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撤三十公里,聽到這訊息,很多人都十分不理解,思想上也不太痛快,但命令下達,就要堅決執行,哪怕思想上不痛快。
沒過多久,梁同志向他們下達了下一步的部署,讓他們回師裡向主管首長彙報。
李忠信回師裡做了彙報後,師長打電話讓團長範天恩來師裡開會。
範天恩因剛向全團幹部表了決心,怕自己離開陣地動搖軍心,請求讓副團長前去接受任務。
師長理解他的心情,在電話裡堅定地說:“任務重要,你必須親自來,一切後果由我負責!”
範天恩聽到這話,也不耽擱,放下電話後,把副團長叫來,安排了團裡的事情,便帶著警衛員急匆匆的前往師部。
範天恩來到師部後,一聽說要後撤三十公里,他頓時就著急了:“咱們拼死拼活,沒讓敵人前進一步,現在後撤三十公里,再退那不到鴨綠江了!戰士們的思想通不了,現在我們團剛剛得到彈藥補給,戰士們計程車氣正旺盛著,應該主動出擊,教訓敵人一頓!”
師長嚴肅地說:“這是命令,不能改變,堅決執行!”
範天恩不吭聲了。
他心裡在擔憂,師長又何嘗不是。
作為指戰員,都覺得思想不痛快,更何況是戰士們呢?想要讓戰士們安安穩穩的後撤三十公里,這思想工作必須要搞好!
但眼下軍裡沒有向他們透露詳細的作戰任務,估計也處於保密階段,他們胡亂猜測,也猜不到為什麼。
只覺得,後撤三十公里,誰心裡都不太痛快。
範天恩帶著憂慮回到了團部,先給各營安排了任務。
這個時候,五連陣地依舊牢牢掌握在戰士們手中,五連長高興的向團部彙報情況,範天恩聽完,說道:“好!你們辛苦了,勝利的完成了任務!”
韓連長堅定地保證道:“團長,不辛苦,我們保證讓敵人上不來,寸土不失!”
範天恩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很好,你有這個決心,我很高興,不過你們現在可以撤下來了,不要丟下傷員!”
韓連長一愣:“啊?撤退?我們......”
範天恩很乾脆:“這是命令!”
這一天究竟打退了敵人多少次進攻,誰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陣地還在,寸土未失。
只是現在部隊由防禦突然受命轉移,不僅要向戰士們結解釋,而且還要向支援過部隊的朝鮮人民群眾解釋,他們需要一個理由,為此只能將這次轉移,定義為戰略性轉移,他們並非真的撤退,而是還要打回來。
二營教導員向當地勞動黨委員長講明瞭三三五團轉移的原因,又派人協助當地政府向朝鮮人民群眾解釋,說明軍隊轉移是為消滅更多敵人,鼓勵人民群眾堅持鬥爭,經上級批准,他們還給當地的人民群眾留下了一些槍支彈藥,作為自衛使用。
還派遣部隊掩護群眾轉移進入山區之中。
做完這些,範天恩才放下心來,開始著手安排撤退事宜。
有人撤退,就有人要留下來阻敵。
三三五團的王牌原本是二營,也是堅守飛虎山主峰的重要力量,但經歷這幾日的飛虎山戰鬥,明顯一營的作戰能力尤為突出,尤其是一營三連,有了夏遠在飛虎山嶄露鋒芒,三連一下子成為三三五團所有連隊中,戰鬥力最強的連。
單是一個連夜襲敵人駐地,繳獲一個團的彈藥補給量,就是其他連無法做得到的。
範天恩十分欣喜有這樣一支強悍的連隊,但斷後的任務,他沒有交給三連,畢竟飛虎山的斷後任務並不是很重,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三營。
天色已經暗淡,敵人的進攻停止,三三五團藉助夜色的掩護,開始向後方撤退。
三營是最後走的。
三三五團撤離後,翌日,敵人再度對飛虎山實施炮擊,隨後,開始向飛虎山進攻,只是這次他,他們順利的衝到了飛虎山陣地上,但瞧不見一個敵人的人影。
三三五團已經撤退,在這裡的朝鮮人民群眾,也都轉移進入山區,敵人撲了個空。
三三五團在這裡給朝鮮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缺少糧彈的情況下,三三五團全體將士和敵人血戰到底,憑藉著頑強的意志,同樣也給敵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在朝鮮戰爭結束後,朝鮮人民為紀念志願軍,在飛虎山建立了一座紀念碑,上面鐫刻著:
“飛虎山上萬虎飛,成仁取義英明垂,血灑朝鮮金碧土,中朝友誼共日暉!”
三三五團穿插中一舉攻佔飛虎山,並堅持五晝夜,抗擊偽軍一個師和部分美軍,斃傷俘敵2200餘人,威震敵膽。
甚至在日本出版的一本名人錄上,專門對範天恩進行了評價,足以見得飛虎山一戰在國際上的影響。
黑夜消沉,夜無邊,一片寂靜。
零星飄落的雪花,帶著絲絲冰涼。
歷經數日的激戰,三三五團戰士們身上的硝煙味濃郁,保持著沉默,認真趕路。
他們當中,有不少親愛的戰友,永遠留在了飛虎山上。
肖和平抱著槍,盯著四周:“咱們要去戰地醫院嗎?”
周茂問:“去戰地醫院幹啥?”
肖和平說:“找班長啊,也不知道班長的腿傷好了沒有。”
周茂道:“咱們正在撤退,我估計野戰醫院也開始撤退了,到後方看看吧,指不定咱們還能在後方碰到大老劉呢。”
夏遠從連部趕回來,兩人瞧見他,忙問:“夏遠,咋樣,為啥撤退啊?”
