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彎上弦月,銀光清輝,照的州蘇的寒山寺一片白茫茫的。
初冬的州蘇寒意正濃,天地間一片寂靜。
整個州蘇像是陷入沉睡一般,在距寒山寺不遠的一棟別墅樓裡,燈火通明,由於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外面看不到一絲光亮。
這裡是日軍華中最高指揮機構,為首的是華中方面軍司令官大將松井石根。
他已退役幾年,因為戰事需要,才被重新啟用。當時,在整個日軍體系中,他是唯一的一名退役軍人,所以,在現役軍人面前,他顯得十分謙虛,很少有其他高階軍官那種霸道的作風。
此刻,在日軍華中最高指揮機構內,松井石根正在召開秘密作戰會議,參加會議的除有少將參謀長冢田攻、大佐副參謀長武藤章外,還有從金陵前線趕回來的第10方面軍司令官,柳川平助、第101師團的師團長伊東政喜、第3師團的師團長藤田進、第9師團的師團長吉住良輔等。
為了穩定前線將士的情緒,為保證一線進攻速度不受影響,還有幾個師團長,如谷壽夫、中島今朝吾、山室宗武等沒有通知參加。
日軍在金陵外圍受到中國軍隊的頑強阻擊,寸步難行,有的部隊傷亡極大,這還他們沒有料到的,個個叫苦不迭,要求休整補充。
12月10日這天,松井石根接到谷壽夫要求停戰休整、補充兵力的緊急電報。
松井石根不但是個中國通,還是個蔣通,他非常瞭解蔣的為人,此次進攻金陵,他揣摩蔣的心思,認為蔣守金陵只是暫時的,便要求將士們忍耐堅持,同時做出了立即攻城的決定。
如若蔣知道松井石根召開這樣的會議,肯定不會離開金陵,也不可能輕易的要唐生智撤退。
他能想到的是,面對日軍的進攻,中國守軍無法抵擋日軍兇殘的推進,蔣在最初預料淞滬戰場的時候,日軍投入的兵力頂多三個師團的兵力,卻不曾想,僅僅淞滬會戰初期,日軍便投入三個師團的兵力,且後續先後投入三個師團,在淞滬戰場的日軍師團已經達到六個。
淞滬戰爭結束,日軍又增派了第十軍前來。
日軍在淞滬戰場的師團規模已經達到七個以上。
遠遠超乎了蔣對日軍兵力的預判。
故而,蔣認為他們守不住金陵城,亦是必然。
日軍會議開始,松井石根顯得有些疲憊,他說:“告訴大家一個訊息,我不幸患了肺炎,還在發著燒。”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的臉上升起一股紅暈,有點氣喘,他停了聽,喝了幾口水,接著說:“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我作為一名老兵,生有涯而戰鬥無涯,我們為天皇戰鬥而死,身後之名必可流傳千古。本人願為天皇而戰,為天皇而死。可是,天皇得悉我指揮滬上戰事過度操勞,感有風寒,身體不適宜滬上的初冬,今天來電,命令由朝香宮司令官接替我的工作,指揮部隊進攻金陵。”
松井石根的話還沒說完,朝香宮便站起來謙虛的說:“諸位,這不是接替,而是協助松井石根將軍。”
“朝香宮司令官不必謙虛。”松井石根從皮包裡拿出一張紙,對大家說:“這裡有天皇的命令,他不是協助我,而是接替我的職務,由他擔任指揮金陵作戰的最高司令官。”
說罷,他帶頭鼓掌。
參加會議的軍官跟著拍手歡迎。有的一邊拍手,一邊私下交談起來,有的側身問向旁人,天皇為何要任命朝香宮接替松井石根,除了松井石根所講的原因,估計還有其他原因。
被問之人便小聲的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嗎?朝香宮是天皇的叔叔,天皇對他十分信任,為了順利打下金陵,特意安排他暗中督促。”
有人又低聲說:“去年二月,日本陸軍內部發生兵變,朝香宮是站在天皇弟弟秩父宮一邊的,在許多政治問題上,反對過裕仁天皇。天皇為了懲處朝香宮,特意用紅筆把朝香宮的名字從宮廷名冊中勾掉,他不再是神聖的天皇家族成員了。我估計,這次天皇任命他擔任華中派遣軍司令官,說明他經過了天皇的考驗,悔過自新比較好。如果朝香宮指揮金陵作戰出色,我估計他會恢復皇族中的地位。”
