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時候的地窖還沒有形成地道的規模,就像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日軍挖開一個坑,就能把躲在這個坑裡的百姓全部抓獲,沒有任何退路,有的時候日本鬼子發現了躲在地窖裡的百姓,就會往裡邊扔手雷,一顆手雷就能炸死一群人。
也正是這樣血淋淋的教訓,讓冀中地區抗日的游擊隊們在一次次和日本鬼子戰鬥的過程中,不斷地總結經驗,改善地窖,從一個地窖兩個口,兩個地窖連通起來,再發展到三四個地窖連起來,一個村子裡的地窖連起來,形成一個地下蜘蛛網狀,相互連通的地道。
從一個個單個的地窖形成相互勾連,四通八達,猶如蛛網般的地道。
地道戰,一個抗日的世界,而眼前的牛娃,正是高家莊裡的游擊隊,除了游擊隊之外,還有婦救會。
夏遠小口的吃著乾硬的麵餅,門外就走進來兩名短髮婦女,身上同樣穿著髒亂的粗布麻衣,頭髮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兩人手裡還端著一碗飯菜,看到牛娃在這裡,年級稍大的婦女道:“牛娃,你怎麼在這裡?傳寶和老忠叔呢?”
“林霞嫂,傳寶和老忠叔去老村長家了,這不是最近日本鬼子不太安寧,連續掃蕩了好幾個村子,分割槽開會要商議一下這件事情。”牛娃站起身,說道。
“這樣。”林霞點點頭,端著飯碗放在桌子上,看著夏遠:“你醒了,感覺身體怎麼樣?”
夏遠黝黑的臉頰上帶一絲病態:“身體感覺還是有點虛弱。”
林霞看了眼夏遠手中的麵餅,扭頭對牛娃道:“牛娃,這是你拿給他的?”
牛娃點點頭:“對啊,他餓,我就給他拿了點麵餅。”
林霞道:“麵餅太糙了,他吃了會受不了。”
她帶著責怪的語氣道:“你呀。”
牛娃摸了摸頭,夏遠道:“林霞嫂,沒關係的,咱就是個粗人,吃習慣了糙飯,真要吃好的,還吃不下去。”
林霞把碗裡的麵糊糊遞給他:“吃點這個,這裡還有一些剩菜,你也別嫌棄,這個雞蛋你吃了補補身子。”
夏遠感激的說道:“不嫌棄不嫌棄,能有一口吃的我就很滿足了。”
他端過飯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處在飢餓中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暴飲暴食了,控制不住很有可能會被撐死的,夏遠吃的很小心,一點一點的讓這副身體將飯菜中的營養吸收掉。
牛娃在夏遠吃飯的時候,開始給林霞嫂和另外一名婦救會女同志介紹夏遠的家世,“他叫夏遠,是夏家村的村民,一個多月前日本鬼子進行的大掃蕩,掃蕩的就是夏家村,一個村子幾百口人全給殺了,能搶的都搶了,村子裡的年輕人都被抓去當了壯丁,日本鬼子不給他們飯吃,還讓他們修剪炮樓,他們吃草充飢,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
林霞嫂和另一名婦救會女同志聽得夏遠悲慘的身世,對夏遠十分的同情,又對日本鬼子的殘忍充滿了憤怒。
林霞嫂站起來,說道:“夏遠,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日本鬼子好過!你就暫且在高家莊住下,這裡非常安全!”
夏遠把一碗麵糊糊喝完,吃了雞蛋,十分感激說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看著三人憤怒的眼神,夏遠感慨萬千,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多殺日本鬼子,為那些慘死在日本鬼子刀槍下的亡魂報仇!
