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井微怔,終於轉過頭來看向夏目直樹。
他跨坐在椅子上面朝著椅子背,兩隻手擔在靠背上,頭趴在上面,眉眼帶笑。
這笑容走過時間,從小時候跟自己一樣個頭的鄰家哥哥,到今天高自己半個頭有餘的翩翩君子,似乎二十年沒有變過了。
真好。
希望往下二十年,再過二十年,這笑容依舊如此爛漫。
淺井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感受著臉頰的微燙,有些懊惱:“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我說過至少需要一枚戒指和單膝下跪。”
說罷她扭過頭去不理他,望著鐵板上散發著肉香的牛排,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鑽石就是騙局,所以戒指也不必太昂貴,銀的就很好,省下來的錢補貼家用可以讓生活省心很多……但至少求婚總不能站著的,也不能坐在椅子上就要求別人改口。”
“喂喂,指桑罵槐呢。”夏目直樹提高了些許聲音:“我可都聽見了的!”
“聽見了才好!”她斜瞥他一眼然後關掉火,將煎好的牛排用餘溫再燙一下,窗外已經能聽到汽車引擎的聲音了。
“給我拿盤子來,叔叔阿姨回來了。”
聽的久了,只聽引擎聲音是能分辨出是不是自家車的。
就像是小時候聽門外腳步聲,就能聽出是不是爸媽突然回家一樣,然後迅速關掉電視跑進屋去。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好吧,確實也有這個意思。”夏目直樹湊到淺井身邊,把牛排裝盤:“但是也不只是這個意思,聽我說真緒。”
他看著淺井真緒,表情十分認真:“自從恢復了過去的記憶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你或許該有個家了。”
聽到這,淺井手中動作微頓,心臟彷彿被狠狠撞了一下。
但不等她開口,夏目直樹已經繼續說了。
“叔叔阿姨在天之靈肯定也不想看你孤苦伶仃一個人。我爸媽視你如己出,我只是想讓你除了小姨之外也能有其他親人,至少不那麼孤單。”
淺井聽出了他的意思,這是想讓自己認乾爹乾孃?
她也很認真地看著夏目直樹,盯著他的臉良久,之後開口說道:“你是不是傻了?”
說完之後她便摘了圍裙,端著牛排出了廚房。
“喂,我好不容易說出這麼感動的話來,為什麼罵我?”
夏目直樹拿了筷子和刀叉也追了出去。
恰好玄關的門響起了窸窣的鑰匙開門聲。
“你覺得我想要的是這個嗎?僅僅是親人?”淺井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只是有時候晚上看著你在院子裡獨自一個人抬頭看月亮,讓我很難受。”
“那你就快點買戒指吧!”
門已經開了,夏目夫婦一邊交流著一邊換鞋,淺井玩味地笑著看向夏目直樹,伸出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公公婆婆也算是親人。”
“呀!真緒醬!”
夏目玲子放下手裡的包來到客廳,看著桌上這麼豐盛的午餐感覺心都要化了:“做了這麼多吃的,真是辛苦你啦!”
夏目悠生緊隨其後,將大衣脫下來掛到衣帽架上,看向自己兒子:“你沒幫著打打下手?”
“我去醫院了。”
“醫院啊,你的兩個朋友怎麼樣……”
話音未落,房間裡就響起了手機鈴聲。
夏目悠生拍了拍自己的褲兜,轉頭朝著衣帽架走去,手機居然落在了大衣裡。
他接了電話,眉頭一皺去了陽臺,嘴裡唸叨著什麼“工期”、“休假”之類的話。
夏目玲子便嘆了口氣:“最近工廠又有工人辭職不幹了,你爸那邊天天犯愁呢,我就得天天跟著幫襯……不過得虧家裡有真緒醬。”
飯桌上夏目悠生乾脆把手機關機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全家一起坐下來吃頓飯,煩心事至少在飯桌上不想在聽見了。
“你的兩個同學都醒了?”
