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維修,使得危機也很順利地度過了。
但在太空中的賈尼別科夫發現,用於維修的蝶形螺母在無重力翻轉時的主軸是不穩定的,會突然發生180度的週期性翻轉,這後來被稱為“賈尼別科夫效應”,也成為了地球磁極倒轉的某種實證。
需要知道的是,一般來說翻轉都需要繞著一根軸來翻轉,我們所處的空間是三維的,各種物體也都是三維的,所以實際上任何物體都有三條軸。一般來說,蝶形螺母的翻轉應該是繞著自身的一根主軸旋轉,這才是我們此前認知中的常見現象。
而且有某些資料顯示,蘇聯發現這個現象的時間,要遠遠早於公開這個效應並命名的時間。
如今的福州城和當初的西魯國,就很像是這樣的蝶形螺母,所謂的風水龍脈也可以理解成為磁場與三維座標的變換,本應該是穩定的兩極旋轉運動,在吉凶之間相互轉換。
江聞始終認為,蒿里鬼國絕不是概念中的陰間,否則黃稷早就遇上先走一步的紅陽聖童,把來龍去脈都搞清楚了。
在每一甲子的某個固定時間,福州城的三維座標就會被某些東西影響捕捉,導致多出一條看不見的軸可以翻轉,一旦勢能出現,三山之間都將落入某個三維生物無法理解、無法認知的恐怖世界裡去。
而這個暗中接近、捕捉福州城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黃稷口中遍身瘡疤、形如老龍的蒿里鬼國,處於某個已經坍縮維度上的還魂現象……
江聞試探著說道:“殺人大黃泉煞若是成型,將會如何?”
黃稷的聲音幽幽傳出,語帶不可盡述的唏噓講述起了古老的經文。
“宇宙法界,虛空則無邊無際,世界有無量無邊,在紅陽劫後,此時城將沉入空虛,猶如墨穴,無晝夜日月,唯有大冥,沉淪其中,永無寧日……”
“蒿里鬼國如此險惡,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聽到江聞突然的問話,黃稷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慘然地笑了起來,江聞也尷尬地笑了起來。
逃出來?如今分明不是他們出來,而是自己馬上要掉進去了。
“依呼祿法師留下的辦法,想要破解這次的殺劫,就必須有人帶著摩尼寶珠前往西湖,再次鎮住湖底的幽冥海眼。我逃不過凌知府的追殺,本來想依靠的紅陽聖童也不見了,因此需要另尋他人。”
“摩尼寶珠?快詳細說說。”
聽到這四個字,江聞再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可黃稷卻將話題一轉。
“摩尼寶珠牽扯的事情太多,但後面的部分,就是二酉齋主黃稷的故事了。”
黃稷的再次聲音幽幽傳來,彷彿在說著毫無關係的其他人身上的故事。
…………
“隆武帝繼位那一年,凌知府莫名其妙地吩咐我修繕棋館,把主意打到了那座荒廢多年的幽冥書肆,我就知道里面有問題。”
“享殿外有幾座太監墳,歷代守臣都嫌他們殘缺不全的晦氣,甚至不願意遷墳,總覺得他們會召來什麼惡讖。可我不一樣,你應該知道的……”
江聞當然知道,他面前的黃稷是一個積年的盜墓賊,每個陰森可怖的墳塋都對他有著莫大吸引力。
更何況面前有六七個。
“寒酸的墓壙裡只有一枚前宋的守陵使令牌,讓我知道這人真名叫做羅銑,我也是這樣彙報給知府的。”
“可我沒告訴他,我還發現屍體入殮時鞋底沾著的泥土很奇怪。那種灰白的軟土,全城也只有填澤成坊的吉庇巷才會有……”
白堊土,那是一種稱為“多胚孔”的生物體死掉以後,它們極其微小的身軀沉到海底,夜以繼日。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長此以往,就積聚成了厚厚的一層貝殼,最終逐漸粘結在一起並且壓縮成一種鬆軟的石灰岩。可它們太過微小了,以至於這過程得花上幾百萬年才能完成。
“……後來我就發現了這裡。”
就是從那天起,他從福州府衙的無名書吏,變成了謹小慎微的二酉齋主人。
二酉者,山名也。
《太平御覽》卷四九引《荊州記》記載,沅陵二山皆有洞穴,小酉山洞中有書千卷,秦人曾隱學於此——曾經是秦人,躲避始皇帝焚書的藏書洞,如今也成了黃稷小心收藏保管知識的地方。
黃稷的說明簡短得過分,似乎刻意略過了許多關鍵的要素,防止自己回憶起那段因為強烈好奇心,而被恐怖知識追逐著的歲月。
冷風瑟瑟而起,江聞的耳邊似乎聽見了蒼煙魂遊、北邙鬼哭的聲響。
“這座古墓到了你手裡後,你又開了一條地道通往白蓮教庵堂。這說明你原本是打算將這裡告訴他們的吧?”