就這樣,夏遠在傳寶家裡暫住了下來,在傳寶家裡養了兩天時間,夏遠就能夠下地走路,傳寶給了他一條毛巾,讓他包在頭上,由於冀中平原的風沙多,出門如果不戴上毛巾,回來的時候,頭髮裡全是沙子,這種東西對於冀中平原的老百姓而言,是最基本的,將全身包裹的嚴實,否則一陣風沙出過來,身子裡邊全是風沙。
除了在床上養身子的時間之外,夏遠少有出去的,養的身子差不多了,才到村子裡走一走。
村子裡外到處能夠看到拿著紅纓槍巡邏站崗的民兵,這是村民們自發組成的隊伍,高家莊是在敵佔區,村民生活艱苦,不僅僅要跟惡劣的環境鬥爭,還有和日本鬼子鬥爭,是標準的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
這個時代的百姓們生活無疑是艱苦的,尤其是這段時間看到村民們真實的生活之後,夏遠更是感慨萬千,就當初林霞嫂給他的一碗麵糊糊,對於高家莊的村民,就是較為奢侈的食物,白麵可是尤為珍貴的,饅頭和雞蛋更是留給區隊長的,而一般區隊長他們也不會吃,會把這些食物留給傷員們。
也因此游擊隊並不都是身材高大的形象,電影中的地道戰是因為藝術需求,八路軍游擊隊成員都是濃眉大眼,身材挺拔,十分上鏡的,現實是他們穿著髒亂的衣服,蓬頭垢面,身材瘦弱,每個人面色蠟黃,都有營養不良的現象。
夏遠在高家莊生活著,身子也在逐漸恢復著,他的身份也被高家莊的村民們接納,夏家莊的事情在他們這邊還都是人盡皆知的,日軍這段時間動作不斷,到處燒殺擄掠,好幾個村子都遭到了日軍的血洗,到處都有受不了日軍壓迫而逃難的難民。高家莊的村民遇到難民的時候,也是能幫就幫。
高家莊外的平地處,遠遠的看到逃難的人拉起了一條長龍。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牛娃在屋子裡找到夏遠道:“夏遠,又有逃難的人了,你看看有沒有你認識的。”
夏遠抬起頭,將手中皺巴巴的紙張疊放好放在懷裡,牛娃笑著說:“又在研究你那什麼地道戰啊?”
這個時候的高家莊還沒有形成地道的觀念,就連地窖還是單個,地道不能胡亂挖,如果只是單一的藏人,那就很簡單,把每個地窖挖通就行了,但想要做到能躲能藏,能打能退的地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考慮到各方面,尤其是在地道的挖掘方面,陷阱、技巧,都要有。
因此,夏遠準備了很長的時間用來研究高家莊的地窖,爭取在日軍大掃蕩前,將設計圖拿出來。
來到村口的大榕樹下向遠處眺望,逃難的人變成了一串小黑點,傳寶在大榕樹上眺望遠處,罵罵咧咧的說道:“根據訊息,日本鬼子在北部又展開了掃蕩,有七八個村子被日本鬼子給毀了,這些都是逃出來的難民,日本鬼子真不是人!”
林霞一眾婦救會的女同志們對日本鬼子更是咬牙切齒,她們早就聽聞日本鬼子的殘暴,不少姐妹都遭到了日本鬼子侵犯,那些倖存下來的也不堪被日本鬼子毀了清白,投了井。
牛娃端著槍,急忙問:“那游擊隊呢?”
傳寶低著頭,臉上帶著一絲悲傷,牛娃愣了一下,張著嘴張了半天,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看著那群逃難的難民,心中只有哀傷。
難民逃到了這裡,高家莊的村民準備了一些路上吃的麵餅,難民們一個個蓬頭垢面的,拉著高家莊的村民,眼睛裡帶著淚花。
“活不下去啊老天爺,日本鬼子不是人,一個村子八百多口人,就剩幾個了,就剩下幾個了,他們不是人啊,不給我們活路,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啊。”
他們臉上帶著麻木、悲傷,一些年老的老人仰天長嘆,晶瑩的淚水順著臉上的溝壑流淌下來,沾滿風沙的臉很快留下一道黑色印痕,晶瑩的淚水也變得渾濁起來。
一個村子近千口人一天功夫都不到全都沒了,鄉里鄉親,都在一個村子,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基本上都是沾親帶故,一下子都死了,這種失去親人、家破人亡的滋味是無比痛苦的。
高家莊的父老鄉親們心中很不是滋味,胸口就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一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逃難的人離去的背影變得更加佝僂、落寞,日本鬼子不給他們活路,他們只能夠背井離鄉,另尋其他活路,高家莊也是屬於自身難保的階段,日本鬼子總喜歡掃蕩徵良,屍橫遍野,民不聊生,他們自己吃的糧食已經不多,能接濟他們的也是從自己手中僅有的餘糧摳下來一些。
夏遠握緊拳頭,心中更加堅定打鬼子的念頭。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苦,這個時代的苦無疑是最沉重的。
高傳寶捏著拳頭,一拳打在樹幹上:“該死的日本鬼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處在這個時代的百姓們都生活在日本鬼子侵華的陰影下,聽到日本鬼子,對他們是咬牙切齒,恨之入骨,卻又心生無力,日本鬼子的戰鬥力非常強悍,不是一些由普通百姓組成的民兵就能夠對抗的,更別提游擊隊多數都是武器裝備落後的。
夏遠目光帶著對日本鬼子的仇恨,捏著拳頭道:“傳寶哥!我要加入游擊隊!我要打小鬼子!我要給父老鄉親們報仇!”
