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下來,僅有炮聲轟鳴不斷,槍聲嘈雜,聽的並不清楚。
夏遠貼在廢墟的牆壁後,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腦袋觀察,只見兩三個日本兵好像是迷了路,從他們摸過來的地方,端著槍,走的無比小心。
他們前方是喬家宅,已經化作一片廢墟,日軍也不在此地設防,戰爭的重心發生了偏移。
“日本鬼子!”
鄭大用、小六、二愣子神色立馬變得緊張。
鄭大用蹲下身子,抓了一塊石頭,小心翼翼的摸到夏遠身後,隨時等到夏遠進攻的命令。
小六和二愣子見狀,也在地面找了塊一端比較尖銳的石頭抓在手中。
心臟開始止不住跳動。
日本鬼子帶給他們的壓力不小,尤其是小六,他見識過日本鬼子衝到陣地上和士兵廝殺的場面,一兩個國軍士兵根本不是日本鬼子的對手,往往需要三四個士兵,去對付一個日本鬼子,還需要警惕其他日本鬼子。
他們只有四個人,即便是夏遠在,赤手空拳,想要對付這三個日本鬼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們的潛意識裡,夏遠只是打仗厲害,卻從未見過他的身手如何。
赤手空拳對付三個手持步槍的日本兵,不是一件的容易的事情,可能會有死亡的風險。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抓著一塊石頭,安靜的等待,只要夏遠讓他們衝上去,他們就敢撲過去和小日本鬼子纏鬥。
夏遠抿著嘴,一言不發的盯著,小聲的給三人說:“這是日本鬼子的斥候,不好對付,他們後面還有人。”
一聽後面還有人,三人臉色發白,內心更加緊張。
似是為了印證夏遠這句話,後方果然出現了一隊日本鬼子,林林總總有七八個,其中兩個日本鬼子計程車兵抬著擔架,擔架上躺著的日本鬼子身上衣服和他身旁的日本鬼子衣服還不一樣,腰間別著一把小手槍。
大夥立馬就意識到,這可能是日本鬼子的軍官。
眼前的日軍兵力在一個分隊左右,他們則赤手空拳,唯一能夠當做武器的只有手中的幾塊石頭,一個個緊張的不行。
說好的發死人財,怎麼就跟日本鬼子過不去了。
由於今晚的目標不同,夏遠並未想著動手,一直等到這股日軍遠離的此地,夏遠方才呼喚他們跟在自己身後。
小六眼見於此,不像是夏遠的風格,便詢問:“遠哥,咱們放這股日本鬼子離開,可行嗎?“
夏遠帶著他們趕路,又給他們解釋:“自然可行,這些日本鬼子是潰逃下來的,也不排除是進行迂迴,偷襲的,不過可惜,他們失敗了,而且傷亡慘重。”
國軍的炮從聲音上,就顯得比較特殊,他便聽出口徑不小,而且射程很遠,對日本鬼子的陣地構成了巨大的威脅,日本鬼子勢必會嘗試派遣行動隊,透過迂迴,去偷襲國軍陣地,眼見這股日軍從自己來的方向往日本鬼子陣地上走,而且不少日本鬼子都掛了彩,明眼人基本都能看出來。
“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沒有收拾這日本鬼子?”夏遠笑了笑,說道:“這股日本鬼子就憑咱們幾個,赤手空拳的,就是打過,估計也會傷到,得不償失,穩一手,往前繼續摸,等到了前線,槍支彈藥多的是。”
“聽遠哥的,準沒錯。”鄭大用說道。
前線的戰事進行的尤為激烈,六十七師四零一團派遣了一個營強行渡河,抵達對岸時,兵力僅剩下三分之一,傷亡慘重。
邱團長聽著從前線傳遞回來的戰報,面色多了幾分憂愁:“怕是過了今晚,四零一團也要被徹底打廢。”
雖說前幾次的作戰,讓四零一團傷亡慘重,但不至於被日本鬼子打廢的程度。
