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小濤醒來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不過在這裡，天也是剛剛亮起來。
肚子傳來咕咕聲，楊小濤沒辦法再睡。
昨天就吃了一點，晚飯也沒吃，現在還真餓了。
看著朦朧窗戶透進來冰冷的光，楊小濤拉開被子坐起來，小薇出現在床頭，同樣在打量著陌生的環境。
屋外傳來人群沸騰的聲音，楊小濤穿好衣服就走出去。
屋子外，一群人正聚在一起，中間不斷傳來笑聲。
“楊老師。”
見楊小濤過來，外圍的人立馬開口，聲音裡帶著激動和崇拜。
今早上的功夫，楊小濤昨天屠狼的事蹟就被護衛隊的人宣揚出去。
立馬在這不到三百人的農場裡引起了轟動。
這些年他們可是和狼群共舞，在這片土地上一起生存，對野狼的戰鬥力非常清楚。
尤其是大群的野狼，別說三五人遇上了，就在再多一倍，沒有趁手傢伙，也得遭殃。
說話的這人楊小濤不認識，但對方都叫了，還是抬頭報以善意的微笑。
“你好，這是在幹嘛？”
“楊老師，你不知道，這農場裡好久沒見到肉了，裡面穆隊長正帶著人剝狼皮呢。”
這人高興的說著，外面還要一些小孩子跑著，嘴裡嚷嚷著吃狼肉，吃肉什麼的。
楊小濤看去，七八歲大小的孩子，一個個都跟大頭娃娃似的，穿在身上的衣服緊繃在身上，顯然沒有合適的衣服。
再看出來的楊紅葉她們，雖然臉上也有菜色，但比起這些孩子們，明顯要壯實。
為什麼這樣，楊小濤心理清楚，對這農場的人更加感激。
“這剝皮可是技術活，不能搞破了。”
“以前打獵時，獵人為了保持狼皮的完好，都是從眼睛裡射進去的。”
“不過，這次，看著，腦袋，完全被砸扁了，這就是一力降十會，只要有勁，啥都行。”
人群裡傳來老馬的聲音，楊小濤搖搖頭，沒有進去。
身後高玉峰走過來，臉上蠟黃，不過看起來更加穩重了。
“大傢伙都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吃到肉。哈哈。”
高玉峰心情不錯，說話時候還舔了舔舌頭。
楊小濤點頭，在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距離最近的小鎮還要一天的車程，物資供應肯定不多。
至於產出，種的都是糧食，肉一類的估計也就過年上面會發一些吧。
“高主任，您在信裡面沒說明白，現在能說了嗎？”
高玉峰點頭，也沒有帶著楊小濤去屋子裡，而是走進人群，看著前方一堆人認真的剝著狼皮，一旁還有人將骨頭、肉小心收拾起來，更有人開始清理內臟。
總之，一切能吃的都不能丟。
“當初我奉命帶著孩子們來到這裡，組織楊村一號的育種，今年已經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高玉峰將當初來這裡後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也說明孩子們在這裡的幫助。
“上次王首長來過，談起擴大再生產的事情。”
“你也知道，全國的形式，吃不起飯的人太多了，單靠地瓜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所以王首長就像明年開始大規模育種，在出口掙取外匯的同時，讓國內的人民種上楊村一號。”
楊小濤點頭，西北這邊的封閉式管理，確實適合育種，而且楊家莊農場已經為國家提供糧種了，但這些遠遠不夠。
“所以，你讓我來幫著育種？”
楊小濤猜測著，雖然這樣時間又會拖延大半年，但真要說起來，也並不需要天天在這。
只需要關鍵時候來考察下就行。
“是，也不是。”
高玉峰看著跑出來看熱鬧的孩子，“讓你來，主要是上課，培訓。”
“王首長近期會抽調一部分農場的精英，他們來農場，由你給他們講課。”
“時間緊迫，過年開春後，就要讓他們幹起來。”
楊小濤皺眉，單單靠培訓就草率的行動？
這也太，社會主義了吧。
不過想到這位王首長，那可是妥妥的行動派。
跟這樣的人幹活，不管有什麼想法，都可以一邊幹著一邊想著，至於出錯，從來不怕。
錯了，從頭再來就是。
“所以，我就是來講課的？”
高玉峰笑著，“對！”
“本來讓我講的，可我怕講錯了，就推薦了你。”
“沒想到，還真把你叫來了。”
楊小濤卻是苦笑，“要不是你啊，我現在早就坐上回家的火車了。”
高玉峰吃驚，顯然聽出來楊小濤不是從四九城來的，帶著狐疑的目光，“你一直在外面？”
楊小濤搖頭，“對，不過具體的事情不能跟你說。”
“我從八月份出來的，算算都快四個月沒回去了。”
看著楊小濤那委屈的臉色，高玉峰突然拍著他的肩膀，“以前我還覺得應該讓你來著，我就能輕快些。”
“沒想到啊...”
