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獵靜靜坐在冰冷的囚室之中,他的體力極度虛弱,這是因為吸入大量毒素的緣故,墨無痕佈下的毒藥極為特殊,能夠滲入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中,麻痺他的神經,讓他無力運用能量,將毒素驅趕出去。
死一般的寂靜讓唐獵的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他並不害怕死亡,可是卻擔心死亡帶給愛人們終生難以磨滅的創痛,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融入了格蘭蒂亞大陸之中,過去的一切距離他是如此的遙遠,如此的陌生,沒有人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子,正如沒有人知道生命會在何時終結。
耳邊傳來腳步的迴響聲,通往關押唐獵囚室的隧道陰冷而幽長,水黛茵手舉燭炬緩步下行,她的俏臉在燭火的明滅下顯得忽明忽暗,正如她此刻跌宕起伏的心情,甚至連已經走到通道的盡頭,她都沒有發覺。
燭光從小窗中照入囚室,唐獵眯起雙目,雖然沒有看到外面的情景,卻已經猜到是誰在這個時候到來。
囚室厚重的房門被緩緩推開,水黛茵頎長的倩影出現在唐獵的面前。
唐獵的笑容在燭光下依然燦爛,他無力的舉起手:“我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可是又不喜歡別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跟我說話,”
水黛茵居然沒有生氣,更讓唐獵意外的是,她輕輕將燭臺放在一旁,在唐獵的對邊坐下,湛藍色的美眸中流露出平靜的目光,從中唐獵並沒有找到任何殺機的存在。
唐獵笑道:“我們很少有這樣心平氣和談話的機會,”
水黛茵輕聲道:“或許因為你已經要死,或許因為我的心願已了,”
唐獵微笑道:“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水黛茵充滿詢問的望向他。
“我在想,那孩子長大後,究竟是像我多一些,還是像你多些,”
水黛茵芳心中竟然感到一絲酸楚,此刻她忽然發現唐獵並沒有想象中可恨。
唐獵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水黛茵輕輕點了點頭。
“善待你的姐姐,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從未想過去害你,甚至從未想過去傷害這世上的任何人,”
想起下午和姐姐的對話,水黛茵的內心一陣黯然,她低聲道:“我答應你……”
唐獵看著水黛茵的俏臉,他們雖然彼此瞭解不多,卻有著和他人不同的複雜關係,他歉然道:“對不起,”
水黛茵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對不起,我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想必傷害到了你,這句話我早就想對你說,”唐獵真摯道。
水黛茵面無表情道:“你是不是很怕死,”
唐獵淡然笑道:“我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怕死,更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我說出來只是想自己能夠好受一些,”
水黛茵怒道:“我憑什麼要原諒你,我憑什麼要讓你得到心安,難道你對我的傷害僅僅用一句話就能夠彌補嗎,”
唐獵默默看著她,忽然道:“沒想到我在你心中比我想象中要重要,”
水黛茵呆在那裡,許久方才回過神來,她猛然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狠狠刺向唐獵的胸口。
唐獵的表情仍然沒有任何的痛苦,他的眼神寬容而平靜。
水黛茵的櫻唇劇烈顫抖了起來,刺向唐獵的匕首在深入肌肉後停下,她用力抽出帶血的匕首扔到一旁,緩緩站起,背身走向門外,來到門前的時候重新停下腳步,一字一句道:“滾,你給我遠遠滾開,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見到你,”
深水舟載著唐獵在虛海中緩緩行進,唐獵仍然在熟睡。
墨無痕冷冷看著唐獵的面龐,內心中充滿了仇恨,她不明白何以女王會在最後的關頭放過了唐獵,美眸盯住唐獵前胸的傷口,迸射出陰冷無情的殺機,她甚至可以斷定水黛茵已經對這個男子產生了微妙的感情,嫉妒宛如毒蠍一般咬噬著她的內心。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指尖彌散出一團綠色煙霧,順著唐獵尚未癒合的傷口緩緩飄入。
唐獵的身體漸漸有了反應,他堅毅的唇角動了動,虎目緩緩睜開,當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時,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我還活著,”
墨無痕冷冷道:“我真佩服你的生命力,”
唐獵竭力坐了起來:“你救了我,”
墨無痕冷笑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殺掉你,”
之前和水黛茵對話的情景浮現在唐獵的腦海中,一切雖然才過去不久,可是唐獵回憶起來卻相當的艱難。
他的頭顱宛如針刺般疼痛,大手捂住頭顱,額頭滲出黃豆大小的汗珠。
深水舟此時已經抵達目的地,墨無痕啟動艙門,漠然道:“再見,希望你不會再回來,”
唐獵微微笑了笑,搖晃著站起身向艙門外走去,剛剛離開艙門,便聽到身後一聲關門的悶響,深水舟迅速沉入水下。
唐獵抬起頭,刺眼的陽光從天空中直射下來,他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目,腦海中卻出現一個飛速旋轉的幻象,海浪輕輕拍打著他的小腿,清涼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輕來自頭腦的眩暈。
“這是在哪裡,”唐獵輕輕的問道,他堅持向前方的沙灘走去,沒走兩步,眩暈感越來越強烈,整個天地都彷彿瘋狂旋轉了起來,他再也支援不住,一頭栽倒在沙灘上……
“你要走,”水黛茵驚奇的望著姐姐。
水致柔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平靜中透露著堅定。
