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一夫和柴田盛男站在甲板上,蔚藍天空,白雲悠悠。
將近二百艘艦船在深藍鏡子似大海上劃出一道道白線,萬艦齊頭並進的場面,壯觀而又震撼。
藤井一夫為第三師團師團長,柴田盛男為第五師團師團長。
兩人抽著雪茄,望著遙遠的方向,中洲北域,是所有有夢想的東瀛男子漢的夢想征服之地。
現今,這個夢想終於要實現了。
而且,王國也是在演練大規模海運。
徵用了一百多艘各種艦船,其中,兩個師團六萬多名士兵,徵用了十五艘郵輪。
如果是正常載客,大概可以載2000人左右的郵輪,但承載士兵,每艘遊輪大概載員到了5000人,好在,不用一天的航程,很快就可以抵達中洲大陸。
其餘各種艦船,運載的都是各式裝備和物資,各種火炮、裝甲車、卡車、騾馬以及武器彈藥等等。
在外圍前後,則是各種大小炮艇護航。
因為東部聯盟的海岸警備隊最近有異動,是以,護航炮艇幾乎集結了東瀛王國所有的水軍力量。
雖然從各種情報源看,東部聯盟大多數成員,都對黑山公國挑起戰事很不滿。
但還是謹慎為好,兩個師團的人員和所有裝備物資,以及支援北域戰場的大批戰略物資,一旦遭遇突襲因為防衛力量不足而有所損失,那就實在令人扼腕了。
這可是集結全王國資源的氣運之戰。
現今這支龐大的船隊,自然足以應付任何挑戰。
藤井一夫望著身後龐大船隊在汪洋大海中乘風破浪而行的壯觀,笑了笑道:“柴田將軍,想不到,我們會有攜手合作的機會!”
柴田盛男是個肚腩高聳的矮胖子,抽著碩大的雪茄,他出身頂級貴族家庭,聽藤井一夫的話,臉上掛著玩味的笑,點了點頭。
突然,柴田盛男道:“黑山堡親王的妻子,聽說那小公主才十歲?”臉上笑容有些猥瑣,“如果是幾千年前,有沒有失敗方獻出王后求和的呢?”
藤井一夫呆了呆,看了看柴田盛男油光鋥亮的禿頂腦袋,聽說這裡面裝的都是邪惡,果然沒錯,這琢磨的,都是什麼啊?
抬頭間,藤井一夫微微蹙眉:“好像有點不對呢?”
遠方,有個鳥群,密密麻麻的黑點,正是候鳥遷移的時節,漁民出身的藤井一夫見慣了這種場面,本來沒在意。
可現在,卻發現鳥群好像是對船隊方向而來,而且隱隱的,好似傳來嗡嗡的聲音。
“拿望遠鏡來!”藤井一夫對旁側招招手。
衛兵忙跑步過去送上望遠鏡,藤井一夫拿起,向鳥群看去。
咦?藤井一夫怔了下,“奇怪,很多飛機!”
遠方天空飛來的是密密麻麻的螺旋槳飛機,怕有上百架,都是那種僅僅可以承載三四個人的小型飛機,造型有些奇怪,這許多聚集在一起形成很齊整的編隊,不知道在做什麼,實在透著詭異。
嗡嗡聲越來越大。
對藤井一夫幼稚行為本來懶得理會的柴田盛男,也不自盡抬頭向天空看去。
此時便是肉眼,也漸漸可以看出來,這是編成一個個整齊隊形的螺旋槳飛機組成的機群。
很多艦船上,都有士兵跑到甲板上看新鮮。
他們議論紛紛,看方向,飛機是從東海方向來的,也就東海,才能有這許多飛機吧,還能一起飛著玩。
很多人,豔羨的議論著,坐飛機去天上看看,對他們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去告訴大副,叫旗手打訊號,讓我們的艦船散開一下……”藤井一夫心裡的不安情緒越來越濃烈,對衛兵招招手,吩咐著。
柴田盛男立時嗤之以鼻,“一夫,這裡是公共海域,怎麼見到東海人,也要禮遇麼?”搖搖頭,“再說了,他們在天上飛,咱們在海里走,用得著讓路麼?”
