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戰而逃,主動放棄了遼西大片領土及四十餘城堡,留下了大量輜重糧草,造成遼東全境盡失的嚴重後果,處以死刑,應算量刑得當。
審理熊廷弼的官員對熊王二人的審判詞寫得非常精彩,也比較公允,且引證如下:“皇上拔化貞於監軍,起廷弼于田間,可謂非常寵遇矣。夫士為知己者死,兩人頗以豪傑自負,宜感恩圖報,同心協力,不濟則經死繼之。不虞其勵盛氣相加,舉河西拱手讓人,竟以一逃結局也。”
“化貞全不知兵,圖敵而反為敵乘,恃間而反為間用。孫得功輩日侍左右恬然不悟,唯大言自詡渡河決戰。及枹鼓一鳴,敵騎在百里之外而棄廣寧如蔽屣,哀哉。化貞有愛國之心,無謀國之智,事已至此,安所逃罪,宜伏上刑,以正厥辜。若廷弼才識氣魄,睥眤一世,往年鎮遼而遼存,去遼而遼亡,關係似亦非小。”
“再起經略,廷弼居然以衛霍自許,人亦莫不衛霍也。其初出春明門,即檄有三方控扼之旨,識者已知其無意廣寧矣。抵關以後,言我兵不宜浪戰,西虜不足盡信,語語左券,料事之智,遠過化貞。獨剛愎性存,堅不可破。以爭亂文龍功罪一事,開釁化貞,水火之形既分,玄黃之戰遂力。”
“而秣馬厲兵,悉置度外。迨鼙鼓動地而來,錯愕不知所出,倉遑飛檄督戰,若日勝可以成吾之名也。不知前後矛盾,戰守俱失,雖欲引平日不主戰之說以求末減,其可得乎?”
“廣寧告急之日,廷弼卷甲疾趨,提一劍以戡禍亂,或固守右屯,收餘燼以圖恢復,轉敗為功,死且不朽。計不出此,先奔山海,即有蓋世之功,亦不足以贖喪師失地之罪矣。”
“用會鞫之日,廷弼猶刺刺不伏,胡不引從前經略觀之也。比之楊鎬更多一逃,比之袁應泰反欠一死。若厚誅化貞而少寬廷弼,罪同罰異,非刑也,宜入重典,以儆將來。”
其實,熊廷弼不是膽小怕事的人。他的逃跑,顯然不是為了逃命。但是,他為什麼最後還是做出了逃跑的選擇呢?最有可能的,當然是看笑話,幸災樂禍的心理。
熊廷弼滿腹用兵韜略都叫王化貞給攪了,王化貞仗著朝中勢力,排擠他,不理他,熊廷弼對此是無法忍受的,他對王化貞恨到了極點。蒼天有眼,現世現報,王化貞你終於有了今天。當王化貞狼狽萬狀逃到他跟前流鼻涕時,他沒有問戰事的具體情況,而是“顧笑”而言。顧笑,即看了看周圍的人而笑。
這一笑,笑出了熊廷弼的心胸狹隘。國難當前,當以天下事為重,他卻在斤斤計較二人間的得失,實在是非大丈夫所為。作為堂堂的遼東經略,在這個時候,竟然有幸災樂禍的心理,白白的放棄力挽狂瀾的機會,斬首實不為過。
其次,熊廷弼歷來主張堅守,他對韃子的戰術十分了解,若無堅固的工事,根本抵抗不了韃子,而廣寧和周圍的城堡在王化貞進攻方略的指導下,根本沒從事城防工事的營建,所以壓根就抵擋不住,戰則必敗,敗則必受嚴懲。所以他選擇了逃。他以為這一逃就可以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王化貞身上。
由於廣寧城的失陷,明軍再也沒有收復遼東的可能。遼東的局勢,從此糜爛不堪。繼王化貞之後任遼東經略的王在晉,對廣寧淪陷痛心疾首,他說:“東事一壞於清撫,二壞於開鐵,三壞於遼瀋,四壞於廣寧。初壞為危局,再壞為敗局,三壞為殘局,至於四壞,則棄全遼而無局。退縮山海,再無可退。”
明朝向來將遼東比作京師左臂,廣寧一失,左臂徹底被斬斷,明在遼東統治的基本結束,大明江山已不再是一個完整之軀。而韃子政權將實力範圍推到了遼西,斷絕了大部分遼南漢人復辟的幻想,對穩定韃子政權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由於廣寧城的失陷,韃子獲得了大量的物資,極大的充實了自己的力量。而力量的增強,又讓他們產生了更高的慾望。相反的,明國的實力又被進一步削弱,明軍計程車氣,也跌落到了谷底。
更要命的是,廣寧城的失陷,讓大部分的蒙古人,都投入了建虜的懷抱。“蒙古厄魯特部十七貝勒來歸。上宴勞之,授職有差,喀爾喀五部同來歸。”有蒙古人作為助力,建虜的戰鬥力,就更加強大了。
廣寧一戰,對明國的打擊,無論用什麼樣的詞語來評價,都毫不為過。明國,已經不可能對韃子構成大的威脅。此戰之後,明國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消滅韃子這個任務,只有虎賁軍才能承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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