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
看得出來,馮道德不認識對方,也不喜歡似這般覬覦《九幽真經》的人。
江聞又看了眼屋外的情景,一路都是忽然死亡的差役民夫,這人似乎根本沒打算掩蓋自己的行蹤,隨心所欲地開啟殺戒。
可他隨即一想,這事沒有那麼簡單。
同樣打扮的鬼麵人在暗地裡掀起了滿城的風雨,挑撥著各方勢力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如今這場殺戮毫無疑問會將清廷的怒火點燃,在清廷與耿家之間,再一次激化矛盾。
而這件事,似乎也是幕後黑手所樂於見到的情況。
心思電轉之間,江聞抬頭看向馮道德。兩人目光交錯間,分別在佈滿灰塵的房樑上以指為筆寫下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字。
殺!
此時敵明我暗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將鬼麵人了結在這裡,便是錯失了天大的良機!
眼見字合一處,江聞與馮道德兩人再無多餘動作,分別從屋樑上飛落下來,紛紛出手使出了一擊必殺的招數。
馮道德在半空收斂身形,落地後便如同狸貓竄出,丈餘距離轉瞬即到,雙手藏在夜行衣中勁力含而不漏,然而靠近一出手,便是撕風吼雨的剛猛之態,五指如虎爪根根豎起。
殺人之法中自古拳不如掌,掌不如指,馮道德出手直奔腰眼的經外奇穴。那並非不是一般外家鍛鍊能碰到的部位,只是腰側形狀不好抓拿,且離對方腰膂發力的源頭近得多,若非有十足把握極難得手,可一旦得手,敵人便是九死一生、非死即殘的下場。
馮道德手中絕學放才顯露頭角,刻意落後半步的江聞也隨即趕到,夾擊而至,狸翻蛇形毫無章法地貼身,悍然出手。
眼見馮道德用出了打穴拿人的功夫,兩面夾擊的江聞便明白招數不能雷同,以免相互干擾破壞,於是從浩如煙海的武學之中果斷尋覓出一門武功,掌力在五尺之外引爆。
馮道德忽然覺得撲面一陣寒意襲來,一道掌力猶如排山倒海相似,陰寒的內力衝將過來,僅僅是被波及的自己也霎時間寒冷透骨。而首當其衝的鬼麵人更是寒毒入體,觸手冰冷,馮道德虎爪宛似摸到一塊寒冰一般,全是寒冷徹骨之意。
這場伏擊在電光火石之間,鬼麵人甚至都沒有時間反應,已經被兩人的武功所擊中。
武學皆凌厲狠辣、武者更是首屈一指,在這種情況下,鬼麵人怪叫一聲忽然抬腳踩入了一處陰影,渾身像是海綿般彈抖了起來,身體也虛實剛柔變幻不定,強行掙脫包圍升空而去,撞破了屋頂瓦片想要遁走。
馮道德驚詫莫名,又看見鬼麵人遁走前回頭望向僅有一步之遙的《演山先生神道碑》的詭異舉動,咬牙低聲說道。
“此人心懷叵測,絕不可留!”
不需多做解釋,江馮二人知道除惡務盡的道理,從法雨堂中飛身而出,緊隨著鬼麵人穿越荊棘林莽,撞入了一條荒蕪廢棄的石徑裡。
兩人從定光寺大殿東邊石徑一路追趕,看見途徑山腰有一方形的石亭,便已經進入了九仙山的範圍。
江聞曾在白日看過這條路,直通向九仙山之巔的補峰,沿徑岩石盤立,重疊成趣。倚欄西望,烏山聳翠,古塔峭拔,一塊巨石上還龍飛鳳舞地留著石刻,正是辛棄疾在任福州知州兼福建安撫使時,登山所作的一首《西江月》。
鬼麵人的速度並不算快,顯然已經被兩人合力所傷,只是因為熟悉九仙山的地形而佔據地利,曲折迂迴間總能快上一步,但是兩人依舊咬牙追趕,鬼麵人的氣力似乎終究不濟,動作間也出現了諸多卡頓停滯的怪象。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此時山道上出現一棵古榕鬚根垂落飄忽,一木幾乎成林,站定山岩之下不知多少歲月,樹冠鬱鬱蔥蔥遮天蔽日。
就在勝利在望之際,鬼麵人忽然凌空躍起,跳上了這棵七八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比及的榕樹之中,猛然消失不見。
馮道德起身就要上樹,卻被江聞一把拉住,凌空揮出一劍,竟然鏗地一聲砍在了什麼細不可查的、如鋼鐵般的絲線上——方才若是貿然撞上,便只有被割截身體一個下場。
“馮掌門,你怎麼連用過的天蠶絲都認不得了?對方看來有所埋伏。”
江聞表情古怪地說道:“古樹的樹心一定有空洞,那人藏到裡面去了。務必小心提防突施冷箭!”
隨後江聞搶先躍上樹幹,以手中青銅古劍撥動著枝葉,斬斷一根根懸系在枝間的絲線,果然闖入一處隱蔽得極深的樹間縫隙。
昏暗的狹隙之中,鬼麵人似乎在以逸待勞,面對著他們一動不動,顛倒恐怖的臉上似乎正在冷笑不語。江聞察覺不對,與對方無聲對峙著,按劍在手一言不發。
馮道德見到這一幕抬手就要出招,五指如虎爪一般根根朝向經外死穴,一上來便是十成功力毫不留情,想要試探出對方在這裡設伏的底氣何在。
然而就在此時,江聞的行動卻更快一步,反手一掌對上了馮道德的虎爪,以柔克剛地強行將他壓了回去。
“為何阻攔我!?”
馮道德惱怒地看向江聞,“這裡分明沒有天蠶絲!”
“這般心機深沉之輩實屬罕見。給自己留的後路,竟然都山窮水盡時的金蟬脫殼、李代桃僵之計!”
在樹縫中的江聞雙目幽光閃爍,緩緩徑直向前走去,隨手兩劍斬斷了鬼麵人背後的天蠶絲,趁對方軟軟倒下是上前扯掉對方面具,露出一張容貌多處被毀損、卻仍顯得秀麗明妍的人臉。
江聞說話間已經有了幾分把握,而馮道德也皺眉不已地上前,對江聞微微點頭,從嘴裡吐出了江聞意料之中的名字。
“這人竟是……紅蓮聖母……”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