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蠱前夜。
攝政王王府,後山禁地,桐花臺。
“弄醒她,給她喝下去。”瑤溪冷酷的站在燭火陰冷的房間內,渾身纏繞著若有若無的殺氣,淡淡的吩咐身後的藥王谷醫女——她的身前不遠處,硃砂如同一灘爛泥般狼狽的趴在那裡。
更遠一點,是同樣如爛泥般地昏迷在地的明若鏡。
——這兩人,都被下了軟筋散。
軟筋散,顧名思義,就是讓人全身筋骨酥軟,使不出一分力氣或者真氣內力的藥散,硃砂與明若鏡這時候就是清醒,別說逃跑,就是咬舌自盡都做不到。
“是。”兩名醫女面無表情的相視一眼,冰冷眼神中閃過一抹厭惡不屑,一人端藥,一人快步上前,毫不憐香惜玉的迅速抓住硃砂的頭髮一扯,強迫她抬起頭來!
“啊!”
半昏迷的硃砂冷不防被人揪住頭髮,痛叫一聲清醒過來。
還沒來得及睜眼看清楚是誰這麼對待她,就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用足以捏碎她骨頭的力氣猛然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一碗腥氣撲鼻的藥湯,就這樣淬不及反的被灌了她的喉嚨!
“咳咳……咳咳……嘔……咳……”硃砂劇烈的咳嗽著,反胃作嘔,卻一點東西都嘔不出來,因為,一隻手正殘忍的用力扯著她的頭皮強迫她仰起頭,防止她把藥吐出來。
“左尊大人,好了。”
喂藥的醫女嫌惡的放手,優雅的向瑤溪稟告。
“嗯,你去弄醒那邊的廢物。”瑤溪高傲的微抬起下巴,口吻輕蔑的吩咐道。
“是。”這名醫女立即頷首領命,蓮步輕移,從袖子的內袋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小瓷瓶,拔掉木塞,一股刺鼻的氣味立即飄了出來——面無表情的將這小瓷瓶在明若鏡鼻端一湊,醫女就迅速堵上了瓶塞。
“唔……”很快,明如鏡就有了動靜,劍眉一蹙,痛苦的shen吟一聲幽幽醒轉。
醫女也不理他,徑直回到瑤溪身後站立。
而硃砂驚天動地的咳嗽,也終於停止了下來,見她再也吐不出來後,扯住她頭髮的醫女冰冷的看了她一眼,終於大發慈悲放開手,翩然走回瑤溪身後。
“你……你們,你們到底是誰?給我喝了什麼?墨珣呢?讓他滾過來見我!”
身體綿軟無力的硃砂臉色蒼白而猙獰,衣物上血跡斑斑,一雙陰冷的水眸憤怒的看向眼前這陌生的三個女子!
該死的墨珣,他竟敢讓這些賤女人來凌辱踐踏她?
她硃砂士可殺,不可辱!
“死到臨頭,還這麼大口氣,你以為,墨公子是你想見就見的?”
瑤溪輕蔑的挑眉嗤笑,眼底殺機森然,言辭如刀的刺向還不知道此時身境硃砂,“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墨公子已經把你跟明若鏡送給我們家主子處置了,你現在可不是在海雲城城主府了!”
什麼?硃砂這才發現,周遭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讓她戰慄的倒抽一口冷氣!
這、這裡是……怎麼可能!
墨珣跟皇甫夜之間不是勢不兩立、不死不休的麼,怎麼會把她送給皇甫夜處置!
這是墨珣故意弄出來嚇她的吧?為的是折磨她?
但……這些擺件,不是很多是世間孤品,獨一無二的麼,怎麼會都第二件出現?硃砂緩緩坐起,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越看越心驚,臉色也愈發的慘白失色。
“呵呵,恐怕,你現在也看出來了吧?”
瑤溪很滿意的欣賞著她眼神臉色劇變的表現,一句令硃砂最後一絲奢望粉碎的冰冷答案吐出:“這裡,是恆月上京城攝政王府後山的後山禁地,桐花臺!”
“另外,提醒你一下,我們主子的名字是——雲洛然!”嫌棄刺激得不夠,瑤溪笑得極冷的補充了一句。
“雲洛然!?那賤人還沒有死……”
“啪!”
