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師部,槍聲更明顯了,是從他們西邊傳來的,隨著六十三軍撤退,防線一下子空出來敵人派出了不少偵查部隊向這邊開始偵查,師部恐有暴露的風險。
小李同志聽著槍聲,說道:“偵察班的同志跟敵人碰撞上了,不對啊,聽師長說,西邊是六十三軍的防線,怎麼會出現敵人呢。”
“如果六十三軍撤退了,不就會出現敵人了嗎?”
夏遠動了動耳朵,槍聲嘈雜,交戰十分激烈,從槍聲上判斷,敵人的數量在一個排左右。
小李同志‘啊’了聲,有點錯愕的問:“夏遠同志,你是說六十三軍撤退了?”
夏遠點點頭:“這是顯而易見的,六十三軍撤退了,敵人才能摸上來。”
小李同志立馬有點緊張:“不可能吧,六十三軍怎麼可能會一聲不吭的就撤退了呢?”
“這個誰也說不準,如果上邊下達了緊急調令,他們需要立即動身撤退,自然沒有時間通知我們。”
夏遠思索了一下,說道:“小李同志,我要帶著一連去看一下。”
小李同志猶豫的說道:“夏遠同志,師長讓你們好好休息。”
“什麼時候休息都不遲,不能在敵人快要摸上來的時候休息,是萬萬不能的。”
夏遠斷然的搖頭,道:“小李同志,這樣,你先給我們安排,我帶著人過去看看,等我們回來,你這邊也安排好了,我就直接讓他們休息了。”
見小李同志還有些猶豫,夏遠採取了另外一個方法,說道:“敵人使用的是湯姆遜衝鋒槍以及加蘭德半自動步槍,而我軍使用的是蘇制的pps衝鋒槍,從槍聲上判斷至少有一個排的敵人,我軍有十多名戰士,小李同志,師長也說了要根據情況隨機應變,那邊的戰鬥激烈,要是敵人呼叫了增援,師部的位置就有可能暴露,醫院那邊還有很多傷員,敵人要是打過來,靠著師部這點人能行?”
小李同志立馬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說道:“夏遠同志,你說的我都明白了,我需要向師長彙報一下。”
“慢著,先別去了,師長整日要操心戰事,前線戰事日益嚴峻,戰士們吃不飽,睡不好,師長操心的事情多著,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師長了,我帶著一連去去就連,偵察班正在跟敵人激烈交火,我們過去直接摸到敵人屁股後邊,給他們來一下,這股敵人就不行了。”
夏遠叫住了將要離開的小李同志。
小李同志思來想去,覺得夏遠說的是這個道理,便說道:“那你們要小心一些,我先給你們安排休息的地方。”
“小李同志,麻煩你了。”
“那你們一定要安全回來。”
“放心吧。”
目送夏遠遠去的背影,小李同志在原地站了很久,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轉頭去給一連的十幾名同志安排休息的地方。
“連長!”
夏遠來到一連臨時休息的林子裡,大傢伙看見他出來之後,便立馬迎接上去。
“夏遠,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這可是師指。”
邵指導員心裡有些不安寧,兩根粗糙的手指間夾著一支徐徐燃燒的美式牌子香菸,另一隻有有些不安的捏著衣服,面目憔悴。
老馬、老楊、老陳他們的樣子也不好,眼睛裡佈滿通紅的血絲,看上去就像是吃人的野獸,頭髮和鬍子長得很長,前段時間他們還用刺刀修剪,刮一刮鬍子啥的,雖然朝鮮的條件有限,但也不至於讓自己變得這麼邋遢。
那時候戰爭還沒有開始,一八零師還在大後方的坑道里,時不時的看一看文工隊的表演,炊事班也會烙餅給大夥吃,那時候的後勤補給還算穩定。
可一切都隨著戰爭的到來而發生了改變。
夏遠收了收目光,把身後的槍上了膛,說道:“洋鬼子從北邊打過來了,應該是他們的偵察兵,陰差陽錯之下摸到了咱們的師指,現在師指的警衛班正在跟那群洋鬼子交手,咱們過去幫幫忙。”
“都特碼摸到指揮部了,乾的孃的,不能讓他們摸過來!”
“聽槍聲打的可真是激烈,洋鬼子的偵察兵戰鬥力也不小啊。”
“能當上偵察兵的戰鬥力會差?”