對於朝香宮,在場的不少軍官都有一定的瞭解,對於去年日軍內部發生的兵變,亦是略知一二,畢竟這件事情當時鬧得還挺兇。
松井石根和朝向跟一言不發,靜靜地觀望著參與作戰會議的軍官們,側耳聽著這些人的議論,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松井石根輕咳一聲,制止了議論,並提高嗓門,“朝香宮說他不太熟悉金陵的情況,所以,今天的作戰會議還是由我來主持。”
他掃了一眼軍官,繼續說:“今天開會的中心議題,是研究目前不對的狀況,確定攻入金陵的時間,現在就請大家發言。”
吉住良輔首先發言,他說:“這次進攻金陵的作戰,我們遇到了許多意外的困難,對我來說,有幾個意想不到的,一個是想不到中國軍隊的作戰特別勇猛,在進攻中國軍隊的陣地時,有一箇中國士兵一條腿被打斷,還咬著牙爬到我們的坦克下,拉響手榴彈,與我們的坦克同歸於盡。我的結論是,中國計程車兵並非是我們所想的那樣不堪一擊,中國的情況也沒有我們所想的那樣,那麼糟糕,用‘東亞病夫’來稱呼他們,完全是我們輕視了他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第二個想不到的是,中國士兵的狡猾,他們打仗十分狡黠,武器裝備遠不如我們,僅僅依靠人數優勢,便抵擋了我們的鐵騎,說明他們的戰術水平很高,每得到一寸支那的土地,我們計程車兵都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稍不留神,我們的軍隊便會別被他們兩翼包夾。從地圖上看,很多村莊都要經過激烈的反覆爭奪,往往我們剛剛佔領村子,不出幾個小時,村子就被他們搶奪。”
“我得到的結論是,我們小看了中國,小看了他們計程車兵,他們計程車兵,比我們想象的要難纏許多,我們師團在滬上、金陵外圍的傷亡很大。”
頓了頓,吉住良輔說出自己的方案:“我認為,我們可以先圍困他們,採取邊圍困,邊休整的策略,這樣給我們的部隊和士兵一點喘息的空間,不然這個仗是打不下來的,即便是硬打下來,也要付出非常慘重的代價。”
“吉住君多慮了。”松井石根很認真的聽完,點頭道:“你把中國的螞蟻之輩看成了猛獅,希望你不要過分誇大中國士兵。我們雖有傷亡,但是中國士兵的傷亡遠在我們之上,我們得到休整,他們一樣得不到休整。戰爭是公平的,它不會偏袒哪一方,戰爭又是相對的,我們有傷亡,他們一樣有傷亡,我們得不到休整,他們也得不到休整。至於戰爭的勝利,則是要看雙方的指揮員本領了,我認為在座的每一位都超過了支那的軍官,大家不要妄自菲薄。”
松井石根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不認為,支那的唐生智軍事素養能高於我。再說,支那的中央軍在滬上基本打光,用支那的成語來說,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應當乘滬上之勢,再攻打一個星期,就可能攻進金陵。”
他示意吉住良輔坐下,隨後看向伊東政喜,“你的意見呢,你同意立即佔領金陵嗎?伊東君,說說你的看法。”
伊東政喜被點了名,便站起來說:“我們師團的情況同吉住師團的情況相似,在滬上戰區損失很大,在金陵的外圍作戰中,也損失了三千多兵力,我很想休整一至兩個月的時間,補充人員和彈藥後,再進攻金陵。”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聽吉住君的話,有很多都是錯誤的,你不在第一線,對支那軍的戰鬥力不是很瞭解,英勇的支那兵並不多,更多的是見到我們潰逃的。”
松井石根點頭,又看向藤田進,藤田進的發言很短暫:“我同意吉住君與伊東兩位的意見,要求暫時休整。”
接著是柳川平助,等待他們說完,便說:“我們第十軍的情況同其他部隊也很相似,我就不多講了,我認為松井君既不是新兵,也不是初級軍官,他提出的立即佔領禁令的建議一定有他充分的理由,我認為可以考慮,不過在考慮之前,我更多的是想要聽一聽松井君的具體想法,可以嗎?”
