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準備好了,你說呢?現在明白了吧,這就是我的心事,我在擔心,你到底能不能把每日需要分量的人血喝完……”從她手中抽走信箋,皇甫夜睫羽半臉,掩住眸底洶湧的痛楚,臉上似笑非笑的,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鴕鳥。
——他的謊言,他的演技,天衣無縫。
洛然痛苦的捂住了眼睛,“夫君大人,我錯了……我喝不下,就是喝了我也會吐出來的……”
她不應該問的,不問的話,至少到時候,她可以讓他在眼睛上蒙上黑布,什麼都不知道的一口氣把人血喝光……
現在……洛然有一種自掘墳墓,想要掐死自己的衝動。
“錯了,也要喝。規定的分量,一滴都不能剩下,也不準吐出來,就當……是為了我,還有我們的兒子。”還有,我也會陪著你一起喝。
睫羽再次輕輕一顫,皇甫夜伸手攬過她,寵溺憐惜的輕吻她眉心,深情之下,是她所不能察覺的鮮血淋淋與尖銳傷悲。
“那,什麼時候開始?”
洛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晚,午夜子時。”時間是越快越好,夜長夢多,他記得,硃砂那毒婦說過,那顆壓制新的子母蠱的藥,最多隻能讓然兒體內的新蠱蟲休眠不到半年的時間……!
不到半年,誰知道到底是四個月還是五個月?
然兒已經在海雲城呆了三個月多點的時間,他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更遑論,天機子那個老傢伙,在今天分別的時候還特地的提醒了他,時間已經不多了……
“天。”洛然身體晃了晃,一臉痛苦的哀嚎一聲,徹底的癱在了他懷裡,誰來救救她啊啊啊啊……
卻沒看見,皇甫夜臉上的偽裝的冷靜,剎那之間,如同曇花一現般凋零敗落。悲傷,絕望,再決絕。
……
不管洛然是多麼的抗拒,多麼的糾結,多麼的鬱悶,夜幕降臨之後,午夜子時在她半死不活的蔫頭蔫腦中,還是到了。
夜明珠的幽冷白色光芒下,放於桌上的青色的翠玉盆更顯得冰冷,詭異。
而翠玉盤的中央,則是一條成年人小指半截長的黑色蠶狀蟲子,正蜷縮成圓圓的一圈——這就是當日,被玉藻從體內逼出來的本命蠱,噬血蠱王的母蟲。
皇甫夜需要復甦的,引入體內餵養成熟的公蟲,則是瞞著洛然放在了其他地方,靜等母蟲入了她體內七天之後,再秘密進行復蘇公蟲,引入自己體內餵養的事情。
——他是不會也絕不能讓洛然知道,公蟲,是要他親自引入體內餵養的,他要救她,就要用他的命來換。
“時間到了。”
皇甫夜輕聲道,拿起擺放在桌面上的刀刃閃爍著雪亮光芒的小巧匕首,在自己左手的中指上輕輕一劃,幾滴殷紅的血珠滴到了蠱蟲上。
然後,他伸手攬過站在桌邊的洛然,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把右手給我。”
取心頭血的辦法,是男左女右,中指。
洛然緊張的嚥了咽口水,頭皮略有些發麻的伸出右手,任由他握著,
“閉眼。”
他輕聲道。
“沒事,我膽量沒這麼小。”就是,親眼復甦一條蠱蟲,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它鑽入自己體內的感覺,讓她有點受不了……
“乖。”他莞爾,唇角卻溢滿了苦澀。
匕首在空氣中寒光一閃,洛然只覺得右手中指指尖上微微一涼,幾顆殷紅的血珠就從指尖滲出,被皇甫夜捏住指尖輕輕一抖,就墜落在了那條蜷縮成一團的噬血蠱王母蟲上……
下一秒,皇甫夜就低頭,將洛然的右手中指指尖含入了嘴裡,輕輕一吮,舌尖飛快的在指尖上一轉,用唾液替她消毒止血了。
溼暖的感覺從指尖傳來的剎那,彷彿有電流從指尖傳了過來,瞬間竄遍了全身,讓洛然的身體微微酥麻起來。
洛然臉頰微微一燙,嘴角禁不住的盪漾開去,心中甜蜜又有些羞惱,這男人,不這麼煽情會死麼?
