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居飄然而去,此等風範不見於世,可不就該是駱家的嘉賓才對!”
“舉手之勞罷了……”江聞本想謙虛一番,卻發現駱元通根本沒打算聽自己說什麼。
駱元通雙目射出精光,直刺向了臺下的陳家洛,顯然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陳總舵主,你該給我一個解釋了吧!”
陳家洛眼光傳動,很快就看見了常氏兄弟利刃相向的人舉動,只好溫聲說道:“駱老英雄,此事恐怕有誤會在其中。五、六這兩位當家向來沉穩,不會做下如此出格的舉動。”
袁紫衣見狀也跳到臺下,指著江聞說道。
“正如周總鏢頭所說,這位江掌門本意也要來主持公道,卻被紅花會的惡徒搶先威脅。你們剛才瞧不起婦孺,卻是以為可以一手遮天了,以為世間沒有英雄人物了嗎?”
說完故意看了江聞一眼,氣得他七竅生煙。
“別胡說,我從來都沒……”江聞連忙說道。
袁紫衣一擺手,瞬間打斷江聞的解釋:“江掌門不必謙虛了,此事自有天理為證!”
此時袁紫衣的言語夾槍帶棒,句句都捕風捉影、添油加醋地針對著無塵道長,順帶手還把江聞拉下了水,憑空給他扣上一個意圖行俠仗義的帽子。
袁紫衣顯然相信著只要江聞肯出手,紅花會佈下的困境必然不在話下。
武林中人向來是容易熱血上頭的,被兩人一頓渲染情緒之後,也仗著人多勢眾,紛紛神色不善地圍住了常氏兄弟。
尋常打鬥的話,常赫志與常伯志聯手自恃並不虛了這些尋常武人,可他們此時還代表著紅花會的名聲,故而只能一邊緊持著江聞,一邊沙啞地進行不擅長的文鬥。
“快讓開。我們總舵主發現場中混入了耿家走狗,故而命我們兄弟將他擒住,他並非什麼英雄人物。”
常氏兄弟兩人說的都是實話,似乎也起到了分化瓦解的目的,不少廣州府本地的武林人士曾與耿家起過糾紛,聞言果然慢慢退了回去。
可這話沒頭沒尾地跨越距離傳到另外一批人耳朵裡,就聽著尤為難受了。
福威鏢局的鏢頭原本躲在角落充耳不聞,此時不禁火冒三丈,帶人恨恨然冒了出來,伸手指著常氏兄弟的鼻子罵道。
“你說誰是耿家走狗?!靖南王府乃是朝廷欽封的藩王,你們紅花會算什麼東西,敢來這裡指指點點,血口噴人?!”
福威鏢局的陳鏢頭怒火中燒,我都躲到牆角了還有人來出言汙衊,這要是忍了,今後鏢局生意就別想做了。
在糾紛升級的邊緣,此時範興漢也不知從哪裡走出來,對著常氏兄弟一拱手,語氣豪邁地說道。
“二位當家,我們興漢丐幫與紅花會同為武林同道,平日裡也多有聽聞威名。只是這位武夷派江掌門乃是我範興漢的好友,平日裡仗義相助堪為君子,你們想必是弄錯人了。”
“其實還是有點過節的……”江聞繼續弱弱的解釋著,卻發現依舊沒人聽他的話。
福威鏢局的陳鏢頭心頭一個激靈,抬眼看向了道士打扮、揹著法劍的江聞,福至心靈地聯想起了林震南總鏢頭寫給他的密信,瞬間又跳將了起來。
“啊對!武夷派乃是福建的名門正派,旬月間在福州城內鬥惡僧、活生民,掌門本就是首屈一指的俠義之士,怎麼到你口中就是宵小!未免也太不把武林中人放在眼裡了吧?!”
陳總鏢頭擠到近前給江聞使了一個眼色,隨後就舌綻蓮花地變著花樣誇起江聞,連名不見經傳的武夷派也敢腆著臉說是福建的大派,這倒是唬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江聞決定不說話了,自己反正說什麼都沒用了,你們開心就好。
常赫志見情況不妙,連忙補充說道:“武夷派勾結靖難王世子,要將我們兄弟二人問斬,此事全城皆知。你們敢說這是子虛烏有嗎?”
面對常赫志咄咄逼人的話鋒,陳總鏢頭瞬間裝起了傻,果然幫江聞把話解釋完了。
“你這人好生刁蠻!我陳某久在廣州府,哪裡知道福州城裡的風吹草動。可我倒是聽說上月有一雙惡賊在福州殺人盜寶後被擒拿關押,就是不知道說的是誰了!”
“你們都被他騙了!”
常伯志面色蒼白地怒視,卻被周隆仗著身材給擠出去一截。
“俺老周不知道什麼走狗鷹犬的,俺只知道江道長是個好人,先前仗義相助分文不取,今日不該被人如此對待!”
這話又是一番境界,大抵意思就是“拋開身份不談,難道江聞就一定是個壞人嗎”,這樣的話術頓時讓人找到了對付紅花會的機會,先前因看他們跋扈而不順眼的武林人士,此事也紛紛叫囂了起來——反正現在已經有了興漢丐幫的參與,場面不再是一邊倒的弱勢了。
江聞也算看出來了,此時誰是好人不重要,但能證明紅花會是壞人就非常重要。
“你們別太猖狂了,我們南海開拳館的武師都知道武夷派的江掌門,幾日前義救疍民的事蹟。你們說江掌門騙人,可他當日實打實地得罪了五虎派的惡人,難不成疍民還能給他好處不成?”
