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孟星河第一次來到江都看見高大的城牆時候,曾感慨這裡的秦淮風月是否如那些後世文獻上所寫讓人無盡嚮往,但自從他踏進江都城那天開始,似乎這一年多的軌跡都是圍繞著如何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秦淮河沒去過幾次,煙花場所更是少有去風花雪夜,如今回過頭來,他都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如此執拗,功名利祿、金錢權勢,他該有的都有,只是現在想想覺得那一切都是鏡花水月,特別在看見出入江都城旁邊那幾張誘惑力很大的通緝公文,孟星河甚至覺得以前的生活那似乎是個黃粱美夢,等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收回去了。
守城計程車兵雖是嚴格盤查來往的人,但孟星河卻能夠順利進入江都城,也足以說明現在計程車兵偵查能力太差了,他們就算不化妝、不易容,光明正大的進入也沒有一個士兵發現異常,要知道他們幾人可值近萬兩黃金的賞賜,這不得不說江都的安保太差,想要打過來簡直綽綽有餘。
“三弟,我們在哪裡落腳,”柴少湊近孟星河身邊小心翼翼道,眼睛時不時觀察周圍的情況。
“你下去安排吧,我要去別的地方走一趟,”孟星河揮了揮衣袍,示意柴少等人不用管他,因為他不用猜也知道,柴少會把客棧選在那個地方,如若不信,孟星河出去逛了一圈回來,隨便找個人問離妙玉坊最近的客棧在哪裡,他去保管能找到他們。
果然,柴少似乎並不擔心孟星河一個人在江都城中亂走,他立刻領著薛仁貴等人離開。
“你跟我走吧,”見杜小姐猶豫不決,孟星河就猜到這小妞估計要當個跟班。
杜小姐沒想到孟星河會說這樣的話,只好低著頭跟著孟星河。
要說這江都能讓孟星河能去的地方,除了呂大人的刺史府,還有一個地方無論孟星河成為什麼樣的人他都可以去,那便是江都省學蒙院長那裡,孟星河現在一身樸素青衣裝扮,走在街上誰也不認得他,跟不會聯想道他就是那些牆上貼著的太平教反賊,反倒是身後跟那個美貌的杜小姐,一路上到有幾個參加今年省試的學子會偶爾會飄來注意的目光,不過此類人大多是見到女子,都會孤傲的洋裝文人墨客,只希望女子的注意而非自己主動套近乎。
“裝|逼,”孟星河自嘲的笑了起來,當初他不就是這個樣子。
杜小姐不知道孟星河要去哪裡,緊跟在他身後,像個服飾公子的丫頭,不過,沒過多久,瞧見頭頂兩個大字“省學”杜小姐立刻明白孟星河要來這裡,還容不得她譏笑孟星河好大的膽子,孟星河已經走了進去。
啊,他還真不怕,杜小姐也跟著走了進去,早就被孟星河怪異的行為吸引,要是現在有人去李承乾處通報一聲,孟星河無疑是羊入虎口。
孟星河其實奉行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好在他知道,蒙老頭住的地方省學的學子斷然沒有膽子去打擾的,他幾步邁入蒙老頭誰也不許進去的私人花園,園中種植的蘆薈長勢正好,打理的也整齊乾淨,有些泥土還是新翻的,看得出這老頭現在沒事種花養草日子過的很舒服,園子的後面,有一條鵝卵石鋪成的道路,裡面有三兩間草棚,孟星河見過他幾次,大多時候蒙老頭都住在這裡,正好,今天他去的時候,瞧見蒙老頭似有悠閒的在門前塞著太陽,只是身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條黑乎乎的狼狗。
“大將軍,”孟星河一眼就認出睡在蒙老頭身邊的黑狗正是呂凝那丫頭養的一條狗,他只是叫了一聲,對面的大將軍就好像看見主人回來,頓時搖尾乞憐衝到孟星河身邊,一下子撲在孟星河身上,表現的極為親密,倒是杜小姐見到大將軍時嚇得臉色發白,她顯然不是愛狗一族。
蒙老頭掙開眼睛瞧見出現在眼前的孟星河,按理說他本該知道孟星河現在是反賊,但他並沒有任何害怕接觸的表情,好像是猜到孟星河會來見他的樣子,道:“你讓一讓,我瞧瞧你身後的女娃兒,”
“嗯,”孟星河不明其意,乖乖側開身子。
“小辮子,還記得我不,”蒙老頭說了個很土氣的名字,杜小姐明顯一愣,只聽他接著道:“想不到當年扎著兩條小辮子,總是和蓉蓉爭著天上的星星有多少的丫頭,如今出落的這般標緻,聽說還是難得一遇的才女,杜老三真是有福,有福,”
好像回憶起了什麼,杜小姐推開旁邊的孟星河,一步步走進,直到瞧見了前面坐在凳子上鬚髮皆白的蒙老頭。
