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帶著張五典、劉鴻訓、楊嗣昌等人,坐著卡車改裝的房車,一路又風塵僕僕的趕回了歸綏城。
這個車上的座椅都是仿製的現代沙發,可以放半平,當床鋪用。
又是兩天一夜的折騰,終於快到了歸綏城南城了。
這個改裝車雖然加裝了減震彈簧,但是仍然把楊凡顛的不輕。
車上雖然有兩個女服務員,但是也就能做個泡麵,衝個咖啡之類的。外加幾根烤腸,對付著吃點。
這一路,顛的人想吐。
畢竟官道早沒人維護了,上一次修補還是神廟時候的事兒呢。一路上坑坑窪窪的,楊凡指示工兵把這條破路修補一下,至少把坑都填上。
要不然,那些移民裡有老人和孩子。一路上,再顛簸死幾個。
張五典和劉鴻訓倒是表現得很興奮。他倆還是第一次坐,這種蒸汽卡車改的房車呢。這東西不用牛馬,跑起來飛快,而且不需要休息。
可以一路從陝北,跑回歸綏城去,簡直是神蹟。
現在,張五典和劉鴻訓,明顯已經投入了楊凡的陣營。
楊家的發展趨勢,有目共睹,他們都是在楊凡身邊親眼看著,楊家和這個老邁的帝國不同。一個走下坡路,一個走上坡路。
他們人老成精,一雙眼睛毒辣的很。尤其是楊家這些劃時代的技術成果,讓他們感覺這個世界恐怕要變天了。他們自然願意投入楊家的陣營。也好在這亂世中給子孫謀一個更好的未來。
其實,士紳裡面有一些明白人的,他們時時刻刻都在做著有利於自己家族的選擇。張五典因為喜歡科學,和楊凡是忘年交,所以在楊凡的體系裡,很快就被眾人接納。
楊家的家奴們都恭敬的稱呼海虹先生。劉鴻訓也不會再原諒崇禎,他索性跟著楊家混了。劉鴻訓是當過首輔的人物,能力和才幹都是拔尖的,楊凡尤其欣賞劉鴻訓敢於改革的勇氣和魄力。
他那屆內閣是崇禎朝,崇禎自己組的第一屆內閣,也是唯一一屆真心想大刀闊斧的改革的內閣。
結果,當時崇禎只想維持局面,不想真心改革,把他們都弄下來了。
之後上來的東林內閣,周敦儒、溫體仁、都沒敢真正動大明的體制。都是小修小補,甚至除了黨爭,屁事不幹。
崇禎十七年,換了十九個內閣首輔,五十個大學士。號稱崇禎五十相。
這麼短的任期,這麼頻繁的人事變動,哪有時間沉下心辦事,全是搞黨爭鬥爭去了。
都說人事就是正治。這也體現了崇禎沒有一個明確的正治綱領。
就像教員說的,大的方向在一定的時期內是不變的。小的方向則是在大方向下,一直在不停變化的。
崇禎的問題就是,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大方向,什麼是小方向。他隔一段時間就變一次,為了變化而變化,除了對防止臣下坐大有點作用,其他的沒起什麼好作用。正事全耽誤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金山。”張五典問道。
“回去後,我先送大師去西寧,然後坐船回臨河城。我會在臨河換火車去哈密,然後轉汽車去金山城。這一次恐怕會在西域待上一兩年時間,搞不好三年也是可能的。這綏遠行省就交給三位幫我維持了。”楊凡放下茶碗說道。
張五典和劉鴻訓都笑著點頭,張五典說道:“你放心,有老夫二人在這裡,把家給你看的好好的。”
“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是自詡虛負凌雲萬丈才。何曾想,歲月蹉跎,一生襟抱未曾開。過去在神廟的時候,雖然年富力強,可是一身的能力和志向,都消耗在了官場毫無意義的傾軋之中。什麼事兒都沒幹成。沒想到老了,還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哈哈哈。”
