唐成快些料理家事好早點動身。
一路聒噪下來,總算到了寶合樓門口,耳根子總算清靜下來的唐成剛下車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吳玉軍又在喊他。
唐成回到車窗邊兒,一臉苦笑的向手撩著簾幕的吳玉軍拱手討饒,“吳兄你別再說了。我耳朵都起繭子了,我快去快來還不成?”。
“嗯,你記得這個就好,不過眼下我倒不是想跟你說這個”,吳玉軍說著說著臉上就帶了淫笑,聲音也壓低了不少,“兄弟,眼瞅著就要到揚州了。哥哥可得提醒你一句,你這回去千萬別沾女人身子,好生把身子裡地精氣神兒養足實了,揚州的勾欄,嘖嘖……”。
吳玉軍明顯是興奮過度了,說著說著話題就又繞了回來,徹底無語的唐成再沒個心思去聽他說車軲轆的轉圈兒話,伸手把車窗的簾子給扯了下來。正好矇住了吳玉軍淫笑不停的臉。
眼下已經是下午了,再怎麼趕也別想趕回去,唐成因就在寶合樓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動身前往櫃上算賬時,那掌櫃卻是打死不肯收錢。言說堂少爺早已吩咐過了。
兩造裡說了一會兒,唐成見掌櫃執意不肯收也只能罷了,出門之後就直奔車馬行而去。
車馬行裡鬧鬧嚷嚷的,許多人在僱車。一般來說在城內行走的多僱驢腳兒,驢車雖是慢些,但勝在行車更平穩,最主要地是價錢比之馬車要便宜近一半兒下來;唐成因急著要回,雖然從州城到鄖溪縣城並不太遠,卻也沒選驢車,而是跟另三個同樣要到鄖溪的行商一起合坐了一輛馬車。
這實在不是唐成吝嗇的連個馬車都捨不得包,實在是他身上著實沒多少錢。遵著唐栓當日所說,這幾個月領來的三貫六的月俸都貼補給了灶房,並一再囑咐著不讓告知李英紈!這倒不是矯情,圖個心安吧!
李英紈知道唐成的性子,又知他每月有三貫六的月俸,因就沒有提說錢的事。如此以來唐成手頭就顯得拮据了,這趟來時帶地錢還全是靠著衙門裡的灰色收入貼補出來的,眼下揚州那鋪生意還不知道到底會如何。唐成自然是能省些就省些。這四人坐的馬車雖說沒一個人包車自在,但速度卻並不差多少。
等回到鄖溪縣城時已是黃昏時候了。看看天色估摸著還沒到散衙的時間,唐成遂沒急著回家而是先到了縣衙。
還真就有這麼巧地,他剛到衙門口,悠悠的散衙鐘聲正好響起,趕著到了衙門內的前院兒時,正與一杆子要回家的刀筆及公差們撞上了。
刀筆吏們看到唐成,先是一愣,接著多數人雖沒說話,但好歹是笑了笑算是招呼,只是這些人臉上地笑容實在勉強,眉宇間的神色也都顯得有些凝重;其實不止是他們,就連過來跟唐成拍拍打打親熱寒暄的公差們也多是如此。
唐成先還覺得奇怪,隨即恍然,這肯定是姚主簿被抓的後遺症了,以姚東琦二號人物的身份,他的倒臺對於鄖溪縣衙絕對是一場強烈地震,這些人如此神色也就不足為奇了。
他原還想問問姚主簿被抓的細節,但這撥遇上的公差裡卻沒有張相文,眼下這麼個氣氛他也實在不便張口向別人問這個,當下也便寒暄著回了幾句無關緊要地話,卻是什麼都沒問。
往日裡一到散衙的時候最是熱鬧,不拘是公差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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