夏遠沒說太多,只是簡單的說道:“戰略轉移。”
戰略轉移,這也是我軍對戰士們講的老傳統了,大夥聽了,雖然思想上不得勁兒,卻也沒有說什麼。
畢竟在國內戰場的時候,戰略轉移可不在少數,實際上大夥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但這次實在是太突然,而且他們和敵人打了這麼久,一直被動挨打,少有主動出擊。
唯一主動出擊的,也就只有三連夜襲敵軍駐地的那次,可是一場大勝利。
因此,各連隊都期盼著,能主動出擊,他們也好好的立一次大功。
甚至,有的連長揣摩上級,他們堅守飛虎山是為後方爭取時間,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向軍隅裡發起進攻了。
發起進攻的訊息沒有等到,卻等來了撤退的訊息。
夏遠盤算著時間,估摸著第二次戰役就要開始了,這次後撤是不是跟第二次戰役有關係?大機率是跟第二次有關係。
飛虎山戰役打的相當完美,僅用了一個團,就阻擋了李偽軍一個師的兵力,連帶著美軍也一同阻擋在了飛虎山另一邊。
這給後方爭取了大量的時間,用以調整軍隊部署。
肖和平忽的感覺一股冷風吹過來,抬起頭道:“是不是要變天了,我怎麼感覺越來越冷了。”
夏遠抬起頭,感受著絲絲冰涼的雪花,落在臉頰上,舔了舔嘴巴:“應該是,前幾天還下著雨夾雪,現在就下小雪,估計用不了多久,雪就變大了,說不定到時候要大雪封山了。”
大雪封山。
聽著夏遠的話,周圍的戰士都紛紛抬起頭,看看天空,覺得夏遠說的是對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發展,夏遠在三連的地位是直線飆升,不少戰士對這個年紀小的戰士充滿了崇拜,戰爭年代,崇拜強大的戰士,這是在軍中普遍的現象。
武器裝備劣質,軍中盛行強身政策,強大自身,強大戰士們的單兵作戰能力。
越是這樣強大自身的政策,戰士們對強大的戰士就越發的崇拜。
“夏遠還懂得這些。”
有戰士笑呵呵的說道。
“這些不懂得,但是朝鮮的天氣惡劣,越是深冬,就越寒冷。”夏遠估摸著第二次戰役,東線戰線就要開始了,著重圍繞著圍剿陸戰一師展開的戰役。
估摸著這段時間,敵人為了緩解西線的壓力,已經開始從東線開闢戰場,企圖另闢捷徑。
為應對敵人從東線開闢戰場,第二批入朝作戰的志願軍為第九兵團,他們將要前往東線長津湖,牽制或消滅陸戰一師。
到時候氣溫驟降,夜間氣溫能達到零下三十度,第九兵團將會上演一場慘烈、可歌可泣的戰爭。
而在前不久,飛虎山激戰的同一時刻,院裡、甑山、月峰山和松下裡的戰鬥也是相當艱苦。
院裡大山在軍隅裡北面,飛虎山的西北角,三三六團一營攻取了院裡,消滅了李偽軍的一個營,為了保證飛虎山的側翼安全,他們隨即轉入院裡陣地進行佈防。
渡過了七天七夜最艱苦的日子。
三連機槍手陳吉回憶這段生涯,說道:“這七晝夜的戰鬥生活,是我在朝鮮戰場的第一課,開頭幾個晚上都沒閤眼,一坐下來就打瞌睡,有時打個盹,一頭就栽地上,頭上就會碰起一個大包。”
“那個時候菸葉能提神兒,大夥都靠著菸葉提神兒,可菸葉也沒多少,抽完了,只好撿地上的草葉子捲菸,來驅趕瞌睡。”
“送上來的飯,也是清水煮玉米粒,那時候天冷,剛出鍋的飯送到陣地上都成了冰疙瘩,吃的時候都拿手榴彈把冰敲碎,放進嘴裡像在嚼冰糖,嘎嘣嘎嘣的,有時一面吃著冰疙瘩,一面反擊敵人,一頓飯要分好幾次才能吃完。”
“打到後面,沒啥吃的,又沒水喝,炊事員也只能帶一兩壺水,不夠大家潤嗓子的。”
“沒水喝成了當時陣地上的大難題,在前沿陣地的山下倒有一條小河,但要爬過公路和鐵路,才能到河邊,而且那可是在敵人眼皮子底下,很長一段時間,戰士們都是冒著生命危險,輪流去那條小河裡背水。”
“我是最先去的,我看到跟我一塊的同志嘴唇都乾裂,請求排長下山去背水。排長考慮到背水的危險性,最開始不同意讓我去,也是再三請求下,才同意讓我前去。”
敵人的炮火不緊不慢的封鎖著路口,山坡上和公路上不時閃爍起炮彈爆炸的火光。
陳吉靠著在地上爬,爬過了山下的公路,又過了鐵路,剛摸到河邊,忽然腳下絆到什麼東西,身體向前一撲,兩手摁住了個冰冷的東西,仔細一摸,原來是兩具屍體,這是敵人的留下來,還沒有及時搬走的屍體。
他在死屍上摸,沒有摸到敵人掉落的槍支,倒是摸到了兩個鋼盔。
陳吉有些高興,正愁著裝水的傢伙什太少呢。
他把鋼盔裡的內襯撕掉,提著到了河邊,先灌滿兩個水壺,接著盛滿鋼盔,提著就往回跑,跑的高興,倒沒注意到腳下,又被兩具屍體絆到,鋼盔裡的水也灑了出來。
陳吉怒罵敵人的屍體,活著騷擾他們就算了,死了還來騷擾。
不過癮,又狠狠補了兩腳,提著兩個鋼盔又去灌了水。這次知道小心了,一邊走,一邊摸,有驚無險的回到陣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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