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籠罩著一層厚重的黑雲,那不是黑雲,是戰場上的硝煙,飄蕩到天上,殘雜著血腥味,風吹不散,雨穿不透。
羅店經歷了數日的戰鬥,已然變成了一片廢墟,隱約看得到廢墟之間那一具具腐化的骸骨,散發著一股濃烈嗆鼻的惡臭,被炸的彎曲的槍支丟棄的到處都是,和地面的泥土混作一團。
夏遠殺了邱正富之後,便帶著老兵往嘉定方向趕、
至於邱團長會如何裁定自己,這一切已經與他無關。
呼哧呼哧。
揹著七八條槍,跑了這麼遠,老兵累的夠嗆,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你背這麼多槍,就為了拿起賣?”
“除了槍,還有手錶,香菸。”夏遠笑了笑,說道:“還是要多謝你,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找到邱正富,喏,這塊表足夠你討幾個老婆了。”
“要不了那麼多。”老兵擺擺手,取出一支香菸,美美的點上,說道:“你打仗這麼厲害,怎麼不留在前線。”
“沒人收留。”夏遠也掏出一支菸,點上,回想著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情,就像是一塊磚頭一樣,來回折騰,也沒有折騰明白,系統給與的任務是參與淞滬會戰,他已經參與到淞滬會戰之中,什麼樣的戰鬥都無所謂。
“沒人收留,咋可能呢!”老兵眼睛一瞪,“我要是長官,我一定給你個官噹噹,打仗那麼厲害,帶兵打仗那也不虛。”
“那你也得是長官才行,這國軍內部的長官要不是親戚,要不就是同一個家族,同一個師門,又或者是從同一所學校,想要從小兵爬到長官,那不光戰鬥力強,還得通曉人情世故。”
老兵仔細一想,還真就是這樣。
“也就連排長,上了營長,那都得有關係。”
老兵抽著煙,又問夏遠是哪個部隊出來的,以前都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思來想去又覺得不應該,夏遠的戰鬥力,在前不久的戰鬥中,表現出非常強大的戰鬥力,這樣的人才,放在哪裡都應該被重視才對。
可偏偏夏遠竟然沒人要,甚至沒人用。
夏遠擺擺手:“豫地新兵營,第一次上戰場,新兵營基本上都死光了,我那個便宜營長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若不是排長把排長讓給我,我現在還是個普通的兵。”
“哪裡話,你這般強大,身邊絕對不少追隨者。”老兵就是被夏遠強大的戰鬥力折服,哪怕是當了逃兵,也要跟著夏遠。
老兵說的確實不錯,走到現在,還真有幾個死心塌地跟著他的。
可惜的是,死的死,傷的傷。
書生也在醫院,不知道現在他的情況怎麼樣了,這次他從日本鬼子的陣地上繳獲了不少好東西,回去帶給書生。
只可惜的是,沒有藥品,小日本鬼子對藥品的把控也是相當嚴格。
其實從他進入陣地,發現日本鬼子的重傷員都沒有撤退,就能看的出來,日本鬼子現在的情況也不好,重傷員都被他們丟在了戰壕裡,抵達陣地的時候,有的日本鬼子重傷員已經其切腹自盡了。
藥品沒有繳獲,倒是弄了些吃的,還有便宜的金銀首飾,放在嘉定,也值一些錢,放在農村,討個老婆絕對沒問題。
一路輾轉,來到後勤的傷兵轉運,這裡已然有大量的傷員在等候,空氣中漂浮著怪味,很多傷員衣不蔽體,躺在地上,血淋淋的傷口觸目驚心,那些傷口都沒有藥品,只用粗糙的繃帶簡單的包紮,由車隊運送至嘉定後方的醫院之中。
老兵看著,說:“咱們沒受傷,可能會被當做逃兵。”