硃砂惡毒的不可置信質疑聲猛然被狠狠的一巴掌所打斷,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房間,令混沌醒來的明若鏡都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這裡。
“砂兒?”他沙啞的低喃一聲,卻沒人去注意他——應該是說,沒有人去理會他的清醒。
“閉嘴,賤貨,你敢再辱及我家主子一聲試試?”身影如幻影般衝到硃砂身前的瑤溪滿臉煞氣,“我不介意斷了你的舌頭!”
——這該死的蛇蠍賤人,若不是她的下場要由自家主子來處置,她現在就讓她試試什麼叫凌遲,什麼叫千刀萬剮!
“你……”被這一巴掌打得偏過頭去,血絲從嘴角流出的硃砂,胸口升騰而起的屈辱與憤怒恨意幾乎要把她整個人給燒著,她眼神猙獰而怨毒的盯著瑤溪正欲說什麼,卻被身體泛起的滾燙麻癢異樣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這、這種感覺,怎麼跟她當年服用虞美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怨毒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不敢置信的低頭,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手上皮膚有些不對勁——她雪白的手背皮膚上,隨著滾燙的麻癢,竟然出現了一層模糊的魚鱗狀紅斑……
而且,這魚鱗狀的紅斑,有逐漸向手腕之上蔓延的趨勢!
瑤溪也看到了。
一抹惡意的笑意從她臉上泛開,主子的血果然有用,這賤人體內的虞美人之毒,開始分解了!
“將那廢物拖過來!另外,你去通知主子,藥成功了,請主子過來報仇雪恨!”
她快意的站起來,轉頭大聲吩咐兩名醫女。
“是。”兩名醫女也露出了冰冷的愉快笑意,一人身影一晃,就離開了房間,另一人,快步走向明若鏡,如同拖死狗一樣將明若鏡拖到硃砂身前!
“砂兒……你?!”
明若鏡瞳孔緊縮,不能相信的看著硃砂手上臉上逐漸出現的淡淡紅色魚鱗狀紅斑,大腦一片空白,一個可怕的念頭掠過心頭,這、這不是虞美人的……!?
“愚蠢的男人。”瑤溪憐憫而輕蔑的看著他,嗤笑一聲。
而硃砂,好像被這種變化給嚇呆了,臉容浮現驚駭之色,傻傻的盯著自己的手看,形如雕塑!
“啊——!”良久,她陡然驚醒般,仰頭髮出一聲淒厲的尖銳慘叫聲,“這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的,虞美人的解藥方子跟主藥藥引早已經不存於世,怎麼會還有東西能解得掉她體內的虞美人之毒!
“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瘋了似的的捋起衣袖,死死的瞪著那在蔓延過程中逐漸清晰紅豔的魚鱗狀紅斑,發出了垂死掙扎般的尖叫聲。
——美貌是硃砂最引以為傲的,她將自己的容顏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不老的容顏突然發生這種異變,怎麼不叫她發瘋?
恰在這時,一雙璧人聯袂而來。
“什麼不可能?”一聲輕蔑的清亮聲音,如泠泠雪水般從如花的唇瓣中吐出——洛然牽著皇甫夜的手,踏進了這間房間。
硃砂驚駭欲絕的淒厲慘叫聲戛然而止,如同被針刺一樣,猛然轉頭看向門後,而臉色蒼白懵然的明若鏡,也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口——那如神祗般的俊美男人與清麗少女,正譏諷的輕蔑的,冰冷的淡淡地看著自己!
皇甫夜!
還有云洛然!她怎麼還沒有死!?
“主子,你來啦。”瑤溪臉上的冰冷立即消失,明媚的笑著搬了張太師椅殷勤的走過去,“你勞累不得,坐吧。”
——為什麼只搬一張椅子?當然是因為,他們家的姑爺殿下跟主子,只要一張椅子就夠了。
皇甫夜淡淡的讚賞地看了她一眼,摟著洛然坐下來,寵溺親暱的讓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從頭到尾,他的目光,都沒有在硃砂與明若鏡身上掃一眼。
這種旁若無人的親密刺激,立即讓驚呆的硃砂與明若鏡兩人回過神來。
明若鏡是羞愧無顏面對皇甫夜的轉過頭,而硃砂,是面若死灰的怔怔的看著兩人,眼中的妒忌與怨毒不甘昭然若揭!
雲洛然,為什麼你還沒有死,為什麼!子母蠱明明是無藥可解的!
