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屠一聲驚叫,“砰”地一下跪在地上,一巴掌朝著自己的臉抽去。
“啪啪啪”
一連幾聲脆響,白屠的臉片刻便腫了起來。
“大……人饒命!”
“大人……饒命!”
“起來吧”,景舟冷道了一聲,倒是想起來眼前這人。
白屠從一出場便不停作死,但是總能恰到好處地撿回一條命,可謂是“命大至極。”
此時這傢伙頦下還沒蓄起鬍子,和他印象中的有些不同。
這傢伙雖然欺軟怕硬,貪婪好色,昏庸無能,可是最為不要臉,求爺爺告奶奶磕頭扇臉的把戲用的是登峰造極。
也難怪這傢伙屢次能在各種險境中逢凶化吉,被人稱作是“撿命奇才”!碰到蓋聶這種人,這一招“服軟”可謂是百試不爽!
“謝過大人!”
“謝過大人!”
白屠從地上起來,腫的老高的腮幫子朝兩邊咧開,笑的比哭還難看。他踹了一腳後面計程車兵,罵咧咧道:“沒眼力的東西,還杵在那裡做什麼?不趕緊給國師讓路!”
“慢著!”景舟輕呵一聲。
白屠心中一緊,轉過身子,低著頭小心翼翼道:“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景舟指了指路一旁被綁著的那個秦軍,“他是何人?”
那秦軍年紀不大,十幾來歲,臉上被打了幾道疤痕,猶如一條條蜈蚣爬在臉上。雖然被綁著,卻雙目囧囧有神,嵴背挺拔如松,面色堅毅。
白屠面露為難,磕磕絆絆道:“大人,他……是屬下手底下一個新兵,叫鍾離昧。這小子不懂規矩,妨礙公事,屬下這……這才懲戒了他一番。”
在白屠心中,這毛頭小子何止是不懂規矩,簡直是被驢踢了腦袋!
這不知變通的毛頭小子,處處讓他難堪,之前他盤查賤民的時候,這小子竟然敢當著一群人的面質疑他,如此豈不是落他白大將軍的面子!
“鍾離昧”,景舟唸叨了一聲,打量著這馬下的少年,不禁點了點頭,那句“為將者焉能置同袍生死於不顧”他依稀還記得。
鍾離昧少年從軍,此時出現在秦軍中並沒有讓景舟感到意外。之前他還打算讓蒙恬去軍中查一下鍾離昧這人,這可是後來少羽得力將領“風林山火”中的“其疾如風”,善弓箭,更是會楚國失傳已久的“追風弧箭”,一身實力比龍且還要厲害三分。
且這人最為盡忠職守,即便是白屠要砍死他,鍾離昧在白屠遇危之際依舊記得職責所在,挺身而出,當住了龍且必殺的一槍,將白屠救了下來。
只是鍾離昧不知變通,處處和白屠頂撞,即便是擁有不俗的實力,最後也只能做到一名小小的都尉。在這裡碰到鍾離昧,倒是省了景舟一番事。
此時鐘離昧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兵卒,倒也好要人,若是再過幾年,鍾離昧有官職在身,想要人怕是得去找嬴政,不然也不至於王離欣賞鍾離昧,都沒能將其調到麾下。
這樣的大將,可不能平白便宜了少羽。
沒了風火山林,他倒是想要看看“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那句楚南公的批語還能否實現!
“白屠,這人我要了,今日之事便如此清了。”景舟手一揮,一道藍色劍氣劃過鍾離昧身上的繩索。
“大人,這小子就是一個普通的兵卒而已,沒有半分過人之處,還……”白屠一陣語噎,那“嘴如茅坑”幾個詞到了他嘴邊,又咽了下去。
“看來你好像話很多,話多的人可活不久~”一根簪子落在焰靈姬手上,簪子上染著一團火,原本魅惑無比的聲音,落在白屠耳中,好似臘冬之際的寒風,讓他渾身發寒。
若是說的稍微有些忤逆,白屠覺得,那個簪子上的火立刻會落在自己身上。
“是是是!”
“這小子能被大人看中,真是天大的福分!”白屠連連點頭,親自上前將鍾離昧扶起來,心裡則是不斷罵道:“他孃的,能被這樣的大人物看上,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
“鍾離昧見過大人!”
鍾離昧行了一禮,挺直身子,低頭道:“還望大人下令,放過城門下的那些人。”
景舟目光一掃,白屠一個機靈,當即朝著路兩旁的秦軍道:“放人放人!這群連吃飯都費勁的病秧子,一定不是叛逆分子!”
“謝過軍爺!”
“謝過軍爺!”