“所以讓你背這麼多槍,就是用來打通關係的。”夏遠笑了笑,在戰場上當逃兵,被抓到,那肯定會出事兒,但是在後勤,這倒是十分常見,昨日,夏遠帶著鄭大用他們,便是透過這種方式回到嘉定。
老兵還真不曉得這些。
沒一會兒,遠遠的過來了卡車車隊,車燈用網罩著,散發著暗淡的光暈,僅僅能夠看清楚前方的道路,這樣,日本鬼子飛機飛過來了,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的看不出來。
車上下來的車長,便是這個車隊的領頭人,而車隊的幕後人,大都是某個師的師長,除了運送傷兵之外,還會運送從戰場上繳獲下來的槍支彈藥,這些槍支彈藥,一部分會充公,另一部分就會流入到私人手中,稍加翻修,高價賣給國軍。
同樣的,嘉定的黑市以低價購入國軍士兵手中的兵器,簡單的翻修後,再高價賣給國軍,賺取國軍的軍續費,這其中,都有一些軍官牽著頭,欺下瞞上。
來的是個老熟人,從吳淞方向過來的車長,也是昨天晚上拉他們的,夏遠笑了笑,拍了拍老兵的肩膀,隨後從口袋裡取出一盒煙,走上前,“陳車長。”
陳車長聽到有人叫他,便回頭瞧了瞧,來人有些眼熟,但有些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便問道:“你是......”
“陳車長貴人多忘事兒。”夏遠從那一盒煙中抽出來一根,放在自己嘴上,剩下的全部塞進陳車長手中,提了個地名:“吳淞。”
“哦哦哦,是你啊,真巧,你怎麼會來這裡?”陳車長看到手中的香菸,立馬意會,打了個哈哈,實際上壓根就沒有認出來,這些日子,他在吳淞接了不少人,哪裡記得住所有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夏遠自然是看破不說破,對身後的老兵努努嘴,“都是三八式,對半分,送我去嘉定,佔兩個位置,也不多佔。”
陳車長顛了顛手裡的香菸,思索了好一陣子。
夏遠笑了笑,“這仗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到時候我還來。”
陳車長一聽,仔細打量夏遠:“專門搞這個的?”
夏遠笑了笑:“虎口拔牙,賺點小錢。”
“這哪裡是小錢。”
兩人對視一笑。
夏遠便問:“這件事。”
“槍我要,子彈我也要,其他的我不要,到時候你們去哪裡,我給你們帶上。”陳車長思索了一陣,直接獅子大開口道:“一個人,三條槍,這是友情價,也是看在咱倆是老熟人的份上。”
“你也知道,這拉傷員的,都是斷胳膊斷腿兒的,拉你這兩個四肢健全的,不好,總歸要遮掩一下。”
夏遠心裡暗罵一聲,這狗東西,一個人三條槍,那是能賣三塊大洋,奶奶的,狗日的是真黑。
但他也沒辦法,這陳車長的上邊還有不少當官的抽著前,拉一趟能賺個幾塊大洋已經不錯,不搞黑一點,根本賺不到錢。
至於把這陳車長弄死,倒是少了一條撤退的路線,日本鬼子穩住羅店以後,不得安穩,會從羅店一路向南進攻,直奔大場,大場是滬上國軍撤退的必經之路,日軍佔領大場,便會切斷滬上國軍撤退的路線。
眼下,誰也說不好接下來的戰局會變成什麼樣子。
夏遠對身後的老兵使了個眼色,老兵便取下來六條槍,放在陳車長跟前,陳車長簡單的看了眼,笑著說:“兄弟果真爽快,我便給兄弟留兩個靠近車頭的位置。”
道路泥濘不堪,又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水坑,顛簸程度厲害,靠近車頭的位置比較舒服,顛簸感比較小,就跟坐車坐前面不怎麼暈車是一個道理。
“有勞陳車長。”夏遠拱拱手,隨後順著陳車長的安排,坐上了卡車。
一同上來了還有部分沒怎麼缺胳膊少腿的兵,顯然都是買了陳車長的車位,那些傷兵則出不起槍,盡數靠著車屁股坐。