藤井一夫不說話,旁側衛兵看著兩位長官,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此時,嗡嗡聲已經有些刺耳,機群眼見就到了船隊的頭頂。
突然,就見機群裡最前排的飛機,猛地向下跌落,而跟著它的飛機也一個個跌落。
正當一些艦船甲板上看熱鬧計程車兵發出驚呼之時,才見這些飛機並不是真的失靈,而是如同表演雜技一般,看似跌落,實際上靈巧無比的做出的跌落動作,只是迅速拉底飛行高度,然後猛地向自己的船隊俯衝而來,一架接著一架,姿勢和隊形都優美無比。
而且這時才看得出,機群分成了二三十個縱隊,每個縱隊,有三四架飛機,此時便如密密麻麻的黑壓壓鳥群突然分散,整齊無比的幻化成數十個激射之利箭劃出的黑色軌跡,惡狠狠向船隊的艦船俯衝而來。
便是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可所有甲板上看熱鬧的東瀛士兵,都驚恐的大叫,奔跑閃避。
“嗡”,安裝了蜂鳴器的“天罰者”轟炸機的巨大蜂鳴聲令藤井一夫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與此同時,他也被衛兵重重撲倒在甲板上。
抬頭間,他甚至能看清那俯衝而來的黑色戰機裡,帶著氧氣罩的飛行員是中洲人面孔。
接著,戰機機肚位置,突然一枚枚黑色橢圓物事落下,戰機也迅速拉起,幾乎是從艦船的頭頂掠過一般。
還沒等藤井一夫反應過來,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艦船劇烈搖晃,他也被巨大的氣浪猛地掀飛,落入了大海。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而此時整個海面上,到處都是爆炸聲,到處都是起火的艦船。
俯衝式轟炸,在根本沒有防空力量的目標面前,幾乎是沒有任何危險而又精度和威力都達到極致的轟炸機作戰方式。
畢竟對方都沒有拿起步槍來射擊的,完全變成了無頭蒼蠅,機槍等等,更多數都在船艙庫房中了。
黑山公國的轟炸機群,幾乎比演習還要輕鬆高效更沒有任何威脅存在,輕靈無比的俯衝-投彈-拉起,再俯衝-投彈-拉起,一次次迴圈,直到機艙裡包括機翼下加掛的炸彈都投擲的乾乾淨淨。
而演習時,通常來說,一個俯衝,便要將所有炸彈傾巢投出,免得沒有第二次投彈的機會。
一場毫無還手之力的單方面屠殺。
慘叫聲,爆炸聲,海面上,更升騰起濃濃黑煙。
……
藤井一夫是被一艘小炮艇救上船的,此時,噩夢般的轟炸已經結束。
但是在不遠處天空,還是有幾架極為小巧的螺旋槳飛機在盤旋,好似,是偵查著什麼。
海面上,到處都是起火的艦船。
各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慘叫聲,海里,也有無數士兵在撲騰,在求救。
藤井一夫本來乘坐的艦船掛著旗艦旗幟,是東瀛王國最大的炮艇,稱為驅逐艦。
顯然也遭到了敵人飛行器的重點照顧,此時半邊艦船騰騰火焰,另半邊沉入了海平線下,正在逐漸沉沒。
“開過去,看看柴田將軍還在不在船上,在不在落水計程車兵裡!”藤井一夫大吼著。
炮艇艇長連聲答應,令舵手轉舵,遠離那些燃燒著熊熊大火的船隻,繞去“加藤號”附近。
藤井一夫茫然的看著海面上方才還龐大無比的船隊現今的慘狀。
那些裝載彈藥的船隻幾乎無一例外的爆炸起火,有的已經徹底沉沒。
“啊,運兵船,望遠鏡給我!”藤井一夫急急的說。
十二艘運兵船,有半數正在沉沒中,其餘也都受到不同程度損傷,有的分明動力系統已經癱瘓,冒著濃濃黑煙,就是動彈不得。
落水計程車兵,被一些還能靠近的艦船救助。
很多水裡計程車兵,正向還沒沉沒的船隻奮力遊動。
……
小炮艇圍繞著“加藤號”旗艦轉了數圈,也沒發現柴田盛男的蹤跡,倒是救助上來了幾名高階軍官。
而對附近水域拼命呼救計程車兵,只能視而不見。
藤井一夫在甲板上踱著步,聽著艦長聯絡各艦船彙總的整個船隊的損失,腦子嗡嗡的。
運載人員和物資的大型艦船,超過三分之二都在沉沒中,其餘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很多船進水嚴重,其中幾艘,就算現在來擁有巨大動力的艦船救援,怕在拉回海港的途中都會沉沒,更莫說根本沒有船隻來救援了。
倒是小型炮艇,機動性強,躲避開了對方炸彈的轟炸,或者說,對方攻擊的目標只是大船,所以,很多小炮艇分毫未傷。
藤井一夫抬頭看著那幾架兀自盤旋的輕靈小飛機,直覺感覺,這場襲擊還沒有完,對方回去,是去裝載炸彈了麼?