一群老幼婦孺跪喜極而泣,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攙扶著進城而去。
“鼕鼕冬”
“鼕鼕冬”
一陣響亮的腳步聲傳來,白屠抬頭一看,差點嚇的跌掉在地上。
一個一丈多高的巨人,渾身肌肉隆起,脖子上纏著一根粗大的鐵鏈子,肩扛一杆大槍,模樣長得甚是恐怖,如同從幽冥鬼城裡跑出來的一樣。那巨人每邁一步,地上便被踩出一個坑,隨之而來的還有鼕鼕的巨響。
“他孃的,這都是什麼怪人啊!又是玩火又是巨人,真是他孃的怪事趕到一起了!”白屠心裡道了幾句,整個人站在一旁更緊張了。
他身後的秦軍懾於無雙鬼的氣質,一連往後退了幾步,嚇的身子哆哆嗦嗦,連握著兵器的手也軟了幾分。
“鍾離昧,你既然身負弓箭,可是善射?白將軍剛才說你沒有過人之處,你不妨展示一下。”景舟目光落在鍾離昧的手上,只見他手指細長,骨節突出,一雙手掌好似精鋼所鑄。
鍾離昧恭敬道:“回大人,屬下自幼熟知弓箭,可百步穿楊。”
白屠在一旁“嗯啊”兩聲,臉色比吃了一筐苦瓜還難看。
他知道鍾離昧擅射,不過在秦軍中,能百步穿楊計程車卒可不在少數。這樣的一手箭術,在白屠看來,不過是小把戲罷了,真不知道眼前這位大人為何如此重視鍾離昧這毛頭小子。
脾氣又臭又硬,嘴還跟茅坑一樣,這樣的小子,在白屠看來,可沒有半分鳥用!
“他孃的,鍾離昧這小子真是祖墳上冒青煙!”心裡又暗罵了幾句,白屠側眼看起鍾離昧射箭來,心裡打定主意,不論鍾離昧這小子一會射成啥鳥樣,自己都要高聲歡呼,國師大人的面子,自然是要給足的!
鍾離昧上前兩步,從背後摸出一根羽箭,對著數百米外的林子便是一箭。
“嗖”的一聲,羽箭離弦而去,樹叢一陣晃動,霎時間從林中飛出幾十只鳥。
“好箭法!”白屠大呼一聲,臉上雖是讚揚,眼底卻盡是戲虐之情,心道:“傻小子,這麼好的機會都不知道珍惜,對著林子亂射一通,有他孃的鳥用!”
這樣的把戲,他白屠閉著眼也能射出來!
“嗖”
又是一箭。
這一箭快似流星,箭羽鳴顫連連,只見羽毛上生出兩道白氣,好似一對翅膀,轉眼間便劃過好長一段距離,一連射穿了林子上方兩隻飛鳥。
那羽箭射殺了兩隻鳥後去勢不減,在空中轉了一個彎,勐的朝上,“噗”的一聲,又將第三隻鳥射了下來。
“驚弓飛鳥,追風一箭,不錯。”景舟讚許的點了點頭,這一手弧箭,若是敵人沒有防備,在戰場之上,可輕鬆取敵將性命。
北方狼族是一大隱患,即便後來嬴政修築了萬里長城,也依舊擋不住匈奴的入侵。鍾離昧這樣兵家傳人,在白屠手底下守城門大材小用,若是在蒙恬手下,則可大方光彩,說不定一手詭異莫測的箭術可叫狼族之人聞風喪膽。
“走吧。”景舟道了一句,策馬進城。
焰靈姬莞爾一笑,特意看了一眼白屠,這一眼嚇的白屠差點兒丟了魂,一瞬間眼前一片血紅之色,腥味刺鼻。
“將軍,將軍!”那副將搖晃了白屠幾下,白屠才清醒過來。
望著景舟幾人漸漸消失的背影,白屠才鬆了一口氣。
“他孃的,都看什麼看,還不給老子站好了!仔細盤問,嚴查過城之人!”
白屠腰板挺直,嘴裡罵罵咧咧,一鞭子抽向後面的兩個難民。
景舟進了城,將玄翦和焰靈姬、無雙鬼三人安排在客棧,這才領著鍾離昧朝著咸陽宮的方向行去。
“鍾離昧,據我所知,你乃楚國人,為何來到了秦國?”
“回稟大人,屬下幼年家裡遭了兵亂,所以鍾離昧雖是楚國人,卻不想去楚軍之中。秦國乃是七國翹楚,大丈夫生於天地,當提三尺長劍,建不世之功。”
景舟問了幾個心中疑惑,算是知道了鍾離昧為何來秦國參軍。
秦國地處西陲,與戎狄接壤,直至商鞅變法前,還有很濃重的夷狄之風,宗族觀念澹泊,自商鞅變法之後,更是父子無別同室而居,秦國多用六國之士,六國之才也願為秦國所用,不然李斯本也是楚國人,不至於自小聖賢莊離去後,直奔秦國投靠呂不韋。
二人轉過幾條街,不一會兒便到了陰陽家的駐地。
景舟從腰間解下酒囊,扔到鍾離昧懷中,道:“拿著這個去蒙恬的將軍府,他自然會給你安排職位。以你的本事,自然也能建立不世之功!”
鍾離昧重重行了一禮,“謝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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