來自南海鎮的武館們聯袂而來,早就看紅花會這過江龍不順眼,當先開炮毫不含糊。
而下一個,就是嵩陽派和鐵膽莊的幾名弟子,也言之鑿鑿地對周邊的人說道:“原來是武夷派的江掌門!我們師兄弟也親見他在章丘崗村醮齋度亡,這才化去了人間慘禍的餘響,怎麼會是紅花會口中的惡人呢?我看某些人表面上文質彬彬,手底下才是強盜行徑吧。”
陳家洛莫名中槍。
像這樣的聲音仍在傳播,顯然江聞之前做下的準備也趁機開花結果,關於武夷派、關於江聞的事蹟已經在這個江湖濃度極高的場所裡不脛而走,瞬間就成為了一種反駁紅花會的象形符號。
範興漢見自己放低姿態商量毫無效果,表情不免也有些難看,運起拆肩卸肘的擒拿功夫就要上前,卻被模樣與他相似的文泰來擋在了眼前。
“範幫主,還請高抬貴手,息事寧人。”
文泰來抬拳立掌神威逼人,搶站在了常氏兄弟的面前,語氣中也頗為無奈。
“你們抓人,卻讓我停手?”
這下連老實人也有火了,範興漢甩開膀子攔在了幾人面前,“紅花會果然威風,範某佩服!”
不知不覺間,以江聞為中心已經形成了一處輿論風暴,他明明規矩本分地什麼都沒做,卻已經有人配合打出一記又一記重擊,讓紅花會逐漸內傷嘔血,就連陳家洛都被套上了衣冠禽獸的形容。
駱元通冷眼看著,終於開口道:“幾位豪傑,看來大家都不歡迎你們,不如自行離去吧!”
說走肯定是不能走的,一旦走了,紅花會的面子就徹底沒了,但如何挽回就是個大學問。
趙半山瞅見形勢不對,連忙對駱元通說道:“駱老哥,看來今天吉時不到,婚娶之事宜改日再談,你且將金盆洗手會辦下去,可不能說紅花會屢次阻撓。”
隨後就強行拉開常氏兄弟,帶著紅花會幾人找了處位置坐下,只把耳邊的議論聲置若罔聞。
這就是江湖的智慧。黑鍋可以有,但自家堅決不能承認,隨著時間流逝自然會淡化這一切。
常氏兄弟恨恨地看了自己一眼,終於從身邊離去,而重獲自由的江聞面帶苦笑顯得頗為無奈,只好沉默不言地向著四周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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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聞沒想到自己今天出的最大風頭,居然會是成為紅花會的對頭,還被人當槍使擋回了紅花會的求親。陳近南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估計會立馬跑來嘲笑自己一番。
不過眾口鑠金之下,名聲是實打實地立了起來。一時間興漢丐幫、嵩陽派、青旗幫、鐵膽莊、南海武館、福威鏢局、金剛門不約而同地為江聞的俠義之舉背書,江湖地位瞬間就提升了無數個檔次,就連臺上的駱元通都饒有興趣地看向了江聞。
“江掌門,你在江湖上可有名號?”
江聞總覺得這老傢伙笑得不懷好意,卻也只能尷尬地回答道。
“晚輩資歷尚淺,哪來的江湖名號。”
“老夫聽各派的說法,又有親眼所見,江掌門你臨危宴然、橫遭汙衊而口不徒語,遭人挾持、斧鉞臨睫而身不妄動,多有救人、施恩澤被卻言不苟求,短短時日屢行義舉故例不虛行,這樣的仁人當世罕見。”
此時將江聞捧得越高,就越是做實了紅花會的理虧,於是駱元通捋髯說道,“以老夫之見,江掌門動必有道、語必有理、求必有義、行必有正,你合得一個四必俠士之稱。”
被駱元通這樣的江湖前輩贈號,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事,瞬間就有人帶頭鼓掌了起來。
江聞也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可他總不能老老實實告訴對方,自己剛下是因為壓根沒把常氏兄弟這幫人放在眼裡,才所幸化身鹹魚第一現場看戲吧。
這話能說嗎?說不出口!
所以江聞決定繼續保持微笑,愛咋咋地吧。
“駱老英雄,這個稱呼我看有些不夠響亮。”
範興漢也樂呵呵地分析說道,“您這‘金刀無敵’就比我這‘鐵丐’要好聽,江掌門的掌法深厚,是不是該贈他一個四必神掌的稱號?”
駱元通聞言還在點頭微笑,周隆和幾名章丘崗村的弟子卻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我見過江掌門的劍法,那才是武夷一絕。”
“正是,我見到的劍法橫行無忌,端地凌厲無比啊!”
“確實,獨臂道人叫追魂奪命劍,我看江掌門的稱號也合當以劍為主才是。”
眾人的提議似乎依舊是為了壓紅花會一頭。
駱元通博採眾議,也不禁斟酌猶豫了起來。
“擅長用劍?可四必劍著實不好聽啊……”
江聞與他對視的時候,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隨後就看見駱元通思忖片刻得到了答案。
“這樣吧,江掌門既然有君子之名,那就淺顯易懂些,就叫‘君子劍’吧!”
江聞聞言大驚,再也保持不下去緘默了。
這個稱呼可當真使不得!
又是金盆洗手大會、又是君子劍是鬧哪樣,接下來是不是該有絕世劍法出世,自己帶著大徒弟就要反目成仇了?這傢伙莫非不是金刀駱元通,而是金刀王元霸吧?!
“前輩,我覺得這個稱呼不妥,要不然還是再商議一下吧……”
江聞被眾人裹挾阻擋著話音不聞,只好將手抬高表示異議,想要引起駱元通的注意。
可這個舉動卻被人群對面、武夷派自帶的樂師們看見,湊巧看成是事先約定好的訊號,連忙賣力地鼓吹奏樂了起來,瞬間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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