劉鴻訓也拱手說道:“青海的事情,老夫一力承擔,絕對不會出現問題。你就放心的往西征戰去吧。前線需要的補給、牛羊、馬匹、補充兵員老夫給你辦理的好好的。”
楊嗣昌心裡嘆了口氣,他明白這裡已經是楊家的地盤了。
這已經是既成事實,誰來了都沒用。因為最好的土地和人口都在楊家手裡。最關鍵的是,只有楊家有蒸汽機和興修水利的能力。
這裡太旱了,氣候一年比一年冷,無霜期還短。已知的大明任何一種糧食作物,都不能打出糧食來。因為還沒結籽灌漿就下雪了。
可是楊凡有能在這裡種植的特殊種子,生長週期只有三個多月,甚至還能在主糧收割後,還能種植秋菜。鐵路運來了海島上的鳥糞肥料。這種蠻荒、寒冷之地,小麥畝產居然是北直隸的三倍。
他要不是親眼看著收割的,打死他也不相信。
還有蒸汽機抽水,還有推土機、挖掘機開挖水渠灌溉。
草原上的人口和牧民全都是楊家的,其他人來了根本沒法獨立生存。這裡荒地遍地都是,可是誰肯下力氣開發呢。
沒水,也種不了糧食。他們有又沒有楊家的技術和人口。
楊嗣昌表情尷尬的坐在這裡,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說什麼都不合適,會被認為加入了楊凡一夥。
他是不願意選擇跟隨楊凡的,他的心思還是在朝廷那邊。
楊凡對楊嗣昌說道:“文弱啊,人一輩子,不僅要低頭拉車,更要抬頭看路。做一個裱糊匠沒意思。”
“這間舊屋子,你可以把它裱糊的乾乾淨淨的,看著富麗堂皇的,和新屋子一樣。可是四梁八柱早已腐朽不堪,經不起風雨。只要一陣大風,立刻就會原形畢露,沒幾下就塌了。付出多少心血都不值得。”
歷史上的楊嗣昌是一個極其健談的人。
他有雄才,善辯,因建言平叛李自成、張獻忠的起義而上位。
明朝末年飄搖的江山,也曾因他的平叛策略得當,短時間內就取得了很大的成績,而一度有了叛亂平定的氣象。
大明王朝之所以能夠苟延殘喘到1664年清兵入關,這與楊嗣昌在任時的各項舉措有著很大的關聯。換言之,是楊嗣昌為大明王朝延續了生命。
他的下場很慘,因為失陷親藩,坐等被誅殺中,在恐懼、憋屈和憤懣中病逝。這樣一個能出將入相的人才,最終卻抵不過皇帝的面子重要。
楊凡對楊嗣昌起了愛才之心,很想給他指出一條正確的道路。
楊嗣昌又何嘗不明白楊凡的心思。
此人,根本不是陛下的人,也不是大明的人。在他的認知世界裡面,只是又一個曹阿瞞罷了。只是他的心思更大,他的胸中錦繡,宇宙關懷,遠邁古人。
他想建立一個四民平等的新世界。
他想要以工商立國!
他想要把權力下放,否定兩千年來的君主專制。
他想廢除科舉和儒教,……。
楊嗣昌的才幹,讓他對楊凡的所作所為洞若觀火,他不是傻子,相反他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楊嗣昌沉默良久,轉頭看向窗外。
車窗外的曠野上,萬里無雲萬里天。一行大雁上青雲。
大雁排列著雁陣,向南方飛去。
這是最後的雁陣了吧,畢竟冬天已經到了。
楊嗣昌拱手說道:“侯爺是帶兵的人,以知兵聞名天下。吾聞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人各有志,還望侯爺海涵。”
楊凡一聲嘆息,響鼓不用重錘,多說無益。
他轉頭望向窗外的雁陣,沒有說話。
楊嗣昌苦笑道:“大雁也知南飛,嗣昌在綏遠一年多,也有些想家了,張公,還請給我放個假,回京城看看。”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