而今天,聽上峰傳遞下來的命令,吳淞口方向的寶山淪陷了,日本鬼子的第三師團和第十一師團已經匯合,暗忖片刻,他便想到今晚為何下達總攻的命令,一旦第三師團增援過來,那麼他們圍困羅店的局面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動,也許屆時,羅店便會徹底丟失。
“怕是要把四零一團打沒了,也要攻下羅店。”
不光是四零一團邱團長是這般想法,其他各團團長也都是這般想法,所以,他們才會給部隊下令,不惜一切代價,拿下羅店。
在前線陣地,橫七豎八的死屍遍地都是,槍支彈藥散落一地。
正如夏遠所說,到了前線,槍支彈藥多的是。
他們躲在廢墟中,時不時的有從前線飛射過來的流彈落在他們身旁周圍,子彈也是這般,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動能已經大大削減,落在牆壁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警覺的幾人抬頭看去,又什麼都看不到。
發死人財並不厚道,但他們沒有過多選擇。
“不要摸自家弟兄的遺體,要摸去摸日本鬼子的。”夏遠帶著幾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時刻提防著遠處飄過來的子彈,這些子彈的動能削減太多太多,危險感知提醒,他可以輕鬆躲避。
可三人不行,動能削減太多的子彈,依然致命,哪怕不致命,致傷後,在這個醫療水平落後的年代,輕傷也會變成重傷,重傷也會死亡。
尤其是在槍彈無眼,仍舊要小心行動。
“是。”
三人記著夏遠的提醒,在夜色中尋找日本鬼子的屍體。
越找越讓人發寒。
自己人,自己人,到處都是自己人的屍體,反而日本鬼子的屍體卻少之又少。
鄭大用眉頭緊鎖,說道:“這一仗,咱們的人竟然死了這麼多,我找到了二十多具屍體,沒看到一具日本鬼子的屍體。”
“咱們往前再摸索一點,興許日本鬼子的屍體在前邊呢。”小六的心也沉寂下來,蹲伏在地上,手裡抱著一條破槍。
這是從自己人屍體上摸到的,一支漢陽造,槍身上的槍面都掉了皮,褪色嚴重,膛線被磨平的嚴重,但也基本夠用。
夏遠則在另一邊,他不像是幾人那樣一具一具翻找,目光掃過廢墟,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便是一目瞭然,走上前摸索一番,屍體上的東西早就已經被摸走了,手腕上還有手錶的印痕,手錶也被摸走了。
興許是進攻的國軍部隊,在殺死日本鬼子之後,總有幾個老兵油子混跡於戰場之中,趁機偷摸日本鬼子的屍體。
有的拽走金銀首飾,有的則盯著身上的罐頭,餅乾,還有的是摸日本鬼子的槍支彈藥。
就連鞋子也被摸走,露出一雙黑乎乎的臭襪子,其中一隻掉在地上,另一隻套在腳上,興許是有人連襪子也不放過,然而日本鬼子的腳實在是太臭了,遭不住才把襪子給丟掉。
夏遠嗤笑一聲,伸手便把日本鬼子的衣服給扒了,隨意的找了個角落丟了,只留下一件能夠辨認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的日本褲衩子,估計等到羅店徹底淪陷,日本鬼子的收屍大隊過來,看到被扒光衣服的日本鬼子士兵,臉都能氣綠了。
沒辦法,國軍打不過他們,即便是他參戰,也只能發揮個攻堅一點的作用,這並沒有什麼用。
摸索了七八具日本鬼子的屍體,撿到了一些子彈,倒是沒有撿到一條槍,就連刺刀也沒有,國軍士兵搜刮的很有針對性,槍,手雷,金銀首飾,其次是日本鬼子的口糧。
日本鬼子的口糧大都是罐頭,餅乾,少量的裝著便當,估計是有,也都吃完了。
這天氣悶熱,不易儲存,能早些吃掉,就早些吃掉。