一時未開口的朝香宮開始以他主持人的身份說話了,他贊同的說:“對,還是柳川君說得對,我們不妨聽一聽松井君的具體想法和理由,再做決定。我想如果他進攻金陵的理由充分,讓大家沒有意見,我想大家會同意的。”
松井石根見會議的風向朝自己轉變,臉色逐漸緩和下來,笑著說:“好吧,我就來講一講我的理由。我相信大家聽完我的理由之後,一定會爭先恐後地第一個進攻金陵。”
他開啟筆記本,開始講他的理由,可是他並沒有直接開始講,而是先賣起了關子,作起自我介紹來。
“大家對我的情況可能知道一些,但是我認為大家對於我的瞭解,還是不夠多。我除了在中國打過仗,還在中國幹過特務,做過日本駐華的武官,說是武官,其實是專門蒐集中國情報的,我在金陵做武官,待了四年,接觸過中國國府的十幾位高官,而且曾五次前往將的家裡做客,同蔣進行深入交談。”
他笑著看向會議的軍官,“有兩次我們竟談了個通宵,我對蔣的瞭解,勝過他的夫人,我很清楚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大家可能不相信吧,確實很讓人難以置信。”
松井石根的這番話,就像是丟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頓時在會議內炸開了鍋,不少軍官都顯得十分震驚,沒想到松井石根竟然五次前往蔣家做客,有兩次與蔣談了個通宵。
有人信,亦有人不相信。
松井石根也清楚,這講出去的確很震驚,實際上就連他也是一樣,在剛剛擔任日本駐華的武官時,也從未想過會跟中國一國之君交談甚歡,甚至兩次談了整整通宵。
松井石根知道大家對這番話的反應,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們驚訝,震驚,甚至不相信,但是你們知道嗎?前幾年,蔣的腦子裡裝滿了紅黨,他一直想知道我們日本高層對於中國的態度,未來幾年中會有什麼大動作。蔣心目中最危險的敵人不是我們,而是紅黨,他很想在日本進攻中國之前,殺盡紅黨,他當時的方針很出名,叫攘外必先安內,蔣講過一句震驚世界的話。”
“‘他寧當亡國奴,也要同紅黨爭高低’”
“他要摸清楚我們大日本帝國什麼時候動手,好讓他訂個日程表,我便趁機接近他,和他真真假假的進行談話,我知道,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必須要說的真話,光說假話是不行的。”
“因為我講了一些真話,他對我非常熱情,視我為上賓,我是為弄清他的想法,他也是為弄清我的想法,我們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也因此,他才會同我談話這麼久。”
說到這裡,松井石根的表情有些得意,把他和蔣的談話全盤托出,“我深知中國的矛盾,對蔣此人分析的更是透徹。諸位,中國有句名言,叫‘沒有金剛鑽,就不敢攬下這瓷器活’,我既然敢接天皇的委任狀,沒有一點本事是不行的。我敢說立即進攻金陵,也不是沒有底氣的。”
直到現在,他才開始真正的步入正題,他的確對蔣的為人相當透徹,對中國國情相當瞭解。
他深知中國的矛盾,結合最近國際輿論上的風向,以及從特務呈遞的資訊中得知最近金陵的國府有什麼活動,便把中國分析的清清楚楚,就差沒有把蔣的底褲扒出來看一看是什麼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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