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發動邊三輪,載著秦冰,接上許舒。
三人六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換!”
許舒啞著嗓子道。
秦冰美目泛紅。
段闊海一巴掌拍在許舒肩上,“好小子,危難之處見豪雄,你比老子當年強多了。”
許舒擺手,“別給我打雞血,我不想當什麼豪雄,我想活著。”
“你放心,我死了也不能讓你死。”
許舒擺手,“段隊,我只問一句,如果在岸上,你可能收拾得了那孽畜?”
他對段闊海的實力有信心,昨夜段闊海在岸邊叫囂,河裡那東西都沒上岸,足見那東西對段闊海的忌憚。
段闊海眼睛亮了,“若真能把這孽畜誘上岸,我能活剮了祂,老弟,你有什麼辦法?”
秦冰也緊緊盯著許舒。
“辦法還在想。”
說完,許舒迎著楊順國走去。
秦冰氣得跺腳,“都什麼時候了?還賣關子。”
段闊海望著許舒的背影,感嘆道,“好苗子啊,這心理素質,比我當年強。”
楊順國攔住許舒,“後生,你什麼意思?”
“村長,你要我的命,難道還不讓我見見我的埋骨之所?”
“怎麼是我要你命……”
楊順國還待分辯,許舒闊步朝鐵籠子走去。
“快,快,把孩子弄出去,看好嘍。”
楊順國高聲喊道。
許舒來到鐵籠子邊,兩個幼童已被轉移。
整個籠子用小拇指粗細的鋼筋焊成,焊接處成色很新。
籠子底部,焊接了一塊生鐵,半指厚薄,蒲扇大小。
許舒繞著鐵籠子行走,目光其實都在瞄鎖孔,繞行兩圈後,他掉頭離開。
楊順國急問,“後生,你改主意了?”
“容我交代後事。”
“這……行吧,時間不多了,你快些。”
許舒離開,有村民悄聲道,“村長,這小子看籠子是假,看鎖頭之真,只怕想私藏工具,破籠而出?
要我說,還是獻祭那倆小孩合適,不會出么蛾子。我就想不明白了,龍王上仙為何偏偏要那小子。”
楊順國叱道,“龍王的仙意,也是你能揣測的?
這後生若真動開鎖的心思,只能是打錯算盤。就是給他鑰匙,沉在水中,這鎖也難開。
何況到了水下,有龍王在,他不會有任何機會。
哎,可惜了。”
許舒回到邊三輪旁,快速取出工具箱,撿了兩根細鐵絲,一把改錐,籠在袖中。
秦冰憂心忡忡,“人在水裡,阻力重重,這玩意兒開不了鎖頭的。”
許舒不解釋,叫來景程,“景哥,從這裡趕到龍王廟上的崖壁要多久?”
景程道,“能過河的話,不要十分鐘。
若是繞路,至少三個小時。”
許舒道,“過河不可能,那妖孽敏銳驚人,只要下水,肯定會驚動他,只有繞路。”
段闊海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孽畜會拖著鐵籠子返回龍王廟?”
景程道,“我曾爬上龍王廟盯上的崖壁偷看,龍王廟空空蕩蕩,那孽畜並不在那裡盤踞。”
許舒道,“平時不在,今日一定在。
試想,那傢伙要吃人,犯不著又是獻祭,又是鐵籠子的。
祂要的是活人,拖進龍王廟還活著的童男女。”
眾人都驚詫地盯著許舒,以為他大白天說胡話。
許舒接著說,“昨夜,我們去了塌房現場,我觀察了獻祭臺。
那處地勢太陡,泥窪遍地,若站在下河村村民的角度,那裡是不適合修建祭臺的。
只能說明,祭臺的位置是那妖孽選的。
很容易觀察到,祭臺的位置是河岸到龍王廟距離最短的點。
顯然,那孽畜是希望用最短的時間,將鐵籠子拖回龍王廟。
昨夜,段長官衝上獻祭臺,驚了那孽畜,那孽畜遁走。
那陣勢,那速度堪比真龍王。
以那樣的速度,那孽畜從獻祭臺趕回龍王廟,絕不會超過一分鐘。
而且,那孽畜未必用了全速。
因此,即便多一個鐵籠子,那孽畜多半也能在一分鐘內,趕回龍王廟。”
晁江驚道,“人在水裡,一分鐘多半不會淹死,拖回龍王廟,的確還能活著。”
段闊海一拍巴掌,“原來如此,我就說鐵籠子上為何有個巨大的鐵柄,原來是方便那孽畜咬合用的。”
秦冰蹙眉,“我有個問題,既然那孽畜要活的童男女,為何不直接讓楊順國乘船送去龍王廟,何必又是鐵籠子,又是獻祭?”
“為了營造神秘感!”
許舒道,“那孽畜每年要一對童男女,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單靠楊順國一個村長,上不足對抗官府,下不足平息民意。
而用這種祭祀手段,讓下河村村民親眼目睹河龍王的存在,恐懼和神秘足以將下河村村民意志凝聚成鋼。
如此,這醜惡的獻祭,才能持續地辦下去。”
“這小子真叫人刮目相看。”
秦冰暗道。
段闊海大手一揮,“事不宜遲,方向既已明確,咱們各自行動。小許,待會兒你負責拖住楊順國,剩下的就交給我們。
你放心,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
“趕緊呸了,都這會兒了,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許舒撇嘴。
秦冰搖頭苦笑,取出一枚杏黃符,交給許舒,“你貼身藏了,說不定能用上。”
“我也有東西給你。”
只見許舒取出一個破舊的錢包,揀出六個銀元,若干紙鈔,一張張仔細清點完,“一共六元三角五分,大家都看清楚哈,幫忙做個見證。”
隨即,把錢塞回錢包,朝秦冰遞來。
秦冰接過錢包,哭笑不得。
交待好最重要的財產,許舒轉身離開,想吼一嗓子“風蕭蕭兮”,喉嚨幹得厲害。
人質交換進行得很順利。
楊順國足夠小心,非等到許舒進了籠子鎖死,並將鐵籠轉移到後方,才肯交出兩個幼童。
接走幼童的是兩名治安官,段闊海,秦冰、晁江,景程等早已不見蹤影。
目送兩名治安官離開,楊順國提起的心才落回肚裡。
忽地,下河村兩千多村民,不分老幼,都衝許舒跪了下來。
楊順國也跪了下來,“後生,你是好人。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你要恨就恨命吧。你放心,你死之後,我們一定為你建祠祭祀,世代香火供奉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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