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後,趙小易挨著夏遠坐下,問東問西,問的最多的就是,槍法厲害的緣故。
夏遠倒也沒有隱瞞,這麼長時間作戰,他的射擊經驗頗為豐富。
趙小易聽完,若有所思,很快就抱著一杆槍,趴在地上練習去了。
夏遠有些無聊的看著陣地,五連長不讓他挖戰壕,顯然是把他當做寶貝。
剛才他還尋思,挖個戰壕而已,接下來看到五連戰士們挖戰壕的方式後,他才明白五連長為什麼不讓他挖掘戰壕。
空氣寒冷,天空還飄著雪花,好在敵人的炮彈把陣地上的凍土鬆了一遍,戰士們用刺刀狠戳著地面,把凍土戳開,石塊翹出來,然後雙手扒著,一些戰士的手本來就凍得紅腫,這樣的挖掘方式,很快使得他們的手指劃破,糊著一層黏糊的泥土。
看的夏遠都異常難受。
也難怪他來到陣地上的時候,那戰壕為什麼如此淺的緣故,使用這樣的挖掘方式,效率非常慢。
可戰士們硬是憑藉著一股強大的意志,在陣地上挖出三條蜿蜒曲折,足以防空中掃射的戰壕來。
正在這個時候,五連文化教員戴文立爬上了陣地,給五連帶來了小鐵鍬,戰士們高興的個個帶著笑容,分了小鐵鍬,挖戰壕的效率提升了太多太多。
“戴文立,剛聽老韓講了,多虧了你,他們才能反擊敵人反擊的這麼迅速。”戴文立找到夏遠,親眼看看五連長口中的神射手。
戴文立,共青團員,24歲,南湖漢壽縣人,讀完中學就參了軍,是一名沒有戰鬥經驗的知識分子。
他像許多來到部隊的青年知識分子一樣,滿腔革命豪情,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之前部隊在攻打飛虎山的時候,他受命帶一個擔架組搶運傷員,許多被分配到連隊的青年知識分子在戰鬥中都積極的擔負起這樣的任務。
戴文立像所有人初次參加戰鬥的人一樣,覺得敵人的每顆炮彈,每顆子彈都是朝著自己飛來,聽得山上那轟隆隆的聲響,到處飛舞的子彈,戴文立蹲在山腳下不知如何動彈,心臟跳動的劇烈。
他問自己:“我能夠這樣害怕嗎!我為什麼要蹲在這裡?我不是在決心書上寫過,要迎接對我的鍛鍊和考驗嗎?”
想到這裡,他猛地站起來往山上爬,鑽進一個小樹林裡,duang的一聲,一顆炮彈就落在他不遠處的地方爆炸開,破碎的彈片射入四周的油松樹幹上,不由得他兩腿一軟就趴在地上。
前方那棵大樹傳來咔嚓的聲響,但見那顆大樹歪倒在地上。
他心裡突突跳,忽然他又瞥見一個戰士從山上滾下來,可緊接著那戰士又爬了起來,舉起手榴彈就往山上衝。
那戰士看起來還很年輕,比他年紀還小。
戴文立彷彿受到巨大的鼓舞,“難道我就不能前進了嗎!”
咬著牙,他從地上爬起來,帶著擔架爬上了陣地。
五連長見了他,關切的說:“怎麼樣啊,戴文立,是不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哩。”
戴文立牽強的笑了笑,臉紅了,他覺得自己距離一個真正的戰士還有不小差距呢。
那是他第一次上戰場,整個過程頗為驚心動魄,但他也從陣地上搶運下來兩名傷員,值得他銘記終身了。
看到夏遠這樣年輕的臉龐,戴文立更加羞愧難當,和夏遠交流一陣,便去協助戰士們挖掘戰壕。
就在戰壕挖掘到一半,敵人以猛烈的炮火開始對五連進行轟擊。
“快躲起來!”趙小易呼喊著,兩人跳到戰壕裡,蜷縮成一團。
幾十顆炮彈震得山頭直打顫,嘶叫的彈片削的樹枝紛紛落地,幾分鐘之內,陣地上尚且佈滿子彈坑的幾顆油松,成了光禿禿的樹樁子。
指揮二排駐守前沿陣地的老齊望著硝煙瀰漫的陣地,以及那依舊連續不斷地轟鳴,意識到:“敵人這是要用炮火把五連摧毀啊!”
敵人的炮火響不停,哪怕挖掘了足夠深的戰壕,在敵人連續炮火的猛擊之下,戰壕也變成了淺溝,不少戰士被埋進土裡,剛掙扎出來,又被頭頂捲起來的泥土埋進去。
忽然,陣地上有人喊:“敵人上來了!!”
但這樣的聲音轉而被炮火吞噬。
五連的機槍手吳景文聽到了聲音,顧不得躲在戰壕裡避開敵人的炮彈,操控著繳獲來的機槍,調轉槍口掃射背後的敵人,但是敵眾我寡,敵人還是衝上了陣地。
此刻,敵人的炮火停止,二排戰士們立即跳出工事,揮舞著槍托砸上去。
戰士張有打完了子彈,又把槍托打斷,最後一手抓住敵人,用勁一推,把兩個敵人摔下山區。
就在這時,一顆炮彈在張有身旁爆炸,彈片削掉了他的雙手,好在擔架組的戰士把他搶救下去,由衛生員簡單包紮後,迅速向後方轉移。
戰鬥還在繼續。
二排戰士們和敵人廝殺的厲害,夏遠不停息,不斷地扣著扳機,把打倒一個個衝上陣地的敵人,緩解二排的壓力。
夜幕籠罩山巒,二排從前沿陣地撤回主陣地,大夥都又累又餓,顧不得和連長說什麼,老齊見到連長就問:“咱發的那盒牛肉罐頭吃了吧?”