江聞默默岔開話題,黑暗中他什麼都看不見,就像在和一縷清風說著話,甚至有可能都是虛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他在這座瘴氣熏天的墓室裡,突發奇想做的一個怪夢而已。
“迫不得已罷了。在所有人裡面,明尊教可能是最沒有危害的一批人,但是誰也剋制不住野心的。照你來看,紅蓮聖母菩薩是獨獨一份《九幽真經》真的能滿足?”
黃稷對於人性是消極的。
這個生前矮小丑陋的傢伙,心裡充滿了從墓穴墳塋中帶出來的陰暗,墓主人與盜墓賊千百年的相互算計、生死爭鬥,已經讓他看不得墓冢上的松柏青青和蘆荻漫漫,非得要掀開覆土問個究竟。
“況且如今的白蓮教,已經不是當初的白蓮教了……”
黃稷忽然諱莫如深地停了下來,這也是江聞今天首次在他的口中,察覺到了生前才有的膽怯畏懼。
江聞明顯察覺到他的話裡有話。
“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告訴我重點。你辛辛苦苦從陰間爬回來,該不會就想和我這個閒人訴苦的吧。”
江聞深吸了一口氣,扶著朱漆棺材緩緩站起,對著冥冥出聲的方位說道。
“如今多方勢力都在尋找摩尼寶珠的下落,你這個始作俑者卻如此抽身事外,到底有什麼所圖?”
黃稷低聲怪笑了幾句,似乎在聽著頭頂隆隆作響的震動,江聞已經可以想象到那張洋洋得意的臉。
“都是他們自己貪心作祟。但他們想找的摩尼寶珠也確實在我手裡。”
黃稷告訴他,自己是在守陵使羅銑身上找到的摩尼寶珠。
他從悽切哀婉的絕命碑中找到了線索,又發現了南宋古墓的確切所在。然而據他所考,這座墓建成的時間遠不止南宋,應該是在宋徽宗年間落成。
巧的是他還發現這座墓室的前主人,正是明尊教竊名刊印、仰慕已久的髑髏太守黃裳。
那黃裳原本只是一介書生文人,以科舉入仕途,因擅長道家養生之法,故被宋徽宗委以編纂萬壽道藏的職責,本不該和稱雄一時的明尊教有什麼糾葛。
可當時的明教教主方臘自江南起兵,兵鋒往南全無阻礙,大軍面前所向披靡,卻偏偏被守臣黃裳率領軍民阻擋住了。
兩方兵馬在福州城僵持不下,方臘生出愛才之心,又自恃武學經義獨步天下,便孤身來到了九仙山上的九仙觀中與黃裳會面,提出要以辯經決一勝負,輸的一方就此罷手離開。
那一次的辯論內容無人知曉,只知道三日三夜不分勝負,明尊教方臘教主盡出教內典籍經義、訖思證明,卻被黃裳一一駁倒。最終來勢洶洶的方臘惱怒而去,黃裳也被斃殞命。
幸好相持之間援兵已至,城中官吏才能夠收斂太守的屍體,哀慟之餘營建了這座墓穴,意圖安葬於福州城生息煙市之所,好讓歷代子孫祀禱、香火綿延。
可再往後,就是死去多時的黃裳從棺中復生,還陽成為了髑髏太守,又得到了一身精妙通玄的絕世武功。
黃裳反將明教諸多法王、護法殺得大敗,這座墓穴自然就空了出來,最終留給了南宋時與蒙古大軍拼死奮鬥、殞命夔門的無名將軍。
可笑的是明教自兩宋蒙元之後急劇衰落,本教的典籍遺失殆盡,反而只能從生死仇敵黃裳的手稿之中搜尋了。
有個語焉不詳的說法,稱髑髏太守與方臘在針鋒相對地辯經三日中,當場就將典籍經文原封不動地寫了了下來,並稱要刊行天下,逐字註解批駁,以便存真去偽,這才讓方臘起了殺人之心。
“道長,你可知這些太監們做了什麼?他們可沒有自己說的那麼悽苦軟弱。”
黃稷護法冷不丁岔開話題說道,“這幾名太監不知用的什麼法子,竟然拿到了摩尼寶珠,並且鑽研出與本教如出一轍的殺身起傷之法。”
“從那以後幾十年間,他們以你身旁這具屍體為引,不停襲殺福州城中落單的蒙古兵卒,巷間自此風傳搭頭鬼殺人之事,最後才有了幽冥書肆裡你見到的屍立如林的場面……”
