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生說道:“全連還剩下十名黨員,關鍵時刻,不要卡殼。”
“是!”
梅生道:“餘從戎,把夏遠叫來。”
“是。”餘從戎點點頭,沒一會夏遠便走了過來,敬禮又禮畢,“指導員!連長!”
“坐。”
梅生指著旁邊的凳子,道:“夏遠,你和萬里是最晚加入七連的,你的成長是我跟連長一路見證的,時代造就英雄,我和連長商量了,二排長在新興裡的戰鬥犧牲了,二排不能沒有排長,千里推舉你來做二排的排長,你意下如何?”
夏遠感到十分意外,猶豫了一下,他說:“指導員,我才剛加入七連沒多久,戰鬥也才經歷這麼幾次,讓我當排長,會不會...”
不太好他沒說。
梅生聲音有點沉,“你的顧慮我是知道的,連長也知道,不過你不用有任何心理壓力,七連的戰士都是一路看著你成長到現在,戰士們喜歡能力強的人,你的能力就很強。而且30日夜,新興裡的戰鬥你功不可沒,你帶領兩人奪下美軍陣地,並堅守到增援部隊抵達,為後續志願軍戰士撕開敵人的防線奠定了基礎。你的指揮能力是有的,並且你以前做的事情,這些都足以讓你做連長。”
“所以如果說讓其他人來做這個排長,也許其他戰士會有異議,但如果是你,絕對沒有任何異議。”
梅生又道:“這件事情連長也讓餘從戎問過師部,師長一聽是你,當即說,別說你要當排長,就是當連長也會給你安排,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負擔,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等再出發的時候,就把這件事情敲定一下。”
夏遠張了張嘴,扭頭看看伍千里,伍千里點點頭:“帶著戰士們好好幹,打勝仗!等戰爭結束,一定給你一個戰鬥英雄的稱號。”
夏遠不再猶豫了,重重點頭,起身對兩人敬禮之後,就退下了。
走出營帳,夏遠感覺眼前的天空是那樣的不真實。
自己當排長了?
他迎著太陽,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的同時,也感覺到身上的膽子越來越重,當了排長,就意味著身上肩負的擔子更加沉重了。
“我會帶著你們回家的!”
夏遠堅定的握著拳,看了看四周,決定再去收集一些美軍吃剩下的罐頭,別嫌棄他們吃剩下的罐頭,哪怕是吃剩下的,也比炒麵和土豆更有營養。在抗美援朝後期,也就是第五次戰役鐵原阻擊戰,李奇微動用了磁性戰術,拖著志願軍戰士,司部那位可謂是身經百戰,十分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麼,命令大部隊向後方撤離,當時軍中很多戰士都患上了嚴重的夜盲症,在夜間什麼也看不見,需要用一根棍子拉著患有夜盲症的戰士。
李奇微的磁性戰術是針對志願軍的,他在總結前幾次戰役時,敏銳的發現志願軍的攻勢只維持七天,七天後攻勢減弱,這是由於志願軍的後勤補給只能夠維持七天,所以七天之後,志願軍需要回去進行後勤補給。
李奇微抓住這一漏洞,在第五次戰役時,對志願軍使用了磁性戰術。所謂磁性戰術就是,志願軍進攻時,敵軍便開始向後撤退,也不跟志願軍打,就撤退,敵軍是由機械化、摩托化組成的部隊,機動性強,志願軍根本追不上。而他們每天撤退的距離是三十公里,而這三十公里正好是志願軍一夜行程的距離,就這樣拖著志願軍,但只要你一停止,或者是往後撤退,敵人馬上就會跟上來,你在扭頭去打,敵人又立即撤退。