五連長笑著說:“給你留著呢,趙小易,快拿來犒勞犒勞。”
這是他們打熙川的戰利品,一直沒捨得吃。
趙小易用刺刀開啟罐頭,老齊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五連指戰員同樣又累又餓,他們也都一直餓著肚子在陣地上熬著,老齊好幾次和他們分享,都被他們拒絕,五連長說:“你最累最餓,你先吃吧。”
老齊吃著吃著,忽然想起陣地上的安全,撂下罐頭,一抹嘴巴對五連長說道:“我去檢查一下各排的工事。”
老齊剛走出防空洞,沒走幾步,覺得身子一抖,一顆子彈擦過了他的左肩,又貼著肚皮擦過,把棉衣打開了花,心驚的老齊折返回來,對連長說:“連長,別亂跑,小心點,你看!”
他撩起被彈片和子彈撕裂的棉衣,嘿笑著:“咱命硬,閻王爺硬是不要咱。”
到了深夜,文化教員戴文立帶著幾盒罐頭跑到陣地上,對五連長道:“老韓,快看這是啥。”
“罐頭,哪兒來的?”五連長接過來,一臉詫異的問道。
這會兒他們的後勤物資還沒有上來,莫非是後勤物資到了?
“營裡分發的,說是一營那邊打了勝仗,繳獲了不少好東西,先緊著咱們守主峰的部隊分。”文化教員戴文立講:“我去把這些罐頭分給各排,讓大夥吃點壓壓肚子的飢餓。”
“去吧,路上躲著點敵人的子彈。”
“放心吧,這會兒敵人估計睡得正香著呢。”
五連長把罐頭分給大夥,又拿出一盒罐頭,遞給夏遠:“吃吧,這是你們營繳獲的。”
“五連長,我不需要,來的時候,孫連長給過我一盒罐頭。”夏遠笑了笑,這東西就是他們繳獲的,在林子的時候,美國鬼子吃剩下不少好東西,戰士們一邊吃,一邊打掃戰場。
他也吃了不少。
“行,趙小易,這盒罐頭你留著,餓的時候你倆吃。”
“哎!”
“潘雲,潘雲人呢。”五連長又叫道。
“這兒呢。”
夏遠看到一名年輕的小戰士,動作矯健跑過來,他問趙小易,“通訊員?”
“你咋知道?”趙小易有點驚訝他一下子就猜中了。
這還用猜嗎,看他身上的裝束就能看出來,還有對方的褲腳,再加上和趙小易一樣的小個子。
“和我一樣的通訊員,不過我現在像是警衛員。”趙小易說道。
五連長正在給潘雲交代事情。
沒一會兒,潘雲就跑開了。
到了午夜,四連的連長帶著警衛員來到五連陣地。
“前邊的山頭被美國鬼子佔領了,上級要求咱們今晚把他打下來,這個點,我估計美國鬼子都已經睡著了,是咱們反擊的最佳時機。”五連長看了眼時間,都已經凌晨兩點,距離天亮還剩下三四個小時,他們要在最短時間內,把那個山頭上的敵人打下來。
萬籟俱寂,兩人簡單商量了作戰細節,決定採用聲東擊西的方案。
五連正對著山頭,四連在山頭的右側。
方案很簡單,五連從左側先對敵人發起攻擊,等待山上的敵人重心開始往左側挪動的時候,四連趁其不備,以極快速度殺入右側,緩解五連的壓力,順帶配合五連拿下山頭。
兩人把時間定在三十分鐘後。
四連長帶著警衛員匆匆離開。
五連長立即召集部隊,在陣地上留下一個班的兵力,帶著六十號人,檢查了武器裝備和彈藥後,便開始向山下移動。
“你的槍法厲害,能不能打中在掩體工事裡的敵人機槍火力點。”
一邊沿著傾斜陡峭的山路,向被敵人佔據的山頭摸去,五連長走到夏遠身邊,一邊詢問。
“能。”夏遠點頭。
“太好了,有了你這句話,那麼接下來的攻堅任務要輕鬆很多!”五連長知道夏遠的槍法,他說能,那就一定可以把敵人的機槍火力點打掉,這樣一來,他們就不需要被敵人的機槍火力點壓制,更不需要爆破小組的戰士以生命博取敵人的火力點了。
很快,兩個排便隱蔽在山頭的左側山溝裡,五連長找了個尚且泛著微光的地方,凝神檢視手錶上的時間,確定只剩下幾分鐘後,他立即命令戰士們開始向山頭進攻!
山頭上的敵人他們早就偵查過,沿途敵人並沒埋下地雷,僅有山頭上有敵人利用樹木構建的機槍火力點。
兩個排散佈在山野之間,隨著哨子聲響起,戰士們三三一組,開始對山頭上的敵人發起進攻。
此刻,正如五連長他們所想,敵人都已經進入夢鄉,僅有的兩名敵人正在陣地上警戒。
他們兩人瞅著香菸,聊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大都跟對面陣地上那股來自中國計程車兵有關。
中國,他們是知道的,很落後,很貧窮。
他們的長官是這麼形容敵人的。
就是一群會使用槍械的野人。
然而,這幾天朝鮮戰場的情況風雲突變,他們世界第一強國,不可戰勝的美軍,居然被他們長官口中‘一群會使用槍械的野人’給打的抱頭鼠竄。
但目前為止,敵人攻下了飛虎山,牢牢盤踞在飛虎山,他們的部隊已經打了兩天,都沒能把山頭上的敵人打下來。
再加上前線戰爭的失利,以及本身這就是一場邪惡的入侵戰爭,使得他們不少人都出現了厭戰、戰鬥情緒不高,士氣低迷的情況。
“我想回家,我想我的妻子了,她已經有了身孕,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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