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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院試終

作者:木瓜
經過一場不大不小的波瀾之後,孟星河終於又走進了貢院,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孟星河看見了自己的座位。

他將箱子放在佈滿灰塵的桌子上,一股惡臭就傳進他的鼻子中,差點讓孟星河翻胃,抬頭一看,遠處居然是茅房,現在正值炎熱天氣,裡面積蓄了一年的臭味隨著微風不斷向這裡飄來,這讓佔據這個最不好位置的孟星河心裡很不是滋味。

算了,我忍,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將這句話在心裡默唸了幾遍,孟星河撕了一快布條勒在鼻子上,靜靜等待科考。

這個時候,杜大人、候文海、老王爺,三個主考大人已經來到考試的地方,杜大人和老王爺只是監考,而候文海是禮部尚書,科舉考試就是屬於他管轄的範疇,作為本屆最重要的主考大人,他當然先說關於科考的規矩,強調科舉當中不準舞弊,不準交頭接耳,更不許隨意走動,有什麼事情可以向他們三個主考官反映,每個考生在考試的三天中,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能走出貢院,否則視為棄權考試。

都是從鄉試到省試考來的學生,這些早就熟記在心中,杜大人和老王爺又分別交待幾句,祝賀每位學子能夠不負十年寒窗,爭取一朝題名金榜,然後吩咐一聲這一屆科舉考試第一門試卷已經發了下來。

當眾學子拿著試卷的瞬間,出乎意料的盯著本屆科考的試題,全都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放佛苦讀數十年書的他們,就像突然看見一本晦澀難懂的文學鉅著,原本信心十足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不少。

這是什麼考題,既不是《論語》也非《明經》和平時熟讀的知識全然不同,眾人頓時慌亂了,就像已經衝在戰場前面計程車兵,在喊殺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忘記帶寶劍了,嘴裡嘶喊著衝殺不就是等於在送命嗎。

考場頓時安靜下來,拿到考卷的考生都以苦思冥想的表情審視考卷上那不起眼的四個字。

“隋滅興唐,”

四個字,完全顛覆以往考試的內容,但出現在科舉考場之上,也看的出統治者是在考察學子的應急能力,如此靈活的考題,如果讓學子用所學知識來回答,用孟星河固有的思想來理解,這種考題,就等同在高考場上遇見了最靈活的壓軸題,如果掌握不好,或者思路出錯,全盤皆輸是必然的。

聯想歷史,隋滅到現在的唐初,不過十幾年光景,但唐太宗今年以這個考題來考察天下讀書人,究竟是什麼寓意,而且,如果文章稍有差池,就等同於妖言惑眾,觸犯天威,後果那是不可預知的。

君威難測,君意更難測,孟星河雖然沒有見過唐太宗的真容,可是後世也讀過幾本歷史書,對這個有玄武門兵變醜聞,又不失為一代明君的唐太宗,若用誠懇的話來評價,什麼隱忍啊賢明啊大度啊,那都是不且實際的,因為這個和楊廣有著同樣遭遇的男人,同樣是從父親大哥手中奪過權利,但結果卻截然相反,他懂得如何利用人心,經營人心,才會讓人從原本的辱罵中開始慢慢尊重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君主。

得人心者,得天下,看似簡單,做起來很難,不是隨便的知人善用,收買人心,更不是君王之氣四射,讓人巴不得跪下來**後跟,而是長久慢慢經營,慢火燉肉,不知不覺將火頓進肉裡,也能做到讓肉心甘情願被火燉,還不怕粉身碎骨。

磨墨、鋪紙、孟星河稍稍整頓了精神,開始他一貫的作風先打腹稿,然後抄到試卷上。

“隋滅興唐,”這個帶有政治色彩的科舉考題,要想好好的把握出題者的思路,的確要多方面入手,而且寫出來的文章如果把握不好就會有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樣子。

心中有了大體解答的思路,孟星河也不敢慌張,對一個立志要考進士的人來講,錯一步就全軍覆沒,所以,孟星河在心裡想了很久,他才敢遲遲下筆。

筆尖落下,用漂亮的行書寫出第一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亡隋興唐,天地人和,”

他以孟子的話開頭,主要是把隋滅歸結到一個失道上,也算是順帶拍了唐王朝的馬屁,把興唐說成順應天命,統治者最喜歡此類恭迎的文章,所以孟星河開頭就算列出自己吸引人的地方,算不得出色,也不失平庸。

把隋亡用十六字帶過,孟星河的重點是放在興唐之上,沒有那個統治者願意看見自己國人還在討論前朝的事情,孟星河也不想從楊廣身上去找缺點來填充字數。

很快孟星河筆鋒斗轉,就寫到興唐上面。

他寫興唐也分先後,孟星河知道出題者不會單單隻考察學子怎麼看待如今興盛的大唐,而是提出自己心中有關如何興國安邦,這樣也好讓閱卷者一眼就能看出一個考生的思路。

不敢有絲毫馬虎,孟星河矜矜業業答題。

“興唐,必先治國,謀定而安邦,國不和,民生動盪,乃亂世出,國不可國,”