“嗯,好了,不流血了。”感覺到嘴裡再也沒有鮮血的腥色味道後,皇甫夜才放開了含住的中指,眸光憐惜深沉的抬起頭,對洛然勾唇一笑。
“你……咦,動了!”洛然正要說什麼,卻冷不防眼角餘光看到那蜷縮成一團的黑色蠶狀蠱蟲輕輕的蠕動了起來。
“嗯,玉藻說過,遇血即刻復甦。”
皇甫夜淡淡的看了一眼翠玉盆裡的噬血蠱王母蟲,眼底閃過一絲沉痛的殤色,不動聲色的解釋。
很快,這條噬血蠱王的母蟲就在兩人的眼前,蠕動著將身上的兩人的心頭血給吸收殆盡,身體上的黑色褪去,逐漸變得淡紅,緋紅,大紅,最後是刺眼的火紅色!
“然兒,會有一點痛,你忍著點。”
眼底閃過妖異的光芒,皇甫夜抓住洛然的右手手腕,匕首微微用力的在掌心一劃——
殷紅的鮮血頓時潺潺流出,迅速染紅了洛然的手掌,順著指縫間掉落在翠玉盆之中。
緊接著,皇甫夜用匕首尖快如閃電的挑起完全甦醒過來的噬血蠱王母蟲,貼到了洛然的這個傷口上!
“啊!”洛然只覺得一陣鑽心的劇痛從傷口上傳來,有什麼東西蠻橫的從傷口鑽了進去,撕裂的尖銳疼痛,從掌心開始躥到了手腕,一路往上!
洛然臉上的血色瞬間粉碎,額頭上痛得迅速滲出了一層疼痛的冷汗,完好的左手情不自禁的攥住了桌子的邊沿,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木質之內!
好痛!
什麼會有一點痛,根本就是很痛很痛好不好!就跟生孩子一樣,雖然痛的部位不一樣!
這一刻,痛得臉色猙獰的洛然幾乎想要對皇甫夜破口大罵了。
但,她並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罵出口,就被蠱蟲迅速躥到胸口的疼痛,痛得眼白一翻,活生生的痛暈了過去。
“然兒!”皇甫夜臉孔蒼白,迅速接住她軟下的身體,來不及處理她手掌上的傷口,火速打橫抱起她,飛快的放到了床上。
看玉藻將蠱蟲逼出來的痛苦摸樣,他知道這蠱蟲入體同樣會很痛,但是,他沒料到以她的意志力與堅韌,都承受不住。
要不是知道,她只是痛暈過去,本身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他非被她這種痛苦猙獰的模樣,給嚇得心臟再也不會跳動不可。
“我陪著你,然兒,等你醒了,就不痛了。”
處理好她的傷口後,他俯身側躺在她身側,將昏迷中仍然痛得臉色猙獰,額頭上青筋綻起,冷汗直冒的她抱進了懷裡,用柔和的真氣護住了她的心脈,讓她少受些痛苦與折磨——
噬血蠱王的母蟲入體後,最多一刻鐘就會蟄伏溫順下來,不會再鬧騰的。
在他的真氣護持下,洛然臉上的痛苦,果然慢慢的減少。
一刻鐘之後,完全的沉靜了下來,呼吸平穩,進入了昏睡。
“好好睡,我的然兒。”
這一夜,昏睡中的洛然,完全不知道,皇甫夜徹夜不眠,就這樣擁著她,眼眸殤色如雪,幽幽的,執著的,至死不渝的看了她整整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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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後。
“嘔……”剛剛視死如歸的洛然,剛剛一氣喝下一碗腥氣撲鼻的人血,俏臉蒼白如紙,胃部就一陣痙攣,劇烈的翻滾起來!
強烈的噁心感,那極度難喝的腥甜液體衝上了喉嚨,駭得她趕緊仰起頭,雙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拼命的想把衝上了喉嚨的人血給吞嚥下去。
但,一切顯然都是徒勞無功的……
“哇……”
鮮血從指縫溢位,她終於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將那一碗人血給吐了大半出來!