大夥聊著天,也飛快的把武器彈藥給裝好,輕裝就跟著夏遠一頭鑽進了林子裡,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尋著槍聲就摸了過去。
此時,有十八名志願軍戰士正依託著有利地形與敵人進行對抗射擊,但他們的火力明顯要弱上幾分,敵人的火力更兇猛,輕機槍噠噠噠噠噠響個不停,子彈噗噗的打斷了半人高的灌木,到處都是掉落的被打斷的樹葉。
子彈相互交織,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
幾十人的交戰佔據了兩百米寬的戰線,夏遠帶著一連已經跑到了他們附近,在一座山包上看下面的情況很清楚,他簡單的數了一下鋼盔的數量,一個排的敵人,沒有攜帶重武器,全部都是輕裝,唯一的一挺輕機槍也不過是BAR自動步槍,充當機槍使用。
“三十多個洋鬼子,一個排,老夏,我帶著幾個人摸到這群洋鬼子屁股後面,給他們狠狠地來一下。”
馬大個也是透過檢視敵人鋼盔數量來明確這股敵人,三十多個洋鬼子讓他信心滿滿。
“一起,不要大意了,這群洋鬼子是敵人的偵察兵,能當上偵察兵的,沒幾個省油的,以多打少不可取,咱們就十幾個人,爭取衝一波,將這股敵人吃掉!”
“老夏說的對,不可大意、麻痺,這裡是師指,出了事情咱們負擔不起這個責任,別看只有三十多名洋鬼子,那也得全力以赴!”
邵指導員跟著附和。
眾人便不再吭聲,緊跟在夏遠身後,從山包上下來,沿著陡峭的山路,摸著林立在山腰上的樹木,小心翼翼的往下摸。
距離對射雙方的位置越來越近,明顯的能夠感覺到子彈在空中交織做一團的聲音,有些嘈雜。
十幾名志願軍戰士的火力雖然不強,但他們很珍惜每一顆子彈,即便是不能擊中敵人,但也要做到威脅到敵人安全的程度,也正是抱著這樣的念頭,他們盯著遠處的洋鬼子,不採取火力壓制,以零星點射壓制敵人,這樣讓敵人完全不敢冒頭。
在和敵人交戰的時候,十八名志願軍戰士也在不斷地變換位置,以防止位置暴露被敵人包圍。
夏遠並未多做太多觀察,戰場上的情況是千變萬化的,這一秒觀察到的情況和下一秒觀察到的情況就會大有不同,尤其是像這種連排的戰鬥,變化的速度尤為快,顧不得多做更多時間的觀察戰場的局勢。
連排單位作戰的戰場局勢本身就很快,觀察未必有用。
更多需要的是戰場上的隨機應變的情況。
來到山溝,夏遠蹲在地上,他們距離敵人開火的位置已經非常近了,甚至可以聽得到洋鬼子的叫聲,凌亂的子彈噗噗的打在他們正前方的樹幹上,樹幹炸裂開,木屑飛濺的到處都是。
夏遠端著槍,盯著前方的美軍,耳朵不時的獲取敵人的資訊。
乾等著讓馬大個幾人有些焦急,想要站起身向敵人衝鋒,被邵指導員一個眼神制止,他們只能蹲在地上,用力的捏著手裡的槍。
過了幾十秒,夏遠收回目光,扭頭打手勢,點著幾名戰士,組成兩個戰鬥小組向一側進攻,又點了幾名戰士組成兩個戰鬥小組,向另一個方向進攻。
幾人馬上出發,扒開茂密的灌木,映入眼簾的是躲在掩體後,穿著灰色大衣軍服計程車兵,三十多人分散的佈置在一百多米寬的戰線上,看面孔竟然是黃種人。
馬大個不明所以,短暫愣神的時間,那名韓軍發現了從側面突然鑽出來的馬大個、陳烈和老楊三人,端著槍朝愣神的馬大個挪了槍口。
“你不要命了!”