所以,藤井一夫才決定就留在這小炮艇上,而不去那受損較輕的大型船隻。
“受損嚴重的,以及動力系統癱瘓的,人員馬上轉移到其他艦隻上,我們返航!”藤井一夫幾乎是瞬間就下了決斷。
駛出了海港四個多小時,要去中洲北域,還要十幾個小時,所以,現在自然是回航,而且要快,如此,才能避免全軍覆滅的命運吧?
藤井一夫抬頭,心情沉重的看著那輕靈盤旋在不遠處的綠色小飛機,隱隱的,就好像看到的是毒蛇窺探的寒森森綠眸。
“啊?藤井將軍,很多物資,能帶走吧,還有動力系統,有的好像很快能修復,這段時間,我們多救一些落水計程車兵不好麼?……”炮艇艦長山田大郎滿臉愕然。
“傳我的命令就好了!”藤井一夫做了個殺氣騰騰的手勢。
山田大郎不敢再說。
“除了小炮艇,那些大船,能走的,現在就叫它們返航!”藤井一夫又補充了一句。
……
一個多小時後,藤井一夫頹然的坐在甲板上。
偏偏受損嚴重的都是他師團的船隻,還能行動的大船,高階軍官幾乎都來自柴田師團,到現在也沒有一艘駛離的。
都在奮力救助落水士兵,以及搶救那些還沒完全沉沒的艦船上的物資。
柴田師團的高階軍官們,因為現今長官生死不明,此處又一片狼藉,需要救助的落水士兵漂浮在茫茫海面上,密密麻麻的人頭挨人頭,還有那些維修後可以拉回港的大船,有的船裡,還滿載坦克呢。
就這樣逃離的話?怕是回去會被軍法從事了。
藤井一夫根本指揮不動,無力的坐在甲板上,萬念俱灰。
這時,汽笛響,一輛運兵船開始緩緩駛離。
顯然是救援上去的人員已經達到極限,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任何忙了,這才撤離。
藤井一夫猛地站起來,卻見本來盤旋在天空的幾架小飛機的其中一架,跟著那運兵船而去。
藤井一夫立時如墜冰窟,現今想也知道,其會向新一輪發起攻擊的那些可怕飛機,報告這個運兵船的方位。
又半個多小時後,遠方天空,恐怖的嗡嗡聲中,隱隱約約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點,好似蜂群,鋪天蓋地而來。
藤井一夫早就躺在甲板上,懶得理會了。
回去也要謝罪自盡,就讓自己,長眠於這寧靜無比的汪洋深處吧。
只是,感覺如此的糊塗、憋屈和窩囊,能猜到敵人是誰,卻偏偏不能確定,更不知道,這些恐怖的飛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數萬大東瀛王國忠誠而又勇敢計程車兵,就這樣稀裡糊塗的跟隨自己,踏入地獄嗎?
死亡,並不可怕。
但這樣死去,哪裡有一分榮光?留給後人的遺產,全是恥辱。
更無顏見自己的先人。
藤井一夫將軍帽蓋在臉上,悲鳴一聲,慢慢摸出手槍,頂在了太陽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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