她死死的盯著洛然看,那驚駭不解、怨毒不甘的目光有如實質,恨不得將洛然的身體射出幾個大窟窿來。
“很驚訝?”
洛然迎著她怨毒的眸子,舒適的靠在皇甫夜的懷裡,黑瞳中,是呼之欲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平靜冰冷鋒芒。
“真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雲洛然的命,沒那麼容易死。”她彎起唇瓣輕笑,聲音冷得如同九天玄冰,迸濺起無數的刀光劍影。
硃砂臉色一僵,突然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睫羽倏然一扇,隨即半斂,掩住絕世眸子深處掠過深沉的痛楚,皇甫夜攬緊了她,薄唇在她頸後印下輕輕的一吻,無聲的致歉。
洛然回頭對他嫣然一笑,柔軟的纖手輕輕的拍了拍他攬在她腰間的大手,無言的安撫。
隨即,她轉過頭,冷笑一聲,卻是針對明若鏡的:“明若鏡,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的瞧瞧硃砂身上的魚鱗紅斑,是不是很熟悉?”
聞聲,硃砂渾身一抖,驚怒交加的瞪著洛然,似乎明白她接下來要做什麼了一樣——這賤人,是要揭開她身體的最後一個秘密!
她想讓明若鏡也離棄她!
不,不止如此,這賤人還有一個目的,如果讓明若鏡知道,她的虞美人之毒從來都沒有解毒過,那麼孩子,還有她的初夜……她這是要她難堪,往死裡羞辱她!
硃砂的背脊,爬上了無數戰慄的寒意。
被點名的明若鏡身體一震,眼中的光芒一陣晦暗不明,臉色慘白如紙的,心亂如麻,無聲的看向硃砂,用眼神來詢問硃砂——砂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對他的目光,硃砂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卻高傲的別過了臉,色厲內荏,惡毒的回擊洛然:“雲洛然,你不用挑撥離間!”
無人能發現,她的手心裡泌出了密密的冷汗。
皇甫夜終於抬眸,冰冷的看了她一眼,厭惡輕蔑,殺機一閃而逝!
“挑撥離間?”洛然輕輕的笑了,譏諷的,笑聲如冰涼的毒蛇般慢慢纏繞上硃砂與明若鏡的身體,喉嚨——這兩人的心臟,瞬間升騰起了一種強烈的不祥感!
明若鏡是,隱隱約約的有一種恐怖的真相要在自己面前揭開的直覺,而硃砂,則是,最後的秘密要暴露的難堪驚恐感!
“瑤溪,我沒讓她開口,張嘴。”下一秒,洛然懶懶的對瑤溪笑了笑。
瑤溪心領神會,身影快如幻影的一閃,就已經到了硃砂面前,伸手點了她的啞穴,順手狠狠的再甩了硃砂一記耳光!
被打得眼冒金星,火|辣辣的痛,硃砂想尖叫,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如一灘爛泥一樣癱在那裡,臉容扭曲,憤恨得眼角欲裂!
“主子,好了。”瑤溪這才趾高氣揚的回到洛然身後。
“嗯,去把那孩子抱來。”洛然淡然吩咐,睨嚮明若鏡的黑瞳中,滿是詭異的嘲笑憐憫!
那孩子?墨公子的兒子?抱過來幹嘛?瑤溪眼中閃過驚異,卻還是頷首領命,轉頭對靜默在自己身後如同幽靈一樣的醫女揮了揮手。
被瑤溪給硃砂一記耳光弄呆了的明若鏡霍然轉頭,死死的瞪著洛然,渾身氣勢暴漲,如同一匹護崽的孤狼,“孩子在你手中!?”
“嗯,有問題麼?”洛然看著他,唇角的笑意越發的嘲弄而詭異冰冷。
她真心為這個男人的愚愛感到憐憫。
“你把他怎麼樣了!?”明若鏡怒火沖天,心中又急又怒又痛,暴喝。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那又不是你兒子。”洛然眼底閃過一絲詭譎,輕描淡寫的譏誚道。
——她的魚餌已經投下,靜等魚兒上鉤!
“他就是我……”兒子!
被激的明若鏡,想也沒想的怒喝,卻在最後一刻清醒過來,硬生生的將最後的兩個字給吞回了喉嚨裡——不能說,這個秘密不能說!
說了,他跟砂兒的兒子,就保不住性命了。
皇甫夜遽然眯起了眼眸,靠著椅背的背脊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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