夏遠在前面摸,後邊的人便摸不到,看到日本鬼子的衣服都被扒掉,赤條條的身子帶著槍孔,鮮血直流,鄭大用便說:“嘿,居然有人連日本鬼子的衣服都扒。”
“看,前邊還有,這是專門扒日本鬼子的衣服。”二愣子看著前面,朦朧的黑暗中,發現了一具白花花的肉體。
三人看的驚奇,小六則狠狠吐氣:“扒的好,我覺得應該把他們的褲衩子也扒了。”
夏遠摸屍體很順利,隨意的撿起地面上掉落的漢陽造,揹著身後,繼續往前走,他已經走到了幾人的最前方,目光所及的地方,是敵人的屍體,還是自己人的遺體,一眼便能夠看出來。
也只有貼近敵人的前沿陣地,才能發覺日本鬼子的屍體越來越多。
但雙方的死亡比例仍舊不成正比。
隨著日本鬼子屍體數量開始增多,總有幾個沒有被摸走的漏網之魚,夏遠走上前,快速的扒掉日本鬼子的衣服,摸走手錶,子彈,幸運的還撿到了一支日本鬼子的三八式步槍,與身後的漢陽造更換,夏遠心中稍稍安穩了不少。
明勁層次,貼身搏鬥,依然可以殺人,但在戰場上,武功再好,一槍撂倒。
所以,該魯莽的時候,魯莽,該謹慎的時候,應該要謹慎對待,就不能夠繼續魯莽。
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程度,方才用雙手殺敵。
若不然,就儘量使用槍支。
有了槍支彈藥,夏遠的行跡也就大膽了幾分,在觀察後方三人舉動的時候,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趕。越是靠近前方的交戰區,越能夠感覺到空氣中浮蕩的那股硝煙氣息,伴隨著一股燥熱感。
夏遠停下腳步,他今日來的目的便是摸屍,如果還有第二想要做的事情,那便是把邱正富弄死。
在車隊從羅店方向接了傷員之後,在趕往嘉定的途中,遇到了四零一團,對方行進的方向便是羅店。連傷亡過重的四零一團都已經上了戰場,由此可見,寶山淪陷對羅店方向的國軍依舊是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夏遠尚不清楚國軍在羅店的佈局,站在一片廢墟的高牆之上,向遠處眺望,前方的戰事打的激烈,機槍的曳光彈道撕裂了漆黑的夜幕,在空氣中留下道道焦灼,炮火在閃爍,看不到進攻的國軍士兵,僅能夠透過那激烈的槍聲來判斷交戰的激烈程度。
“國軍也是下了血本,迫擊炮,輕重機槍都用上了。”
夏遠收回目光,從牆壁上跳下來,找到三人,叮囑一番:“你們暫且多收一些槍支,彈藥儘量攜帶,如果能夠摸到藥品最好,提防著日本鬼子,此外還要提防自己人,有人過來,能躲就躲,莫要被人當了逃兵就地正法了。”
“遠哥,你是要去幹什麼?”鄭大用身後已經背了七八條步槍,著急的詢問。
“前線的戰鬥打的激烈,我過去瞅一眼,如果能遇到邱正富那傢伙,我找機會把他弄死。”談及邱正富,夏遠目光冰冷,如果僅僅只是搶奪了指揮權,帶著警衛排撤退就撤退了。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把徐連長殺了。
徐連長乃是抗日的正義之士,是國軍裡為數不多真心抗日的良將,卻不曾想竟然被自己人殘害,可能徐連長到死都不會想到,自己並非是死在戰場上,而是屈辱的死在,自己連隊的弟兄用命保護的人的手中。
這般死法,是何等的屈辱,怕是死不瞑目。
對於軍人而言,戰死沙場,榮耀莫大,被奸人所害,最為屈辱。
夏遠勢必會為這樣一個良將報仇,殺死邱正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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