陳烈眼疾手快,一把將馬大個摁倒在地上。
“媽的,怎麼跟我們長得一樣。”
馬大個有些懵,緊跟著就被一連串的子彈打的抱頭鼠竄。
“那是韓軍!”陳烈罵罵咧咧的,差點被馬大個害死,本來好好的偷襲,就因為馬大個短暫的冷僧,被敵人發現了,要不是自己反應速度快,估計這會兒馬大個都被敵人打成了篩子。
“韓軍,韓軍怎麼出現在師指這邊。”
馬大個愣了愣。
“我哪裡知道。”陳烈抱著槍,躺在反斜面,喘著粗氣,顯然被剛剛的情況嚇到了。
“連長他們跟敵人交手了!”
觀察的老楊忽然喊道。
三人張著耳朵,只聽到槍聲大作,伴隨著手雷的爆炸聲。
另一邊的戰鬥十分順利,夏遠料到這群敵人是南韓軍這群棒子,在上甘嶺的時候,跟他們交過手,棒子比美軍更聰明,也更歹毒,所以對他們下手自然不會太輕,帶領著一個戰鬥小組的戰士衝出灌木,手雷和衝鋒槍連續招呼,猝不及防的韓軍被突然從屁股後邊衝出來的幾人打懵了,一塊區域五六個韓軍被亂槍打死,身體上佈滿大大小小的血洞,倒在地上抽了幾下沒了動靜。
“過去,佔領要地!”
夏遠大吼一聲,架著大八粒瞄準遠處的灌木,一連串的子彈從茂密的灌木裡飛出來,判斷敵人就在灌木,馬上開槍還擊,灌木被遮擋,完全是憑藉著聽聲辨位來透過敵人的槍聲判斷其方向,八顆子彈總有一顆打中敵人。
敵人的射擊果然短暫停歇,他立即鑽出來,一邊換彈一邊衝到韓軍佔領的反斜面,抓起一名韓軍屍體上的手雷,扯掉拉環朝遠處的灌木丟過去。
王小亮、劉鐵柱和孫長貴他們也是配合了很長的時間,又同是一排的戰士,合作了不下數次,尤其是在高地的阻擊戰,一同從炮彈坑裡爬出來,彼此之間的配合還是非常可以。
指導員則帶著一排副排長以及一名炊事班的戰士從另一邊向韓軍發動進攻。
這股韓軍的戰鬥意志還算強大,在夏遠他們出現之後,便立即朝他們這邊包過來,槍聲很亂,尤其是在這樣的叢林裡,劉鐵柱和孫長貴也是老戰士,這樣的叢林作戰也不是一次兩次,還遊刃有餘。
王小亮就顯得有些混亂,看不見敵人,只聽得到槍聲,這槍聲又很亂,他也分辨不出來槍聲是自己人還是敵人,抱著槍就爬在地上,時不時的一串子彈掃射到他頭頂的泥土,驚的王小亮蜷縮著身子。
“啥也看不到,怎麼打?”
王小亮抱怨的喊。
“那就別亂動,別亂開槍,莫要傷了自己人!”劉鐵柱喊道。
“沉住氣。”孫長貴端著一支大八粒,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連長,喊:“連長,怎麼打,感覺到處都是敵人,還有自己人的槍聲,咱們是不是被自己人當成敵人打了。”
“估計是。”
夏遠目光凝重,看了看他們身上的裝備,都是美式裝備,叢林作戰在看不到人的情況下,大部分都是透過槍聲來判斷敵我。
戰場經驗豐富的戰士基本能夠分辨出敵人槍聲獨特的聲音,和自己的槍聲,也是利用武器裝備散發出來的聲音不同來判斷。
他們又沒有冒頭,對面的志願軍看不到他們,只聽得到是美式裝備,自然把他們當做敵人打。好的一點是,也正是他們沒有露頭,志願軍看不到他們,只是點射了幾下,便沒了動靜,換做是主力部隊,估計這會兒重機槍都用上了。
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你們在這裡等著。”
夏遠盯著眼前這片灌木,山野間的灌木十分茂密,草葉拉人生疼,抱著槍在灌木裡穿梭,尋著槍聲,迎面撞上了馬大個他們。
槍口對準了馬大個,險些扣動扳機,看清幾人的衣服,夏遠收回槍,問:“你們怎麼在這裡,不是從敵人側翼包過去。”
“你問老馬。”陳烈看清楚是夏遠,一屁股坐在地上,給大八粒更換了一個彈夾。
“咋回事。”
夏遠扭頭問。
“老夏,敵人是韓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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