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百年前,青雲門掌教道玄將寐魚從南方諸鉤山帶回青雲山後,方圓數百里便多了一道名菜:清燉寐魚。
此魚清嫩滑軟,入口香甜,據說即便是連青雲山上的仙人,也時不時下來,只為了吃上一口人眼煙火。
只是那些修真煉道,高深莫測的神仙中人,凡夫俗子自然無緣可見,不過這清燉寐魚的名聲,卻傳到千里之外,每日因此而來河陽城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而此菜做得最為有名的,當屬河陽城中的酒樓山海苑。
這時兩道身影狼狽而來,哪裡人多朝哪裡鑽,為首那老頭一邊喘粗氣一邊嘟囔著:“世風日下,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吶,下手真狠!”
說著,週一仙揉了揉發紅的眼眶,疼的一陣吸氣。
原本鶴骨仙風的氣質霎時全無。
真是流年不利,哪知他講個書賺點辛苦錢也能被人追著跟狗攆似的。
不就是有些地方隨口瞎說了一下,又死不了人。
當真是世風日下!
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知道尊老愛護他這老頭子。
“還不是都怪爺爺你胡吹大牛!明明都不知道魔教之事,還非得亂說一通,要不是跑得快,今天就不是被人打一拳了。”跟在後面的小女孩氣喘吁吁。
“你這死丫頭,當真不知道向著爺爺。老夫半輩子積善行德,當初怎麼會碰見了你?早知道就任憑你在路邊哭死也不管你來著!”
小姑娘既不害怕,也不生氣,這類的話不知已經聽了多少次。
“管他呢,反正銀子已經到手了,今天爺爺帶你吃一頓名菜!”看到山海苑的牌子,週一仙腳步一頓,拉著小姑娘朝酒樓走去。
好在今日那些凡夫俗子都是沒見過市面的,聽他胡吹,呸,怎麼能是胡吹,明明是聽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因此也賺了不少銀子,胡吃海喝一頓是足夠。
至於下頓麼,他周老神仙,是缺錢的人?
身外之物,隨手一掐就有了。
“小環,咱們今天吃”,週一仙剛想說吃清燉寐魚,突然瞥見窗邊一道身影,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小環順著週一仙的眼光看去,只見窗邊坐著一身著紫袍,腰懸金鈴的年輕人。
聽見爺爺嘴裡低聲嘟囔“大魚啊”,她瞬間便知道爺爺起了什麼心思,一個勁兒朝週一仙使眼色。
週一仙好似沒注意到小環的動作,一步跨出,來到那年輕人身旁,正色道:“小兄弟,我看你烏雲蓋頂,印堂發黑,面有死氣,大事不妙啊!不如讓我來為你算上一卦,如何?”
這坐在窗邊的正是景舟。
前段時間年老大手下的探子來信,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智和尚已經上了青雲山。
普智此來乃是為了和道玄互換修煉法門,以窺探長生之秘,只是各大門派,哪個不對自己修煉之法看得比命還重?
普智自然難以如願,只怕不日便要從青雲山上下來。
有心得到普智身上的嗜血珠,景舟遂帶野狗來到了青雲山下,想不到普智還未曾見,竟在這裡能遇到週一仙。
景舟轉過身來,饒有興趣看著眼前的老騙子,別人不知週一仙,他清楚卻對這老頭一清二楚,雖是坑蒙拐騙之人,卻也算是一個奇人,天下之間,神魔異事,幾乎沒有這老頭不知道的。
“難倒老夫哪裡做的不對?這小子怎麼還不求我算卦?”週一仙暗暗納悶兒。
以往遇到這種初入江湖的年輕人,只要他金口一開,隨口胡謅兩句,對面便要奉上銀子,死皮賴臉請他算一卦,這種事週一仙不知幹過多少,自是熟悉無比。
但這會兒眼前的年輕人卻默而不語,只是上下打量著他,竟然叫他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彷彿混身上下的秘密都被人瞧去。
週一仙正自我懷疑之際,只聽那年輕人道:“如若算得不準,又當如何?”
有戲!
週一仙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就怕這年輕人不開口,只要開了口,就是從青雲山上下來的所謂神仙,也得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週一仙淡淡一笑道:“不瞞小兄弟,老夫自幼便精通天罡神算、命理九算、玉柱相學,所算之卦不下數千,從未有過失手。”
說著,他又搖了搖自己手中的竹竿,將寫有“仙人指路”那一面露出來。
小環偷偷拉了拉週一仙的衣袖,這年輕人一看就精明透頂,豈是他爺爺能騙的?
她怕一會週一仙又得被人揍一頓。
而且這年輕人命相實在是複雜至極,只是看了幾眼,小環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
景舟呵呵一笑道:“不瞞你說,我也精通這卜算之術,依我看,你烏雲蓋頂,印堂發黑,若無貴人相助,恐怕也大有不妙。”
啥子?
週一仙愣了愣,隨後臉色古怪起來。
他行走人間百十年,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至於烏雲蓋頂,印堂發黑一類的話,本就是他隨口胡謅,算不得靈驗,這年輕人卻原封不動還回來。
莫非這看著人模狗樣像是大家子弟的年輕人,跟他是一路人?
你瞧瞧人家這衣著,再瞧瞧他自己,週一仙頓時有種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的錯覺。
大爺的,大家同樣是行走江湖滿口胡謅,咋差距就這麼大?
