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會客室。
就在楊小濤跟院裡人吃飯的時候，劉懷民、楊佑寧和陳宮三人，同樣守在桌子面前。
頭頂上的電燈發出黃色的光，劉懷民將報告往上抬了抬，靠近一些，仔細看著。
“老劉，先別看了，吃飯，吃飽了，明天拿回去看！”
楊佑寧看著劉懷民不斷翻看著檔案，肚子裡已經餓得咕咕叫，要不是照顧面子，他跟老陳早就吃了。
“你們先吃，我看完！”
“這事要儘快告訴上級，不能拖。”
劉懷民頭也不抬的回了句，卻是將計劃書看完，然後又看後面的設計圖紙。
曾經主管過職級考核，所以在看圖這方面，他的功底比楊佑寧強多了。
楊佑寧兩人對視一眼，這下終於放下架子，拿起筷子就吃起來。
“小楊怎麼說的？你在說一遍？”
沒一會兒，劉懷民大體看完圖紙，有向楊佑寧問道。
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楊佑寧覺得身體有了勁，“好，最後一遍啊！”
“小濤說，這臺機床的構造他吃透了，只要條件滿足，就能做出來。若是做出來了，就可以做到西北那邊的規模…”
劉懷民點頭，對楊小濤的判斷很是認可，而且先進機器帶來的效率，遠比人工更好。
“不過，有圖紙是一會事，想要做出來，是另一回事。這其中涉及的方面很多！”
“這個放心，咱們軋鋼廠別的不多，就是高人多，八級鉗工，八級鍛工，八級焊工，什麼什麼的，需要幾個給幾個，還不帶重樣的。”
“技術上更沒問題。這事楊小濤來把關，我們更放心。”
陳宮放下筷子肯定說道。
劉懷民聽了再次點頭。
楊小濤的能力，他認可。
隨後才看著狼藉的桌子，立馬拿起筷子吃起來。
這倆人，不仗義！
“這份資料我帶走，一會兒去找夏老，這邊先做好準備，我估計著十有八九會透過。”
“現如今啊，國內的機床需求那不是一般的大啊，你們不知道前次搞到的兩臺機床...”
劉懷民一邊吃著剩下的飯菜一邊抱怨著，那怨氣不是一般的大。
楊佑寧和陳宮對視一眼，然後都笑起來，若是這次按照楊小濤說的來，今後，他們就有各種各樣的機床，還會在乎那兩臺？
呵呵
劉懷民吃了個半飽，就拿著檔案匆匆離去。
直到吉普車離開軋鋼廠，楊佑寧才伸著懶腰看向陳宮，“回家？”
“廢話，當然回家了。”
要不是楊佑寧非讓他留下，他早就回去了。
“接下來可是個大活，不趁著現在休息休息，這把老骨頭，怎麼經得起折騰啊。”
陳宮說著，楊佑寧卻是笑起來，“你說，老徐會不會很後悔啊。”
“他？後悔不至於，但心酸是肯定的。”
“哈哈哈”
“走了，明天，會很忙的。”
“嗯！”
沒多久，兩輛吉普車相繼離開軋鋼廠。
第二天，楊小濤早早起床用涼水洗了個頭，又把鬍子颳了，要不是時間來不及，他都想把頭髮剪了，這麼熱的天，來個平頭也不錯。
吃過早飯，楊小濤出門，路過前院的時候，碰到趕車子的閻阜貴。
“小濤回來了啊，這一趟出去可是時間不少。”
閻阜貴照常還是那副瘦削模樣，眼神中仍舊帶著精明，看人的時候總感覺像是在買東西，用最少的錢買更多的東西。
“是啊，回來沒幾天。”
楊小濤回了句，隨後快步上了門口的吉普車，開車前往軋鋼廠。
身後閻阜貴搖著頭，心中無奈。
自家閻解成那樣，他也開不了口啊。
轉身，趕著車子上學校走去。
眼看著學生就要升學考試了，他這個老師壓力也是不小。
這可是跟獎勵掛鉤的啊，自從閻解成小夫妻倆不上交工資了，他那點錢養活越來越大的幾個孩子有點拮据。
這院裡，又沒有以前那般，有幾個人讓他算計。
總之一句話，生活的壓力，與日俱增啊。
嘆息著，騎車向著紅星小學走起。
軋鋼廠，楊小濤踩著涼鞋，一步步走進辦公室。
屋子裡，婁曉娥打過招呼就拿著水壺出去打水。
昨晚回去還是忍不住的將軋鋼廠的情況告訴父親，婁敬堂知道這件事後，震撼不比婁曉娥小。
而且婁敬堂更是明白，若是這件事做成了，不緊填補了國內的一項重要空白，能夠解決當下複雜的困境，就是楊小濤也會水漲船高，憑藉這股東風扶搖直上。
直到現在，他才想到，當初的那個決定對他來說，失去的是什麼。
是改變他們一家命運的，機會。
事已至此，婁敬堂也是清楚，這件事不能傳出去，否則只會招來麻煩。
所以叮囑婁曉娥，只看不說，甚至於不讓看的東西，不要探查，否則只會壞事。
婁曉娥對此深以為然，所以早上來了後，只做自己本分的事。
而婁敬堂現在也想看看，楊小濤到底能不能做到。
“廠長，早。”
“早。”
楊小濤打個招呼，放下東西就去隔壁楊佑寧那問下了情況，不出意外便開始行動。
楊佑寧沒有過多幹預，給予很大的自主權，這讓楊小濤很是感激。
至於他說的劉懷民跟上級反應的事，楊小濤並沒在意。
若是支援，當然更好，可以加快效率，縮短時間。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上級不支援，總不至於不讓做吧。
只要讓做就行。
