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十八一枝花,變作海棠壓梨花,趙浩然再怎麼說曾經也是桃源第一才子能配上他的女子,至少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可是現在看見從縣衙裡面走出來的女子,從頭到腳都看不出她哪裡有半分書卷氣息,臉蛋黑的就和煙燻的差不多,活脫就是個劈柴燒火的村婦,只是年齡不大,臉上還沒看見魚尾紋,身段也談不上婀娜多姿,走起路來像個男人似地,那些綾羅綢緞穿在她身上簡直滑稽的很。
這,這不會就是大哥的夫人。
孟星河與柴少同時默不作聲用眼神交流,這女人,就連春香樓裡隨便挑個姑娘都比她好看,大哥的眼光什麼時候變的那麼差了,如果不是她穿一件女子的衣服,兩人差點第一眼就把她當男人對待了。
“夫人,這就是老爺的朋友,”守衛走在女子的身邊,向她介紹孟星河等人,甚至已經準備好做好迎客的準備。
“朋友,”那女子聲音大了幾分:“怎麼沒聽浩然提起過他有什麼朋友,大家都知道,最近城中有飛賊橫行,指不定有人不懷好意混進府來行竊呢,”她的話好像故意說給孟星河等人聽,說話之後還刻意瞪了孟星河一眼,眼中皆是戒備。
來到自己兄弟門前,那裡容得一個女人唧唧咋咋拒之門外,聞言,柴少差點就怒火大盛想替大哥教訓這個女人,卻被孟星河拉住了衣襟一角,他親自走上前恭敬叫了聲“嫂子”不失禮數,然後才道:“既然大哥沒在府中,今日就不打擾了,你我初次見面,沒什麼好相送的,這顆南海明珠是為弟從海南帶回來的,如今送給嫂子作為見面禮,”
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孟星河的身上還有一個,裡面裝著一顆色澤圓潤的夜明珠,那是孟星河託人從南海尋來的,等去了長安就將它送給小兕子和柴夕佳,畢竟兩人曾經幫助他老婆孩子從長安逃了出來,這件事他身邊的柴少知道,只是不明白三弟為何突然拿出如此貴重的東西意欲何在,不過沒等他詫異,孟星河瞧了瞧那女子,已經揮了揮手讓眾人離去。
卻正在這時候,縣衙前面那漫天紛飛的大雪中,忽地傳來一陣馬鳴聲,緊接著,一群好像在雪中穿梭了好幾天的人披著積雪的蓑衣快速出現,為首那個頗為年輕的男人,雖然飄雪已經壓住了他頭上的氈帽,鼻子眉毛都成了一片雪白,但還是被縣衙前的兩個男人一眼就認出來來人是誰。
大哥。
僅僅只有一聲,卻讓那跑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就勒住了駿馬,抹了把臉上的積雪,甚至歡喜道:“二弟,三弟,”他的聲音很響亮,說話的時候甚至已經從馬背上翻身下來,由於焦急落地,步子還沒踩穩就一個列祖滑倒在地上,這下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大雪人,他身後的侍衛見狀欲跳下來扶他,卻被縣令大人喝止住,道:“你們兩個小子,路過我何清縣那麼多次,居然捨得來看我一眼了,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他話中雖然竟是責罵,卻是笑呵呵的來到孟星河面前。
“不錯,還結實,沒有被刀槍紮了眼兒,”伸手拍了拍孟星河肩膀,趙浩然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然後他上下打量了一旁撇著嘴的柴少,又道:“二哥,你這身板是越來越消瘦了,”
“鄙視,”柴少從孟星河那裡學來的眼神如今用在了趙浩然身上,“大哥,你要是再不來,我和三弟今天就得睡大街了,”柴少撇了眼站在後面的那個黑臉女人,剛才被拒之門外,心裡火氣可大著呢。
趙浩然瞧見了身後的女人一臉尷尬的模樣,也已經猜到幾分,當下鄭重道:“三弟可是朝廷的戶部尚書,我豈有讓他路過我河清縣睡大街的道理,這話要是傳到聖上耳中,我頭上的烏紗可得掉下來嘍,二弟,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為兄這就給你賠罪了,晚上大家不醉不歸如何,如果還不行,我再……”
還沒等趙浩然說話,柴少已經打住道,他可不想讓何清縣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歡睡在窯子這個嗜好,立刻道:“好啦,念在你回來及時的份上就不追究了,”
“那大家還站著做什麼,快進府吧,天寒地凍的外面風雪那麼大回屋好好烤火去,”趙浩然客氣的將眾人迎接進屋,一隻手卻無比溫柔的放在那個黑臉女人手上輕拍安慰道:“他們都是我的兄弟,並不是壞人,你不用擔心,有我在,誰也不會再傷害你,”
“嗯,”女子小聲點了點頭,此刻的她的聲音別人很難發現其實很好聽,“我錯了,”
“放心,我三弟不會和你計較的,等會兒我就將你的事情說與他聽,”趙浩然施以一個放心的微笑,執著自己夫人的手走在眾人的身後隨大家一同進了府去。
銀裝素裹的冬天,那裡都是一片雪白,府中園裡的丁香青草已經消失,唯有幾樹臘梅傲立在枝頭,時不時飄過來一陣幽香,畢竟是個小縣城的縣衙談不上廊腰縵回庭院曲折通幽,帶領眾人來到廂房前,交代下人安排好今夜歇息的房子,趙浩然自己倒是帶著孟星河單獨去了位於縣衙裡的書房。