“魏二伯,真的是你,”杜小姐終於想起了眼前這為風燭殘年的老人:“這些魏明大哥和蓉蓉妹妹找你找的好苦,想不到,你在江都,”
魏二伯,魏明,蓉蓉妹妹,孟星河似乎在哪裡聽過,不過,杜小姐怎麼叫蒙老頭魏二伯呢,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呃,蒙老頭,打斷一下,你們認得,”孟星河覺得自己問的很白痴,但白痴就白痴了,他絕不會不懂裝懂。
杜小姐瞪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孟星河忍住沒發作,從屋子裡搬來一張板凳。
“謝謝,”他還沒坐下,杜小姐已經坐上去,模樣無辜的盯著他,讓孟星河不忍心出手爭奪。
曾經,孟星河以為自己對付任何女人都很牛|逼,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其實很傻比,女人,尤其是聰明的女人,決不能忽視她們潛藏在內心具有很強說服男人的能力。
“孟小兄今天怎麼有閒心到省學來看我,”見孟星河鼓著腮幫子,蒙老頭打趣笑道:“你不會想說路過江都順道過來看我那麼簡單吧,”
“你猜對了一半,”事實證明,無論什麼時候,孟星河的臉皮都很厚,哪怕是被人戳穿謊言。
“那另一半呢,”蒙老頭也閒,反倒同孟星河說著無聊的對話。
“我想問你,聖上的聖旨是否來到江都了,”孟星河不是傻子,看得出那些告示上寫的字就李承乾那腦袋,是不會寫的那麼有水平,更別說用賞金來賣了,唯獨的可能是李世民時刻關注著江都這面的情況,甚至連自己沒在壺口炸死都知道,正好李承乾這個傻貨抓了呂大人,李世民也正好可以拿他來做文章,無非是想引他孟星河來江都罷了。
蒙老頭淡淡想了下:“是到了,杜大人親自送來的,”
“我爹,”
“早就猜到是杜大人,”
兩個不同語氣的聲音響起,很明顯一個似乎不信,一個放佛早就料到。
看來一切都在李世民的預料之中啊,孟星河嘆了一聲,和自己以前想的幾乎沒什麼差別,太平教不過是李世民放任它繼而成為對付突厥、嶺南的藉口,想來也是,李世民雄才大略,豈會容忍眼皮子地下有人敢威脅他的帝位,當年的玄武門事變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只要不是在算計中的事情李世民都會斬草除根,殺戮,對於一個帝王來講,如同吃飯睡覺般簡單,可憐太平教的師父姐姐,勞累了一輩子,終究算不過李世民這隻老狐狸。
不過,孟星河也有欣慰的,如果太平軍寧願抱著必死之心拒絕朝廷任何聖旨的招安,到最後雖然還是要敗,但也可以轟轟烈烈幹一場大事,只是這樣一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是算逆水行舟,到頭來終究一敗,既然是必敗,孟星河就沒打算讓眾兄弟去送死,他無非是想給眾兄弟,不論是太平教還是龍幫,都為他們謀一條出路,至於聖旨上面的內容,恐怕還有待考慮。
《西遊記》裡的孫悟空還得了個弼馬溫,到不知到最後,我能有什麼下場,孟星河在心裡默默自嘲了一番,道:“那還請蒙大人改日約杜大人來這裡我們暢飲一番如何,”
“又想白吃白喝,”蒙老頭兩眼翻白,顯然是不幹,隨後,他臉色忽明忽暗,說道:“你真的決定要將太平教幾百年的基業拱手送出,施洛神,她可否知道,”在他說過之後,聲音變的低沉許多,孟星河似也聽得出些許辛酸,不知道為何原因,他覺得蒙老頭身上一定有什麼故事,況且他還居然能說出施洛神的名字,那無疑是和太平教很熟悉的人。
難道蒙老頭也是太平教徒,孟星河特意多瞧了兩眼,聽說太平教的人都是不出世的高手,連杜如晦都佩服的人,想來也不差,現在聽這為前輩問起太平教的前路,孟星河並不想對他隱瞞,道:“洛神師父早就將太平教交到我手裡,我想,我的做法她遲早會同意的,”
“也許吧,”蒙老頭嘆了一聲:“世上恩怨紛擾,人間何時才能安享真正太平,”
孟星河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除了不能讓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一生下來就過著逃亡的日子,更不能讓眾兄弟瞎摸著一條沒有前進的道路,唯一的辦法只有和談,也就是名義上的順從,接受朝廷的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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