對於這件事,江聞本不應該有什麼興趣,無非又是一段曲折離奇的怪力亂神之事,可說著說著到了他耳中,卻變成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些生時就是最低賤的人,所幹的行當比屠豬販繒還要不堪,卻持之以恆地在神州陸沉的歲月裡做著同一件事,用以牢記心裡的苦痛與憤怒。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當整座城市都已經投降、整個世界都淪陷於鐵蹄之下時,這樣微渺的固執堅持只是一種令人悲哀的掙扎。這段掙扎最後,也是以羅銑深陷在暗無天日的世道,直到耄耋之年絕望地離世而結束。
窮其一生,老天爺總會給他一些比蘆葦還脆弱不堪的希望,那些依次是守陵、殮骨、朝見崖山、投效皇族,乃至最後的微末復仇。
羅銑在每次機會面前,都奮起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取得了數倍的成果,冒著殞首竭命的風險達到目標時候,老天爺才肯告訴他敵人是多麼浩瀚強大,而他所做的反抗又是何等九牛一毛。
他曾在理宗屍體前痛哭、在皇族後裔前絕望,等他拿到了順治夢寐以求的摩尼寶珠,殺了數百個勇猛殘暴的蒙古人,卻只能看著他們兇威更盛。
或許到臨死前他才知道,南宋遺民口中所惦念仰拜的飛天神兵,終究只會是墓中的一具枯骨,再也激不起任何的風浪。
“把摩尼寶珠交給我吧。”
江聞嘆了一口氣,有些沉重的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發現越是懵懵懂懂、得過且過的人才笑得出來,而像羅銑、黃稷這樣清醒的人總是痛苦的,生活會逼著他們擁有尋死的勇氣,然後他們再被迫用大毅力活著。
怪不得黃稷說他們是一路人。
“寶物之事咱們一會兒再說。”
黃稷依然顧左右而言他,似乎又聆聽起了頭頂此起彼伏的震動聲。
“這聲響,又讓我想起了隆武二年。那是清兵南下的時候,吏部尚書黃道周打造了十二面大鼓放在城牆四周,每日派人貼聽鼓面,據說這樣能察覺到十里開外的騎兵出沒。”
“我當時作為城中小吏自然好奇,也湊過去聽了一次,聽見就是這樣的聲音,又脆又快好像鞭炮,又像是夏天落下的雹子……”
黃稷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是不虞。
除了這些小事,他自然還記得貝勒博洛率兵南下大軍壓境、黃道周憑一腔忠義發動福建軍民,帶著“扁擔軍”和一腔熱血傻傻送死的事。
鄭氏家族雖大,卻只有鄭成功一人是忠臣,其餘人貪酷虐民如狼似虎,天下大勢傾頹終究無可挽回。
當鄭成功數月前的敗訊傳來,他就曾關上門喝了大醉一場,差點把心肺都吐出來,嘴裡的苦澀也越來越濃。
別再日夜看著我了,守陵使大人。
我一個小吏能有什麼辦法?
我一個凡人又能補住何處的天傾呢?
黃稷默然許久之後,終於長長地吁嘆了起來。
“我只是不甘心,福州城裡的人也都憋著一股火。我做的事情許多人都知道,但坊民緘口不言,兵家不爭之地只因無險可守,又有誰願意將身家性命,交給如此用心險惡之輩呢?”
“我曾經找過許多人,所有人都說的信誓旦旦,大義凜然,但我知道摩尼寶珠一旦落入他們的手裡,只會變成價值連城的籌碼,運帷於狗苟蠅營之輩的手中。畢竟他們對什麼天傾、鬼國根本不在乎,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把所有人拉入這座風雨飄搖的城裡來。”
“你知道嗎,羅銑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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