“外面到處都是戰火繽紛,你一個孤身弱女子能到哪裡去,”水黛茵的確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水致柔淡然笑道:“留下來,我永遠都沒有和唐獵重逢的機會,”
水黛茵芳心一顫:“他對你就這麼重要,”
想起唐獵,水致柔的俏臉上盪漾著甜蜜的笑意:“我要去找他,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事,你不用勸我,因為你根本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水黛茵緩緩點了點頭:“我不會阻攔你,倘若他途中順利,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穿雲城,”
“謝謝……”
陽光已經被逐漸堆積起來的灰黑色雲片埋葬,光線不停的黯淡了下去,天幕上彷彿蒙上了一層黑紗,沒有閃電,只有沉悶的雷聲不停的在耳邊炸響,身後的海面也成為墨汁一樣的黑色,只有浪花起落的邊緣露出一道漫長的白色水線。
唐獵驚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眼前的景物對他來說是如此的陌生卻又如此的新奇,周身的創口被海浪打溼,鹹澀的海水長時間浸泡傷口,讓他感到火辣辣的疼痛,頭腦中一陣昏昏沉沉,他想不起來任何的事情。
唐獵張開大嘴費力的呼吸著,內心的壓抑和空氣的沉悶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做過什麼,”唐獵低聲道。
他想不起來,他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做過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
抬起雙手,卻看到雙手呈現出黧黑的膚色,唐獵有些痛苦的撕扯著頭髮:“我是誰,”如此簡單的問題,卻成為他此刻的最大困擾。
一滴黃豆大小的雨點落在他的頭頂,用不了多久,一場暴風驟雨就會來臨,唐獵本能的向前方走去,他要在下雨前找到一個躲避風雨的地方,其他的事情,先放下再說。
向前方行進三里路左右,發現了一座破舊的神廟,此時大雨已經開始落了下來,唐獵大步向神廟中跑去。
衝到神廟的大殿,卻發現和他一樣避雨的還有十多個健壯的漢子,唐獵擦乾臉上的雨水,來到廊柱前,靠著柱子緩緩坐了下去,目光呆呆看著前方模糊一片的雨簾,內心中一陣渾渾噩噩,無論他怎樣努力,腦海中仍然是空白一片,他想不起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
十多雙野獸般的目光冷冷盯住這個不速之客,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率先向唐獵走了過來,極其粗暴的在他的身上踹了一腳:“媽的,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唐獵猛然轉過頭去,虎目中充滿兇殘和強橫,內心的怒火不受控制的燃燒起來。
那漢子微微愣了愣,隨即又是一腳向唐獵踢了過去。
唐獵的大手穩穩握住他的足踝,咬牙切齒道:“找死,”他的手掌微微用力,一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傳來,隨之而來的就是那大漢鬼哭狼嚎般的慘叫,唐獵一握之下竟然將他的足踝捏碎。
十多名漢子同時站起身來,他們抽出隨身的武器,惡狠狠道:“媽的,這混蛋是章觸森的人,”
揮動武器同時向唐獵圍攏上來。
唐獵的喉頭髮出野獸般的嚎叫,陰冷的目光環視眾人道:“想死嗎,”目光到處,那些漢子內心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唐獵單手抓起那名仍在嚎哭的大漢,將他的身軀向人群中奮力扔去,哀嚎之中,又有三人被砸倒在地。
此時那些漢子早已被唐獵的強橫嚇破了膽子,一個個驚呼著向神廟外跑去,就連那被唐獵捏碎踝骨的漢子,也忍住疼痛,拼命向神廟外爬行逃走。
唐獵並沒有追趕他們的念頭,冷哼了一聲,目光投向剛才那幾人所在的位置,篝火仍然沒有熄滅,對他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唐獵來到篝火前,脫下溼漉漉的衣服,掛在火邊烘乾,地面上有酒有肉,早已飢餓難耐的唐獵,毫不客氣的大吃起來。
酒足飯飽,唐獵又被神像下方散亂的幾個包裹所吸引,他起身走了過去,將包裹逐一開啟,開始兩個包裹之中全都是金銀細軟,最後三個包裹內竟然放著三顆人頭,唐獵內心一怔,竟然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看到血腥的場面內心卻生出莫名的快意,從這些物品來看,剛才那群人應該是打家劫舍的強盜。
大雨並沒有維繫太久的時間,唐獵將烘乾的衣物重新穿上,不易卻從身上掉出一個烏木令盤,上面用篆書刻著墨字,他端詳良久,卻仍然想不出關於這令牌的任何線索,只好將令牌收好,把珍貴的物品打成一個小包,背在身上,拾起地上的一把長刀,刀身宛如明鏡般反射出他的面貌,這是一張黧黑的面孔,皮膚粗糙,毛孔粗大,發須旺盛,雙目呈棕紅色,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唐獵久久凝視著這陌生的面孔,心中暗暗道:“這就是我,可是我叫什麼,”腦海中仍然空空如也,他乾脆不去費力再想,大步向神廟外走去。
走出神廟的大門,卻見外面約有百名強悍盜賊已經將大門層層圍住,看到唐獵走出,眾盜齊聲叫囂起來。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表情陰鬱,右臂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竟然是天鷹號的船長阿巴爾。
他目光冷酷的盯住唐獵,此時的唐獵外貌和昔日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阿巴爾也無法認出眼前的兇猛大漢就是唐獵。
唐獵呆呆看著阿巴爾,充滿迷惘道:“我好像見過你……”
阿巴爾冷笑了起來:“現在才知道跟我套近乎,只怕太晚了,”他猛然揮手,二十名弓弩手瞄準唐獵同時施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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