“十七,再端一碗過來。”旁邊俊臉蒼白的皇甫夜,轉頭對面露不忍的十七命令了一句。
無論她吐多少回,他都要她重新喝下去。
她不喝,蟄伏在她體內的噬血蠱王母蟲,喝的就是她的血。
現在才每天一碗,她就已經受不了了,那接下來的第二個七天的每天三碗呢?最後那個七天,每天十碗血呢?
她怎麼辦?
再一次端來一碗人血後,皇甫夜親自送到了癱軟在美人榻上,臉上青白,短短七天之內就被折磨得消瘦,顯得虛弱無比的洛然的嘴邊,“然兒,來。”
“……打個商量,我灌下去之後,你,點了我的昏睡穴,好不好?”
洛然虛弱的囈語,目光都有些渙散了,這是她想出來的,唯一的一個決絕的辦法。只要一喝完,就昏睡了過去,她肯定無法再吐出來。
“……好。”
皇甫夜喉嚨間一堵,胸腔中有冰冷的尖銳物體在來回翻攪,艱澀的應了聲。
洛然對他虛弱的笑笑,視死如歸的再次一口氣將碗中的人血喝盡,皇甫夜手指快如閃電的在她嚥下最後一口鮮血後,就點了她的昏睡穴。
昏睡過去的洛然,蒼白消瘦的俏臉上,甚至還殘留著厭惡的痛苦隱忍之色。
皇甫夜把碗放好。
靜靜的瞧著她。
他的眸光很涼。比寒冰的冷還要讓人覺得慘烈的涼。
如同烈焰焚燒過後的灰燼,透著無窮的蒼涼與不捨,絕望。
“然兒,今天,就是第七天了。”痴痴的看了她好一會,他伸出手,用衣袖輕輕的擦去她唇邊的血跡,慘烈的微笑。
“吾愛,你若安好,縱使魂飛魄散,我亦不悔。”
俯身輕吻她的唇瓣,卻是一觸即分,他伸手入懷,取出那支透明的琉璃瓶子——裡面,正裝著噬血蠱王的公蟲。
將藥液倒盡,他劃破自己左手中指,滴入自己的心頭血,然後,拉過她的右手,劃破她的中指,滴入她的心頭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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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然噬血蠱王母蟲入體的第十五天。
亦即是,進入最後七天的第一天。
每天幾乎無法進食,除了人血只能喝些白粥或者人參雞湯的洛然,已經虛弱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
“嘔……嘔嘔……”
早上分配的第四碗血入喉嚨後,洛然終於是壓不住,開始吐得個昏天暗地起來。
濃郁的血腥氣充斥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俊美臉龐蒼白,身形更加消瘦了的皇甫夜,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踏入主臥的。
他眯著眸子,靜靜的看著她吐,直到她連膽水都吐盡了,才端起一杯漱口水,挪步走到氣若游絲的洛然面前,輕易的將她過輕的身體抱入了懷裡。
“只剩下最後七天了。”
他親手伺候她漱口,再餵了一盞溫熱的人參雞湯下去,才淡淡的開口,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另外,我接到瑤溪的信了,後天,她就帶著我們的兒子到了。”
癱軟在他懷裡虛弱的閉目養神的洛然,聞言,猛然睜開了雙眼,一雙黑瞳中爆現出驚喜的絢麗光芒來!
“真的?”
她蒼白孱弱的臉容,也好似瞬間注入了生機,容光煥發,喜出望外的笑了起來。
皇甫夜卻沒有笑。
眸光極冰涼,又極深沉的看著她。
不能這樣下去了。
否則,他怕,她會熬不到他把噬血蠱王母蟲從她體內引走那一天,就被她身體裡面的噬血蠱王母蟲吸乾了她的鮮血。必須想一想辦法,讓她克服身體上與心理上的障礙與抗拒,喝得吃得睡得!
“夜……?”洛然有些心驚,他怎麼這樣看著她?
“很開心?”他冷冷的看著她。
“嗯……開心。”當然開心了,自家寶貝兒子要到了,她為什麼不開心?還有,他在……生什麼氣?
虛弱的洛然,有些迷茫地看著俊美輪廓繃緊,臉色越來越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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