日本鬼子枉不為人,他們不會放過任何村民,不管是剛出生的嬰兒,又或者是年過半百的老人,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真正出現在眼前這一幕的,這是在歷史上真真切切發生的,他並不會將自己所經歷的世界簡單地看做是一個副本,出現在人物世界裡邊的人物都是npc。
他們有人的七情六慾,喜怒哀樂,他們是真正的人,這是真實的世界,這又是真實發生的。
夏遠也經歷了不少戰鬥,殺了不少人,每次看到這樣的畫面,心中依舊會傷心難過,對做惡人充滿憤怒。
高傳寶看向老忠叔,老忠叔一臉鄭重道:“加入游擊隊好,但是要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槍子不長眼睛啊。”
夏遠絲毫不害怕道:“如果沒有高家莊的父老鄉親們,我已經死了,都是死過一次了,害怕啥,日本鬼子殺了我那麼多親人,如果臨死的時候能殺一兩個小鬼子,我就是死了,見了父老鄉親們,也好有個交代!”
他抬起頭,一臉鑑定的說道:“老忠叔,牛娃哥,傳寶哥,林霞嫂,你們就讓我加入游擊隊吧!我不怕吃苦,不怕犧牲,群眾需要我的時候,我就站在群眾身前,殺鬼子,擋子彈,保護群眾的生命!群眾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回到群眾中去,做群眾的一份子!”
幾人無不被夏遠的話語打動,他們從沒有聽過這樣簡單樸實,卻又讓人感到熱血沸騰的話。
老忠叔看了看林霞,林霞緩緩點點頭,老忠叔道:“那好!這件事情我需要給區隊長彙報一下,剛好過幾天區隊開會,到時候一併把這件事情給解決了。”
牛娃拍著夏遠的肩膀,替他感到高興:“太好了,夏遠同志能加入進來,咱們一起打小鬼子!”
夏遠臉上露出高興,扭頭看向遠處漸漸變成小黑點的難民,直到對方消失再也看不見。
夜深人靜,一盞油燈點亮了昏暗的房間,藉助著微弱的燈光,夏遠繼續琢磨著地道的設計,他設計了陷阱地道,迂迴地道,側口地道,挖掘方式也詳細的展開,都說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
高傳寶看到這麼晚了,夏遠的房間還亮著燈,就推門走了進來,聽到聲音的夏遠抬起頭,放下手中的筆桿,“傳寶哥,你怎麼來了。”
高傳寶把槍放在身後,坐在夏遠對面,說道:“看你的房間燈還沒有熄滅,這是又在琢磨地道了?”
他把目光看向桌子上攤開的紙張,紙張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一些東西他能夠看懂,比如那兩個圓圈落在一起,很像是院子裡的磨盤,再比如村口那顆巨大的榕樹,高傳寶倍感驚奇,還真是第一次看到夏遠畫畫。
夏遠點點頭,欣喜道:“傳寶哥,這是我這幾天琢磨的,我想日本鬼子每次來掃蕩,咱們只能躲在地窖裡,只有一個口,日本鬼子發現洞口,咱們就沒地方跑,我就想能不能多設定幾個口子,這樣日本鬼子發現一個口,咱們還有另外一個口可以轉移。”
昏暗的煤油燈下,高傳寶抬起頭,煤油燈光照著他的臉,竟然有一絲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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