“嗯,上午我在那邊跟小姨守著的時候醒過來的,這會估計在做檢查。”夏目直樹一邊咬著牛排一邊含糊回答。
對於自家兒子稱呼隔壁七海家的那個小姑娘叫小姨這件事,夏目夫婦早就見怪不怪了。
記憶回覆之後,他們也想起了小時候直樹總是往隔壁跑的過往。
每每想起來,隔壁家那個賢惠漂亮的太太就讓他們感到唏噓。
“她們是你的校友吧?”夏目悠生衝著夏目直樹問,然後又看向了淺井:“那跟真緒也是校友,聽說也是認識的,嗯……今天估計那邊在忙,明天你們兩個找個時間一起去看看吧!我待會給你們些錢,買點東西去。”
夏目直樹點頭,於情於理真緒確實也該去看看的。
吃過了午飯,夏目悠生沒有多留匆匆出了門,只讓妻子在家裡睡會午覺。
淺井真緒幫著夏目媽媽洗了碗筷之後,去盥洗室洗了個澡也上樓回臥室了,夏目直樹坐在客廳裡跟老媽聊了一會,看她昏昏欲睡,便直接找來小毯子給她蓋上,讓她在沙發上午休。
關了電視,給妹抖弄好貓糧鏟好貓砂,夏目直樹也上樓準備小憩一會。
結果一開門,嚯,淺井居然在房間裡做瑜伽。
“怎麼了,一副很驚訝的表情。”淺井身上就裹著一身浴衣,手機播放著瑜伽教程放在桌上,她在臥室正中做著一字馬。
見夏目直樹開門進來就愣在那裡,淺井略有疑惑。
她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只穿著一身浴袍在劈一字馬高抬腿。
於是她的臉瞬間就變得燙紅,趕緊收好勢站直,嬌嗔般瞪著他:“看什麼看,還不把門關上!”
夏目直樹轉身把門關上,想了想,又從裡面鎖死了。
好傢伙,戶部示郎是吧!
那就別怪我邢部上豎了!
上刑!
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淺井,火熱的胸膛好像要把她整個生吞下去。
淺井掙扎兩下,感受著他粗重的鼻息,就知道估計是跑不了了。
於是她無奈,象徵性地推了推,開口說道:“我剛洗的澡。”
“待會再洗一遍。”
“很麻煩的。”
“沒事,我幫你洗。”
“那……要不改口吧?”
夏目直樹猛然抬頭看著她,一直盯到淺井不好意思了,他才又把頭埋低:“我全都要!”
…………
將近一小時後,夏目直樹躺在床上抱著淺井,聽著樓下母親出門的聲音,又拉上被子裹著兩人精疲力盡睡去。
下午三點多,他們倆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夏目直樹伸手拿來手機看了看時間,睡眼朦朧中有些疑惑:“會是誰?”
“那個酒鬼。”淺井打著哈欠起身穿衣服,“我叫她來的。”
“啊?那……那我趕緊收拾一下。”
夏目直樹一愣,而後趕緊起床收拾房間。
本想著家裡沒人不用急著收拾,這下有的忙活了。
可惡,垃圾桶怎麼辦?
“算了,咱們下去到客廳聊吧。”
“不用收拾了,你把她叫上來。”淺井已經穿好了衣服,勾了勾手指,嘴角帶著玩味。
“你認真的?”夏目直樹側了側目,見淺井肯定點頭,也只好照做。
下樓開門,七海夜看著他凌亂的頭髮和睡眼惺忪,打趣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吵到你休息了。”
“不,你來得正是時候,真緒找你呢。”
他有些猶猶豫豫,但還是把七海夜往樓上領:“小姨你……算了,你們聊吧,我給你們去洗水果。”
門開了,七海夜走進去,還沒等開口便聞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味。
她臉色變了變,反手拎住夏目直樹要跑的後領。
“小傢伙,看來是有先見之明所以想跑啊?”七海夜笑眯眯地問:“是害怕待會濺血身上?”
“哪的話小姨,我去給你洗香蕉吃。”他縮著脖子,有些心虛。
七海夜又看向坐在床頭雙手抱胸的淺井,皺了皺鼻,譏笑道:“真是有夠好笑的,就像是給自己領地灑滿氣味宣誓主權的動物一樣……我可愛的小外甥女?”
淺井不答,只是眯著眼睛,帶著挑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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