離開辦公室，楊小濤又去了王國棟屋子裡做了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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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車間裡，鍛工處，一群人拿著錘頭不時落下，這些錘頭有大有小，發出的聲音也是大小不一。
不過，差不多的是，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壯實的，雙臂的肌肉尤其結實。
人群中，八級鍛工鐵磊正拿著小錘子敲擊著面前的部件，這是今天上班時候，上面交下來的任務，以他的能力，只用半天就能趕完。
等完成任務，就能帶帶徒弟，省的年底職級考核再被打回來，那樣他這個八級鍛工也是臉上無光。
就在鐵磊仔細敲著部件的時候，六車間主任劉偉快步走來，直接來到鐵磊跟前。
“鐵師傅，鐵師傅。”
“先別忙了，快，跟我走一趟，”
劉偉說話急切，就在剛才，楊小濤找到他，要找他們車間的八級鍛工，具體幹什麼沒說，只是說幫忙。
劉偉起初還有些錯愕，但看楊小濤在辦公室裡對其他幾個主任釋出任務時候，這次意識到，這是軋鋼廠又要有大動作了啊。
仔細聽了一會兒，軋鋼廠鍛工那麼多，八級的也有好幾個，但偏偏選了他們車間的，這就是一種，肯定啊。
沒多想，跑出辦公室就來了。
“主任，不是，這馬上就做完了，等我一會兒。”
鐵磊想著加快速度，先幹完再說。
“還等什麼，我跟你說啊，這小楊廠長要你去幫忙，具體什麼事不知道，但我聽了就有七八個，都是八級工，大師傅。”
“啥？你說，小楊廠長，招人了？”
“對，這次人不少，我看這架勢，有點大動作。”
劉偉說完，鐵磊已經將站起來，準備走，卻發現手裡還拎著錘子，又回了兩步放下，“走走，咱們早點去，這跟著小楊廠長，吃不著肉也能喝口湯。”
鐵磊快步車間外走去，身邊幾個徒弟聽了都是露出羨慕神情。
“哎，哎，等等我啊。”
“這老鐵，到是比我還著急了。”
說著也跑出車間。
四車間。
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正蹲在地上，手上拿著焊槍，不時點著下方的鋼材，火花在冒出的一剎那，男人總能抬頭側臉避開耀眼的火花，隨著刺啦一聲，在鋼材上留下一串銀點。
中年漢子表情凝重，一張老實人的臉上，雙目格外認真。
“憨子。”
就在中年漢子按著自己熟悉的節奏幹活的時候，身邊傳來一個叫聲，漢子趕緊停下動作，順手將電源關掉。
這彷彿已經是他刻入骨髓的下意識動作。
“師傅！”
見到來人，漢子趕緊站起來，神情恭敬的喊了聲。
來人是一個鋪滿皺紋的老人，看到漢子這幅模樣，心中寬慰。
自己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不是養活了三兒三女，而是找了這個衣缽弟子。
“憨子，停一下，有事跟你說。”
“師傅，您坐下說。”
憨子上前將老人扶到一處休息處，伸手把地上的木板擦擦，讓老人坐下，隨後站在一旁。
“憨子，你這手藝已經比師傅厲害了，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師傅看在心裡，高興啊。”
聽到師傅的誇讚，漢子雙手緊張的搓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好。
“別緊張，跟師傅說話害怕啥？”
“你超過師傅，那是說明師傅教得好，這身本事也算是有了傳人，不像一車間那人，教了半輩子，還是個一級工。”
老人意有所指，中年人臉色通紅，“師傅，我，我一定考上八級，給您老爭口氣。”
“哈哈，好，好！”
老人笑著，其實這口氣早就出了，但徒弟難得有這志氣，不能辜負了。
“師傅來這，有件事跟你說。”
中年人恭敬聽著。
“車間主任說，小楊廠長讓我去幫忙，可我這眼啊，一看電火就流眼淚，老了，就得服。”
“所以師傅把你推薦給小楊廠長。”
“你知道小楊廠長吧。”
漢子使勁點頭，這車間裡的人，就沒有不知道的。
那，曾經跟他們一樣都是個學徒工，只不過人家用了很短時間，就成了八級工，現在更是憑藉設計天分，成了工程師。
小楊廠長，在他們這些工人心中，就是追逐的明燈，照亮前方的坦途。
“你去小楊廠長那，好好表現，要是做不好，別說我是你師父。”
漢子聽了，使勁點頭。
五車間...
九車間...
一個個人被叫起來，或者被通知，紛紛離開崗位，迅速前往大會議室。
而隨著人流的匯聚，眾人互相打著招呼，心理對這次召集，更加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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