磁性戰術和游擊戰術類似,敵進我退,敵疲我打,風箏拉扯,就是知道你兩條腿跑不過四個輪子,一旦等到七天之後,你的東西吃完了,身體疲憊了,就是大反攻的時候。
這個階段,就有很多戰士患上了夜盲症,營養跟不上,甚至有很多戰士被這種戰術打的已經好幾天吃不上飯,手榴彈打光了,子彈也打光了。
夜盲症,對於擅長夜間作戰的志願軍而言,絕對是一場災難。
不單單是夜盲症,長時間不攝取營養,會渾身無力,抵抗力下降,所以在後期,志願軍的炒麵裡也會摻雜一些其他東西,或者是新增一些糖和鹽作為調味。
夏遠想到,趁現在自己的時間還很充足,多去搜尋一些吃的,哪怕吃不飽,但能夠攝取一些營養就行,尤其是醃製類的罐頭,哪怕是吃點鹹味,喝點鹹湯,都是可以的。
美軍的營帳裡有不少吃剩下的罐頭,在一些營帳的角落,還能夠找到過期的罐頭,夏遠用自己身上的糧食條裝了一些罐頭裡的食物,在不影響行動的情況下,在自己身上裝更多的罐頭。
這種吃剩下的罐頭,夏遠倒也不嫌棄,有總比沒有好,炒麵雖然耐飢,但營養稀缺,美軍的罐頭是很好補充營養的來源,並且天氣寒冷,即便是拆封的罐頭丟在那裡沒一會兒,也會被凍上,完全不擔心裡邊食物會不會變質,就是過期的罐頭,裡邊的食物都還保持著新鮮。
罐頭只是在日期上變質,到了長津湖,罐頭就被凍住了,相當於冷藏了。
在收集了不少吃剩下的罐頭之後,夏遠找到炊事員,坐在他身邊,開啟睡袋讓他看了看:“這些是美軍吃剩下的罐頭。”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察覺到炊事員怪異的目光,夏遠又道:“別嫌棄這些,這些東西有營養,天氣寒冷又把它冷凍上了,不用擔心變質問題,煮飯的時候,炒麵和這些東西一起煮,比單一的吃炒麵有營養,最關鍵的是帶點鹹味。”
炊事員似乎明白了什麼,他說:“我自己也收集了一些,只是沒有你收集的多。”
他開啟自己的口袋,露出幾罐拆封的罐頭,都是吃了一半沒吃的。
他抽著煙,說:“這些洋鬼子吃的還真好,這麼好的東西都吃一半,丟一半。”
夏遠笑笑,沒有反駁,實際上這些罐頭是美軍野戰的時候吃的,他們在軍營裡大多有自己的配餐,熱氣騰騰的食物,有很多美軍是看不上這些罐頭的,甚至很嫌棄吃這些罐頭。
“這些罐頭帶好,戰鬥也不知道打到什麼程度結束,部隊後期補給不上,吃點敵人剩下的食物補充一下營養,倒也沒什麼。”
“放心吧。”
夏遠把罐頭放在炊事員身邊,轉身離開,剛回到營帳裡,夏遠就感覺到七連的氣氛有點不對勁兒。
平河抱著槍說:“上級下達新的作戰命令了。”
夏遠愣了一下,眉頭緊鎖,似乎想到了什麼。
水門橋!
隨著陸戰一師撤離向古土裡,古土裡和真興裡之間一個唯一的橋成為了交戰雙方的必爭之地。
三炸水門橋,戰鬥會更加慘烈。
難道第七穿插連將要去炸燬水門橋?
剛坐下屁股還沒捂熱,口令傳遞員的聲音就響起:“第七穿插連!集合!”
營帳裡的戰士迅速動了起來,在犧牲、減員七十七人之後,第七穿插連只剩下八十一人,一些班組只剩下一兩人,伍千里看著眼前這支飽經風霜的隊伍,目光在夏遠身上停留。
伍千里太高聲音,喊道:“經由上級決定!任命夏遠同志為攻堅一團第七穿插連二排排長一職!現舉行受職儀式!”
“夏遠出列!”