突出自己先治國,然後等國家社稷安穩後再興邦發展,形簡意核,也讓閱卷者一目瞭然。

下筆。

“治國之道,不可專於剛,剛則暴,不可專於柔,柔則懦,剛柔相濟,然後治道可成,何則,兵革所以禦侮而不可久玩,刑罰所以止奸而不可獨用,必有仁義禮樂文章教化以文飾之,則天下大通……”抄襲典故,對孟星河來講不是難事,後世關於許多治國之道,孟星河也記得幾句,照般下來,又結合《論語》上面諸如富民治國的儒家學說,洋洋灑灑寫了氣餘字,總算完成了先治國的思想。

接下來,興邦,才是整篇文章的重點,現在的唐朝,在治國上已經有所顯著,至於興邦,孟星河直接畫龍點睛寫到,“國之重器,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輕搖賦稅,重農勵商,徹治江淮洪澇,開拓運河,加修西北要道,與鄰邦諸國互通貿易,豐年屯糧積資,災年休養生息,三年養國,五年富國,十年足可興邦……”

又是千餘字下來,孟星河總算完成了治國興邦的文章,看了看天色,由於院試他極為認真對待,此時已經過了響午,開啟雲姨準備的糕點和乾糧,和著清水,淡淡填飽自己的肚子,然後再從頭看了一遍,修改了幾處地方,孟星河才開始華麗的結尾。

“聖人云:治國莫過富民,興邦莫過多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豈因禍福避驅之,安得社稷安穩,莫過於,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何愁天下不太平,直至萬世千秋,”

寫完這段算是奉承的話,孟星河重重鬆了口氣,今年科舉“隋滅興唐”的考題,他總算竭盡自己所能,規規矩矩作答,他已經盡力,至於答得怎麼樣,就不得而知了。

和鄉試、省試不同,孟星河沒有早早交卷,而是認認真真用漂亮的行書把自己的文章寫在考卷上,一看時間已經日薄西山,已經快到了交卷的時候。

隨著一聲鑼鼓鳴響,主考官吩咐交卷,考場中有半數的學子幾乎絕望的把卷子教上,並搖頭苦嘆,這一屆的科舉,實在是太難,沒有論語,更沒有考明經,就四個字,已經扼殺了很多學子的仕途之路。

“孟小哥,考得怎麼樣,”杜如晦特意吩咐人將孟星河的試卷封好,全程關注,生怕從中出了什麼差錯,等試卷全部封箱完畢,他才笑道:“你應該能作答吧,”

“還行,”孟星河苦笑一聲,收拾好筆墨準備第二天的考試。

杜如晦聽他回答的還算中肯,摸著三寸美髯微笑著,他雖然是主考官,也不能和考生有過多交流,只是尋常問了一下,就走遠了。

在自己座位上休息了一夜,還好雲姨準備的糕點豐富,孟星河過的也不寒磣,第二天清晨,三位主考關將第二門考試的試卷發了下來,今天考的是農商,對孟星河來講應該不是問題,數理方面本來就是他的強項,要比其他學子要強多少,所以只要第一門考過之後,後面兩天的考試就不用太多擔心。

翻開試卷,孟星河再次震驚。

如果說昨天的考題古怪,那今天的農商,更是古怪的一點也沒有譜。

農商考題上,也只有一題,是關於行軍打仗的算術題,原文翻譯的大致意思是,從長安往西北一千里的距離準備為交戰大軍運送糧草,分重騎兵、輕騎兵,兩種不同的兵種,其中重騎兵是每日行一百公里,而輕騎兵是重騎兵速度的兩倍,前一段路,是用重騎兵運送糧草,後一段路是用輕騎並運到交戰大軍的軍營,共計花去8天的時間,請學子算出這一千里的距離,重騎兵和輕騎兵各自用了多少天。

閱讀這道題的大致意思後,孟星河倒吸了一口冷汗,如果不是他學過二元一次方程,憑空想象,很難快速算出結果來的。

在那張考卷上,孟星河儘量寫的很通俗易懂,連未知數都沒有假設就是依據幾個古代已經得出的公式,總算把結果算出來,重騎兵在前面運送糧草用了六天的時間,而輕騎兵則用了兩天的時間,他也很慶幸,只有這一道題的農商自己做起來還算得心應手,不過,孟星河,在答案的後面又寫了一句話,如果輕重騎兵搭配運送糧草,可以更早時間到達,然後他便合上試卷,等待交卷。

收卷的時候,杜如晦又問孟星河考的怎麼樣,理解題中的意思了麼。

孟星河回答說“還行,”杜如晦依舊笑著離開。

第三天考的是寫詩。

考題發下來的時候,孟星河再次被震驚。

他記得一月前,在相國寺裡一座牡丹院子中替一位女子畫了一幅牡丹亭下的美人圖,但萬萬沒想到那幅圖卻成了今年科舉最後一門的看圖寫詩。

看著畫像上那個被自己畫的媚眼如絲,溫文爾雅,如同仙女臨世的女子,孟星河放佛被自己畫中人那雙剪水秋眸吸引,看著它似笑非笑頗為迷人的樣子,孟星河心裡顫抖一下,盡然忘記了下筆寫詩。

她是誰,怎麼會如此臨幸,出現在以男子為重的科舉場上,又是誰,能有膽量,將一個女子的畫像讓天下才子有幸目睹。

好奇畫中人的身份,孟星河如同夢中醒來,心中已經有答案的他,拿起手中的毛筆,在那考卷上,用自己出色的行書,寫下科舉最後一門考試的答案。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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