“三弟,我看你一路進府都沒怎麼說話,是不是想問一些關於小倩的事,”搬過來一個凳子,趙浩然同孟星河對坐下來,知道這個三弟是個喜歡問問題的人,趙浩然乾脆先打破話匣子,本來他就想告訴孟星河有關小倩的事情,現在四下無人,他到是放開許多。
孟星河仔細咀嚼趙浩然的話,“小倩,”應該是那個女子的名字,可惜了,取了個那麼好的名字,人卻比自己都還黑。
“大哥,有句話,作為兄弟的不得不提醒你,”頓了頓身子,孟星河決定還是將心裡的話說與趙浩然聽:“那個叫小倩的女子不簡單,”
“我知道,”趙浩然好像知道孟星河要說什麼似地,完全沒有絲毫驚訝,反而從懷中摸出一個盒子,正是孟星河剛才送給小倩作為見面禮的夜明珠:“小倩說三弟的東西太貴重,她讓我私下將它還與你,還望你不要生氣才是,”
這女子果然不簡單,孟星河心裡暗歎,卻是接過那盒夜明珠,畢竟身上就只有兩盒,要送給小兕子和柴夕佳缺一不可啊。
“三弟,你來城中可曾聽說女飛賊一事,”
趙浩然先不說小倩的事情,卻是先從那女飛賊的開始說,難道小倩和這女飛賊還有那麼段故事不可,孟星河心裡尋思著此事蹊蹺,仍舊洗耳恭聽道:“聽說了些,不過都是道聽途說,只是河清縣被那女飛賊鬧的厲害,這裡離長安如此近,如果此事傳到朝廷上面,被某些人拿出來作文章,那大哥也有不少的麻煩,”
趙浩然嘆了口氣道:“是啊,這幾日我都在城中挨家挨戶的搜尋,眼看著快到新年了,不抓到女飛賊,這年就過不踏實,”
“那大哥為什麼不設下一個圈套,將那女飛賊一網打盡,”孟星河出了個點子,既然那女飛賊打著劫富濟貧的口號,為何不將計就計,在城中安排一個大戶人家等那女飛賊前來光顧,將其一網打盡。
趙浩然搖了搖頭,像是回憶一件此生做過最後悔的事情,道:“實不相瞞三弟,為兄以前也有過你這樣的想法,所以找到了城中最富有的趙老爺相商合力擒住那女飛賊,但正因為如此,卻不知道何時走漏了訊息,那宋老爺一家老小八十餘口唯一活命的就只有你現在看見的小倩一人而已,為兄害了宋小姐一家,又怕那女飛賊連她都不放過,所以對外宣稱縣衙裡面那個打扮的黑頭黑臉的女子是我從桃源鄉下來的娘子,這可真是苦了小倩了,叫她一個女子天天抹著桐油穿著男人的襖子喬裝打扮成鄉下婦人那樣以躲避女飛賊的報復,想到這件愚蠢的事情,為兄就食之難嚥啊,今晨聽說城東李家又失竊了許多貴重的財寶,這案子一日不結,河清縣就永遠安寧不下來,三弟,你現在在此,可替為兄想個妙計也好了結我心中一事,”
幸好現在四下無人,沒人看見一向精神抖擻的縣令大人也有如此沮喪的時候,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縣令大人此刻倒是真想有個旁觀者的眼光來指導他走出迷霧,畢竟那女飛賊實在狡猾的很,明明就在你眼皮子地下作案卻偏偏抓不到,這如何不叫人苦惱。
總算知道那個小倩的身份原來便是宋家千金小姐,叫她一個大家閨秀裝扮成那般樣子還真是有些為難了,看見大哥趙浩然那被女飛賊折磨的焦頭爛額的樣子,原本急著趕路的孟星河也在心裡暗暗決定留下來兩天等案子結了再走,至於他和金刀公主之間的約定,輸贏對於孟星河都不重要了,畢竟都到了長安城外面,輸贏早就註定了。
“既然這樣,那就把你這裡的案子結了再走,”看見趙浩然等待的目光,孟星河說出了這句話,突然覺得渾身輕鬆不少。
趙浩然一聽頓時喜了:“那就麻煩三弟了,從現在起,河清縣所有的兵卒全憑你一個人隨意調遣,需要什麼就直接給我說,直到捉到女飛賊為止,”喜上眉梢的趙浩然現在終於可以重重鬆了口氣,有孟星河出馬,還有什麼案子不能結呢,他雖然身在長安,可是孟星河那些下江南期間審理的案子可是百聽不厭,什麼夜探鳳棲樓,三審還魂女鬼之類的事,簡直越聽越覺得玄乎,如今有他處理這女飛賊的事情,想必很快也會水落石出。
“三弟,別累著了,外面準備的晚餐,我們出去吧,”剛才忙著說話,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該吃飯的時候,趙浩然起身相迎,兩人卻同時聽見書房外傳來敲門聲。
“大人,外面有人當堂敲鼓想必有要事需要升堂,”
說話的是縣衙的人,可能又是女飛賊的案子,畢竟這幾月縣衙受理的都是類似的案。
“嗯,我知道了,”趙浩然頓感覺疲憊:“看吧,事情又來了,連吃個飯都不安穩,”
“沒事兒,”孟星河安慰道:“到不知是什麼人前來報案,”
外面的人以為孟星河是在詢問,不敢拒絕回答尚書大人的話,他是從前堂來的自然知道報案的人是誰,當下回話道:“稟大人,報案的是個胡人女子,”
胡人女子,孟星河心裡有種預感,不會是金刀公主吧,那可真是巧了。
見孟星河頓時生出那種不一樣的神情,不知道事情緣由的趙浩然推了他一下:“三弟,要不要一同出去看看,”
“嗯,看看,”孟星河只顧點頭,不會那麼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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