“沒想到在四九城也不輕快是吧。”
楊小濤說出來，兩人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那我什麼時候開始？”
“不急，過兩天吧，王首長還在調配人。不過這兩天你可以琢磨琢磨怎麼教，到時候你教會了，咱們就一起回去。”
說道回家，高玉峰露出一抹柔情，應該是想老婆了。
“行，我爭取最快教會。”
“然後，咱們一起回去。”
高玉峰點頭，然後就看到楊小濤挽起袖子，大步走進去。
高玉峰隨即笑起來，“怎麼忘了，這傢伙的手藝呢。今個是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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軋鋼廠
會議室。
主席臺上，王復漢坐在中間，楊佑寧和陳宮坐在兩旁，在陳宮身旁的是趙傳軍。
下方各個車間主任，還有宣傳、後勤、食堂等主任，按照位置坐在下方。
今天早上，這些人軋鋼廠剛來到廠區，就被叫到會議室開會。
也沒說為啥開會，也沒人知道會議內容，只是看主席臺上的四人，三個面色不情願，都是一副攢著怒氣不發的樣子，下方孫國幾人就知道事情不是什麼好事。
就在眾人看著新來的王書記一副嚴肅模樣，清咳一聲，眼睛掃視左右。
“今天將大家叫來，咱們開個會。”
王復漢沒有賣關子，更沒有讓楊佑寧幾人開口的意思。
“會議前，我先強調下會場紀律。”
眾人又是心頭一緊。
這事在以前可是從沒有人說過的。
以前的軋鋼廠領導就是大家長，都是憑藉自身魅力，將眾人扭成一股繩。
這王書記說出來會場紀律，還真讓人難以適應。
“本次會議，沒有同意提問，任何人不得打斷。有意見的，會後可以單獨找我。”
“其次，本次會議所宣佈的決定，不僅是軋鋼廠領導層的決定，一旦公佈，任何人不得敷衍、拖沓甚至違背。”
王復漢兩句話說完，現場更加冷清。
王國棟和孫國等人都是心中一沉。
眼下的軋鋼廠的情形在他們看來非常不錯，而任何的改變，都只會破壞這種情形。
他們可不對這新來的書記抱有希望。
見下方眾人面色平靜，王復漢沒有意外。
等了片刻，再次開口。
“我手上的是軋鋼廠最近年的任務量完成情況。”
王復漢將一疊檔案拿在手裡，表情上帶著些許憤怒，聲音也大了起來。
“上面的資料，清晰的表明，我們軋鋼廠近年來完成上級任務的數量，越來越少，完成的時間，幾乎都是臨近完成任務時間。”
“而全國上下經濟發展形式，半年來體現的是上升趨勢。”
“我想問下各位，作為國家重要工業單位，為何在全國經濟提升發展的形勢下，我軋鋼廠的任務完成量逐漸減少？”
主桌上，楊佑寧張大嘴巴，陳宮也是無奈。
全國總體經濟提升，代表的是大環境的狀況，但並不是說所有地方的平均提升，有些提升的多，自然有些地方就增長的慢，甚至是負增長，這點他們都清楚，但歸到軋鋼廠這種重點單位，對國家經濟建設具有重要意義的單位，還真說不過去。
下方孫國戰雷等人也都低下頭，他們作為一線管理人員，自然清楚軋鋼廠的境況。
尤其是其他產業的加入，除了拖拉機還有暖氣爐壓水井等專案，佔用了一部分人力資源，做正常任務的自然就少了。
砰
眾人沉默間，王書記用力拍在桌子上，嚇得眾人心理一哆嗦。
“這說明什麼，說明上級指派的任務在減少，說明上級在對我們失去信心，說明我軋鋼廠在國內並沒有發揮出強有力的作用，讓上級，失望了。”
“作為國家重要的工業支柱，我們就是這樣支援國家的嗎？對得起國家的期待，對得起人民的期盼嗎？”
“堂堂軋鋼廠，四九城乃至全國也有名的大廠，匯聚大批精英的軋鋼廠，就被我們管理成這樣，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對得起那些勒緊褲腰，吃不飽穿不暖卻心甘情願的農民兄弟們嗎？”
“對得起犧牲在戰場上，為的就是保衛這片樂土的安寧，讓我們安心建設國家的戰士們嗎？”
砰
“你們對得起嗎？”
“你們每天來軋鋼廠會不會想這些？會的話，就不會讓軋鋼廠淪為二流。”
“二流！”
咆哮聲在會議室中響起，屋子外面於海棠幾個宣傳科的人都被這衝擊的聲浪擊中，瑟瑟發抖。
現場眾人沒有人敢和王復漢對眼。
哪怕是一旁的楊佑寧和陳宮也都側著頭，心裡面同樣翻起驚濤駭浪。
這一刻，楊佑寧更是閉上眼睛，近年來的一帆風順，讓他忽略了一個致命問題。
精神文明建設啊。
物質上，軋鋼廠乃至跟軋鋼廠有所關聯的工廠都獲得了好處，一個木材廠就因為拖拉機斗子的製造而起死回生，可見軋鋼廠帶來的利益。
可見軋鋼廠產生的利益。
可在這利益面前，他們，被糊住了眼，忘了還在奮鬥，還在勒緊褲腰帶的，兄弟們啊。
楊佑寧深深嘆息，看向一旁憤怒的王復漢。
雖然他對這人的到來很不感冒。
一些做法也覺得是假大空的不切實際。
但今天這會議，這開始的震撼，讓他意識到，這位新書記，或許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眼神和陳宮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著。
他們也想要看看，這位新書記能帶來什麼改變。
或者說，他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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