戰士的目光匯聚在那道略顯偉岸的身影上,目光帶著敬佩。
新興裡戰鬥,以三人小組抵擋敵軍猛烈的炮火和步坦協同的衝擊,依舊頑強的堅守到增援部隊抵達,為志願軍在新興裡的戰鬥撕開了一道口子。
正如梅生所說,這排長換誰來當都不行,只有夏遠來當,隊伍裡才沒有異議。
受職儀式很簡單,就是一個口頭傳授。這是在戰爭時期,特事特辦。
伴隨著激烈的鼓掌,受職儀式結束。
在受職儀式結束之後,夏遠是要先熟悉二排,經過新興裡戰鬥之後,二排傷亡二十一人,現在只剩下十九名戰士,也就是兩個班。
副排長名叫武文祥,不是伍千里的伍。
武文祥說道:“排長,咱們排只剩下兩個班的戰士。”
夏遠說道:“還有幾名班長?”
武文祥:“一名。”
夏遠稍稍沉默,抬頭說道:“那就把二排編兩個班,你帶一個,我帶一個,命令我來下。”
武文祥點頭:“是!”
十九人,加上夏遠,二十人,暫編為兩個班,一個班十人。
夏遠來不及再認真熟悉二排的戰士,上級的命令已經下達,第七穿插連將要南下穿插至水門橋一零八一高地地區,執行炸橋任務。
天色漸晚,嚴寒再次降臨,隨著時間推移,長津湖地區的氣溫將會在深夜下降至零下四十度,第七穿插連是要進行穿插,走的是山路,山上的積雪足足沒到膝蓋位置,根本看不到腳下的路。
頂著這樣的嚴寒及風雪,第七穿插連離開下碣隅裡,沿著山路向古土裡和真興裡之間的水門橋移動。
水門橋所在的位置在黃草嶺山口,是到興南港的唯一一條公路,是絕對的咽喉要地。
作為長津湖地區向外連線的唯一通道,水門橋這座不足9米的橋樑,兩邊是陡峭的山崖,底下是洶湧河流,一旦水門橋斷掉,無論這裡聚集了多少軍隊,都會成為“甕中之鱉”,再無絲毫退路。
但聯合國軍一旦渡過此橋,就是一馬平川,無論是走陸地,還是走元山港口,他們都能從容撤退,再無半點掣肘。
炸燬水門橋成為志願軍迫在眉睫的事情。
志願軍“三炸”水門橋的時間是,1950年12月1日和4日,兩次炸燬了這座橋。但美軍工兵營於12月5日,重新修好了該橋樑。
第三次炸橋是在12月6日夜。
從下碣隅裡趕到水門橋,依靠步行,再加上走高山地區,很難在一天時間內趕到水門橋,為了不耽誤作戰時間,伍千里讓戰士們丟掉不必要的東西,疾行趕往水門橋,一路上戰士們在雪地裡飛快的向水門橋方向趕去。
寒冷的空氣不斷地吹痛著臉頰,颳得臉頰生疼。
天空時不時的傳來美軍飛機的轟鳴,哪怕是夜間,美軍的飛機也在不間斷地偵察著,甚至對公路周遭的高地進行無差別轟炸,炮彈、凝固汽油彈,一顆接著一顆的丟。
強行趕路至拂曉,穿過一片茫茫積雪後,他們的視野裡出現一片黑漆漆的焦土,積雪到了這邊,出現斷層,被融化成水,又凍成冰,山上沒有雪,融化的雪在山谷間匯成一條被凍結的小溪,空氣中能夠聞到一股焦味和汽油味,踩著地面的焦土發著嘎吱嘎吱的聲音,焦土上零零散散落著幾片積雪。
伍萬里看著眼前的焦土,問雷公:“這裡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雷公聲音微沉:“這是美軍的凝固汽油彈,能焚燒掉視線裡一切東西。”
伍萬里抱著手,縮著脖子看。
“這裡遭遇到美軍轟炸的時間大概在兩個小時前,地面已經涼透了。”
平河伸手摸了摸地面,沒有一絲溫度。
伍千里問:“再往前走是哪裡?”
梅生藉著一絲微光看,眼睛有些模糊的看不清,他把地圖和指北針遞給餘從戎:“餘從戎,你看看我們這是像走到哪裡了?”
餘從戎接過地圖研究了一番,又抬頭看看四周地形,目光在遠山停留:
“指北針被凍住了,不能用了,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應該是快要抵達黃草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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