小環晃了晃週一仙的胳膊,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週一仙打了個哈哈笑,便要掩過算卦之事,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聲爆呵:“好啊你個臭老頭,竟然還敢逃,讓道爺我好找!不給你點眼色瞧瞧,你這臭老頭不知道爺爺的厲害!”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後面衝了過來,一把抓住週一仙的脖頸處的衣服,不是野狗道人又是誰!
“這長得跟狗一般的道人怎麼就能追到這來,莫非這道人的鼻子也跟狗一樣靈?完了完了,這下逃不掉了,免不了挨一頓揍,待會兒可得把臉捂住。這狗道士,下手沒個輕重。”週一仙正胡思亂想,耳邊又傳來野狗的聲音:“老,老大,你......你怎麼也在?”
“我還以為你去青,以為你去山上了。”
似是想起什麼來,野狗又道:“好啊你個臭老頭,騙人敢騙到道爺老大的頭上,看我不拆了你這老骨頭!”
下一刻,週一仙的慘叫聲響起。
“別、別打臉,老夫所說句句屬實,哎呦...!”
“你這臭老頭,滿嘴胡言,說什麼煉血堂堂主被毒神打了一掌,差點掉了半條命,你是親眼見了還是怎的?”
“毒神乃是魔教中修為最深之人,其道行比青雲門的掌門道玄也不差多少,只打了煉血堂堂主一掌已經是輕的。”
“放你孃的屁!”
“道長,老夫可真沒騙你,哎呦,別,別打......”
“沒騙我?道爺讓你算命,你竟然說道爺這一生絕非能成大功,立大業。呸!這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麼!你家野狗道爺向來福大命大,必定能做出一番大功業來!”
“你額頭三紋早生,卻將功德紋擠到一旁,且功德紋從中斷絕,後續無力,若無貴人相,哎呦,別,別......”
“別打臉...”
慘叫聲接二連三。
“大哥哥。”小歡看向景舟,一雙眼睛水汪汪。
“算了,這老頭也算吃了次教訓。”景舟喊住了野狗。
此時他才確信這週一仙果真修為低微,並非什麼遊戲世間的高人。
雖是如此,這人憑藉著一手遁術,逃命的本事卻是一流。
原著中哪裡有熱鬧週一仙往哪裡湊,正魔大戰的地方,無一例外,幾乎都這老騙子的身影。魔教兩道死了不知多少人,唯獨這不熱衷修行的老頭卻活的好好的。
“哼!老頭,這次道爺先饒了你!”野狗惡狠狠瞪了週一仙一眼,從他身上爬起來。
週一仙收拾了一下被野狗撕扯亂的衣袍,僅用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嘀咕道:“好在此時不是吃飯的時間,酒樓內也沒什麼人,不然叫人看到老夫這幅模樣,恐怕以後想要在河陽城內再行騙,可就難了。一會出去得換換行頭才行,嘶,野狗這王八犢子,下手真狠!”
景舟朝小環招了招手,小環雙眼如同月牙兒,蹦蹦跳跳來到桌旁。
“嚐嚐這魚,味道還不錯。”景舟對著小環笑了笑。
“謝謝大哥哥。”跟著週一仙飽一頓餓一頓的小姑娘露出倆酒窩,聲音清脆悅耳。
“那個,那個”,週一仙搓了搓手,一對眼珠子來回在桌上掃視,欲言又止。
這死丫頭,只知道自己吃,也不知道提一口爺爺,真是不孝。
難倒還要他周老神仙,拉下面子來主動開口?
“想吃?”景舟瞥了一眼周一仙。
老頭“嘿嘿”一聲,不言而喻。
這清燉寐魚可是方圓百里一絕。
只是聞一口,就叫人胃口大開。
除了貴點哪都好。
今日白蹭一頓,豈不是又能省下他老人家不少銀子?
“一起坐吧。”景舟用扇子點了點桌子。
“咦,這是風月老祖的山河扇!”週一仙此時才瞥見這年輕人手中的扇子。
摺扇描金,扇面畫有一山、一河,一鷹,筆法細膩,畫風雄渾。
野狗哼哼道:“算你這老頭有點眼勁兒。”
週一仙好似忘了之前被野狗痛揍一般,得意道:“我老人家才高九鬥、學富六車,天下事哪有我不知道的。”
接著他又眉頭一皺,喃喃道:“奇怪奇怪,這風月老祖也是一方巨擘,他的法寶怎會在外人手中?”
恍惚間週一仙似是想到了什麼,暗暗吃驚,莫非這年輕人是煉血堂堂主?以他的眼力自然能氣瞧出野狗身上有這幾分煉血堂功法的氣息。
這幾年煉血堂可謂是風頭無兩,一時之間竟可以與魔教四大門閥並列,若非煉血堂還差些底蘊,只怕又要恢復到八百年前的景象。
只是煉血堂堂主素來神秘,除了曾與之有過一戰的毒神,其它幾派中人並不曾見過這煉血堂堂主的真實面目。
週一仙想了一會兒便懶得再去琢磨,而是坐到桌旁,猛地一拍桌子,氣勢十足道:“小二,上酒!”
......
青雲山麓腳下,離大城“河陽”還有五十里地的西北方,有個小村落叫草廟村。
這裡住著四十多戶人家,民風淳樸,村中百姓多以上山打柴為生計,因為靠著青雲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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