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興禾鐵廠工坊。
平爐已經初步除錯完畢,這是一座被淘汰的小鋼鐵廠的現代平爐。
隨著付老六一聲令下,平爐正式點火,旁邊的煤氣發生爐,裡邊製作出來的煤氣衝進平爐被迅速點燃。
趙富興奮的一拍大腿,“好,點火一次成功。”
不大一會,整個平爐已經燒的通紅。裡邊的鐵礦石和輔料已經開始反應起來。
開始冶煉時,燃料遇到匯入的熱空氣就在燃料面上燃燒,溫度高達1800攝氏度。
熱量直接由火焰傳給爐料,使爐料迅速熔化(鐵的熔點是1535攝氏度,鋼略低)。
同時有一部分熔化的生鐵生成氧化亞鐵,生鐵裡的雜質矽、錳被氧化亞鐵氧化,聲成爐渣。
由於爐裡放有過量的石灰石,磷與硫等雜質就生成磷酸鈣和硫化鈣成為爐渣。
其次碳也進行氧化,生成一氧化碳從熔化的金屬裡冒出,好象金屬在沸騰一樣。
一個時辰過去,付老六等人看著沸騰的液態鋼鐵,激動的難以言表。老爺弄來的這個大傢伙太厲害了。
平爐的成功投入使用,對遵化產生巨大的影響。
首先原料不夠用了,除了進一步加大礦渣山的選礦規模外,又開始開發新的鐵礦,甚至向其他鐵礦場大規模購買鐵礦石。
這一切都因為平爐的開爐,而產生了連鎖反應。
平爐需要用煤氣燃燒來加熱,所以需要大量的煤炭,煤礦紛紛接到訂單,為了完成訂單,煤礦開始招人加大開採力度。
負責運輸的馬車行、船行、裝卸工人也因為訂單的增加而擴大。
以遵化為中心,產生了一場深刻的變革。
現代社會,這些年壓產能非常厲害,好多產量低和排放廢氣不達標的小鋼鐵廠被關停,這套完整的裝置就按照廢鐵的價格被二愣子收購來了。
這才有了這座平爐的安裝。
現在遵化城西北角的荒地都被興禾鐵廠購買了,土地都被平整完畢,河道到這裡的軌道已經鋪設完畢,使用二愣子從廢棄礦山收購來的鐵軌和礦車運輸。
水運到了盡頭,直接轉成軌道運輸,做到了物流暢通。
平爐的建成,使這裡已經事實上成為了遵化真正的冶煉中心,平爐產出的鋼鐵質量是非常高的,遠遠超過蘇鋼不知道多少倍。
因為平爐建成後,對生鐵和鐵礦石的需求就大量增加了,生鐵是高爐煉出來的,對高爐鍊鋼工人,以及上游的鐵礦礦工、鐵礦石選礦工、鐵礦石運輸工的需求就大量增加了。
興禾鐵廠招工的擴大直接導致了兩個後果,第一,補充進縴夫的流民少了。第二大量的縴夫拖家帶口的奔遵化尋找新的活路去了。
興禾鐵廠安裝好的這個淘汰的小產能平爐,一天可以鍊鋼四爐,大概六小時一爐鋼。
人換班,爐子不停工。
這個爐子是25噸產量的,這樣一天可以出鋼100噸。一年可以出鋼噸。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幾乎是此時大明鋼產量的一倍。
有學者統計,崇禎朝全國生鐵產量估計有二十萬噸,熟鐵估計有七萬噸左右。但鋼產量相對較少,這個年代的蘇鋼、閩鋼、粵鋼都是用生鐵的鐵汁去澆灌熟鐵條,來獲得灌鋼法制出的劣質鋼材。
這種鋼材比現代的地條鋼好不了多少。
軌道運輸的引入,徹底的改變了鐵礦石的運輸方式。
現在沒有蒸汽機,只能採用馬拉礦車的方式,但是,儘管是這樣,運輸的效率也足夠驚人了。
遵化本地的流民被吸納去修建水庫和選礦之後,外地更多的流民奔著遵化而來。
這兩年天氣越發寒冷和乾旱。官府的稅收愈來愈繁重。
平均氣溫每下降一攝氏度,農作物就要減產百分之十五左右。這兩年平均氣溫下降了四度,情況非常可怕,很多地方農業生產下降了一半還多。
再加上士紳們荒年更加的瘋狂兼併土地,這兩年大量的農民因為債務而失去土地,被迫淪為流民。
以前流民只能去拉縴,在冰冷的河水裡光著身子拖著沉重的漕船,直到因為飢寒交迫而死去。
但現在又多了一個選擇,就是來遵化尋找生路。遵化從夏季開始一直在招工,不停的招工。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只是知道去了就有事情做,一家老小都可以活下來。
進入冬天以來,到處都在糧食漲價,偏偏遵化居然糧食出現了小幅的降價。一種叫玉米的新糧食以一文錢三斤的價格開始出售,每家可以憑藉戶貼一天一次購買二十斤。
有玉米碴子和玉米麵兩種種類可供選擇。
可以煮粥、可以蒸饅頭、發糕。還可以做出口感香甜的玉米麵貼餅子。都非常的美味。
很多酒樓甚至從賣糧食的興禾糧店那裡領到了玉米的食譜。尤其是燉河魚貼餅子,那真是一道美味啊。
大街上也出現了烤玉米的攤位,賣爆米花的攤位,賣玉米麵饃饃的攤位。這些都是興禾鐵廠、礦場的工人的家屬。她們推著小車,把這些吃食便宜的賣給碼頭工人,以及路上的行人,賺錢來補貼家用。
興禾系的工人家庭收入獲得很大的提高,他們工錢相對較高,家屬都有賺錢的事兒做,子女都去幼兒園和興禾書院免費讀書。
這些人成了大明朝第一批全日制的產業工人。他們的收入也保障了他們具有購買力,這又導致了遵化商業和手工業的繁榮。
遵化潛移默化的變化,逐步擴散到周邊。
周邊各個府縣的百姓以及流民最近聽到訊息,遵化需要的礦工數量突然大幅度的增加了,大批周圍各個府縣的流民和城市貧民大量的湧到了遵化來。甚至連大名府的流民都有上千人聚整合團趕了過來。
大名府就是後世的邯鄲市,離著遵化可是夠遠的。更不用說遵化周圍的流民了。
甚至天津都開始出現了縴夫不足的情況。河道總督和天津總督衙門都開始擔憂明年開春後縴夫數量不足的問題。
每年官府和士紳們都要出糧在冬季賑濟災民,主要是防止餓死凍死的太多,影響明年縴夫的人數,進而影響大運河的運輸。
但也不能讓他們都吃飽,畢竟餓死一些有利於保持低廉的拉縴價格。
所以他們精準的計算著每年新加入的縴夫行業的流民數量,每年縴夫的損失數量,以及他們賑濟災民的規模。
既要保持足夠的勞動力保障運河的運輸暢通,同時又要用每年餓死一部分人來對整個縴夫群體保持足夠的壓力。
可今年的情況變了,如果他們不拿出更多的糧食來賑濟災民,明年可能就沒有足夠縴夫逆流把漕運的糧食拉到通州區。
這千里大運河的最後那一段就會成為擺設,導致大量的糧食和物資堆積在天津。
可是拿出足夠的糧食,很多人捨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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