一個車隊八輛卡車,在羅店這邊短暫停留後,便哼哧哼哧的往嘉定方向開了過去。
天空泛起微光。
羅店方向的戰鬥漸漸平息。
陳誠將軍發動的最後一波攻勢,以失敗告終,國軍最終未能夠攻入羅店,只能停止進攻。
至此,國軍雖然已經三面包圍羅店,甚至一度切斷了羅店與瀏河,羅店與川沙口之間的道路,但是最終未能完成合圍,也未能佔領羅店,隨著國軍停止進攻,日軍的第十一師團開始修整。
日軍的第三師團正在向楊行、月浦一線猛攻。
第十五集團軍側翼不穩,正面部隊又極其疲憊,羅店內的日軍藉助空軍的力量,炮兵的力量開始反攻,國軍部隊開始後撤,此後,國軍未能在羅店附近展開大規模的攻勢,羅店戰鬥基本宣告失敗。
同一時間,在虯江碼頭,中日雙方也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戰鬥規模並不大,但打的異常慘烈。在此之前,日軍在公大紗廠附近修建了一個臨時機場,後來被國軍佔領著,為了加強滬上的空軍兵力,日軍便要奪走這個機場,並在虯江碼頭與國軍展開激戰。
國軍奮起反抗,激戰數日,日軍還是奪取虯江碼頭,其公大飛機場於九月八日開始正常運作,日軍在滬上附近的空軍力量得到進一步加強。
隨著羅店圍攻的失敗,和吳淞寶山的相繼失守,國軍在淞滬戰場上的反登陸作戰已經無以為繼,轉入全面防禦已成為定局。
日軍方面,在攻佔寶山後,雖然打通了兩個師團的聯絡,但月浦和楊行仍然被國軍所控制,這兩個據點,就像是兩顆釘子一樣,深深嵌入日軍的兩個師團之間,因此,日軍作戰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攻佔這兩個據點,徹底打通兩個師團之間的聯絡。
天光大亮,地平線上,一輪火紅的太陽徐徐升起,映照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卡車顛簸,紅日照計程車兵灰撲撲的臉上一片紅暈。
老兵揹著兩條槍,靠坐在地上,一雙眼睛打量著四周。
夏遠閉著眼睛假寐。
“飛機!飛機!”
一串急促的呼喊,讓原本還算平靜,僅有汽車引擎作伴的車隊一下子陷入到了巨大的慌亂之中。
天空中傳來了尖銳的炸彈呼嘯,轟轟轟,落在地上,就像是綻放的花朵,一輛汽車被日本鬼子的飛機投擲下來的炸彈擊中,剎那間,四分五裂,在滾滾濃煙中,看到渾身燃燒著火焰的兵,還沒有死透,在濃煙中掙扎,他的身體被燒的如同乾柴,掙扎了好一會兒。
“下車!”
夏遠見勢不對,抬頭一看,天空上足足三架日軍飛機,他立即招呼老兵跟著他。
卡車後方已然亂成了一團,腿腳好的都在往車下跳,腿腳不好的任憑怎麼呼救,也沒人理會,都在瘋狂的逃命,誰會管這些。
夏遠也沒有管,帶著老兵從車上跳下來,身後的汽車在一陣猛烈的爆炸聲中,隨著氣浪翻滾,將兩人掀飛吹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身後的八輛卡車,有兩輛化作一堆殘骸,焦黑的屍骨燃燒著火焰,日軍的飛機僅僅投擲了幾顆炸彈,便衝入雲霄之中,消失不見。
一群灰頭土臉的兵從地面上站起來,茫然的看著被日軍飛機轟炸後的汽車殘骸,看著殘骸裡焦黑的屍骨冒著濃濃黑煙,就這樣呆呆的看著。
陳車長扶正帽子,站在馬路上,衝著日本鬼子的飛機破口大罵:“狗日的日本佬,老子就特孃的八輛卡車,你特孃的直接炸了兩輛,遲早有一天把你們打下來!”
宣洩了一陣,陳車長說:“上車,繼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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