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早膳,我總算是恢復了點精氣神,畢竟是一夜沒睡,身子有些發僵,站起了身後活動了下四肢之後,朝著李治笑道:“我說小治,你該不會就為了蹭我一頓早飯,就這麼大清早的往我家裡邊鑽吧。”教訓了這個太子爺一頓之後,我方想起還沒問過這小子大清早的竄我家裡想幹嗎?
李治才喝了口茶水,聽了我這話頓時一臉苦色:“我說俊哥兒,瞧您說的,小治是那樣只為佔別人偏宜,就損人不利已的人嗎?今天小治來,一嘛,自然是與師尊久日不見,特來拜訪,這二嘛,就是想跟師尊聊聊,您走了這近一年,可是發生了不少的新鮮事兒。除了師尊之外,小治覺得跟那些人聊天實在是太沒意思。一個二個吞吞吐吐的,看著都不得勁,更別提談事了。”
“哦?有什麼新鮮事,你跟我好好說說。”我盤膝坐到了李治的對面好奇地問到,離開長安也快有一年了,這一段時間以來,雖然也收到了幾封信,不過,大都是相互問候,裡邊根本就沒啥內容。
李治這話倒也很是隱晦地向我表明了他對我的態度一如往常,這一點,實在是令我覺得有一絲絲的感動,能得到這位太子爺真誠的情誼和認同,實在是太過難得。
李治這下可來了勁頭,很是眉飛色舞地:“今年年初之時,父皇令大理寺卿孫伏伽等以六條巡察四方,貶黜刺史縣令六十七人。”
“六條?什麼玩意。”我有些好奇,雖然在大唐呆了好些年了,可是其中某些東西咱還是沒鬧明白。難道是跟後世的尚方寶劍差不多的玩意?李治兩白眼頓時出現:“俊哥兒您連這也不知道?”
“廢話!知道我還能問你嗎?再說了,你難就沒聽孔子說過: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我同樣以兩個巨型白眼回擊李治的挑釁。李治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說俊哥兒,您方才還在那兒一個勁地攻擊孔子。怎麼一轉眼,就拿他的話來說事了?”
我嘿嘿一笑:“小治啊,告訴你,一個人地人品如何。那是他地事情,但是。我們不能把他的所有成績都給抹殺掉,孔子地品德上有缺陷,但是我們不能因為他的缺陷。也忽視掉他身上的閃光點。他的很多說法,還是很有好處地。小同志,一定要虛心哦……”我得意地拍著李治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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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黑線地李治只能俯身認輸,然後朝我詳細地解釋起了啥叫六條,這是漢朝所開創的“以條問事”察視地方的制度。形成了一種堅持有法可依地典範。
“漢武帝元封五年,對刺史察舉範圍,特地詔制六條。一、強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強欺凌弱,以眾暴寡。二、二千石不奉詔書遵承典制,背公向私,旁詔守利。侵漁百姓,聚斂為奸。三、二千石不恤疑獄,風厲殺人。……二千石子弟恃榮勢,請託所監;六、二千石違公下比,阿附豪強,通行貨賄,割損正令。依此據而罰惡,故言‘以條問事’嘿嘿,這也是小治在大理寺諸官被派出察視地方之時,方才知曉的典故。”李治在我跟前倒也袒白得很。不過,他這話一出口,這才讓我注意到前面那番話的含義,把我給嚇了一大跳。
“你是說,就大理寺那幾十號人,去四方溜達了一圈,這麼下來就貶黜刺史縣令就有六十七人?”我不由得又重複了一句。生怕是自己聽錯了。乖乖。大唐的大理寺也太下得了手了吧?
李治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但凡觸犯這六條之人。一但查實有據,必然上報尚書省,然後再由三省六部議定削官去職,但凡過失大者,就算是直接入獄者亦不為過……”
李治的解釋讓我明白了,大唐有兩套監督巡察制度,一向是定期巡察制度,由按察使按規定時間定期巡察地方,監察官吏。歲初巡察,至歲中巡察完畢,回京奏事。另一種是不定期巡查制度,由李叔叔根據形勢需要,臨時選派政府官員,一般主要就是大理寺又或者是御史臺地官員帶敕巡視地方,事畢即歸朝復職,任期也不長,並不固定巡察時間。這是一種隨時隨事巡察制度,直接向皇帝通報,具有較大的靈活性和突然性,更容易發現一些地方上的問題。
聽得我一個勁地翹大拇指,李叔叔這招也夠絕地,兩套人馬,各不統屬,按察使歸屬於三省管理,而臨時選派的官員卻直接對皇帝負責,若是其中產生了矛盾之處,自然皇帝陛下就會過問,然後接下來,自然會對矛盾之處嚴加核查,該哪一方的責任,就由哪一方承擔責任,或貶或黜,絕不留情。
“怪不得陛下老說官員不夠用,看來確實如此。”我總算明白李叔叔為啥老說人材不夠了,就因為這一套極其嚴格的制度對於百姓生產生活來說有著相當的好處,這也是為什麼唐初經濟空前發展,社會安定,政治清明,人民富裕安康,出現了空前地繁榮的原因,就是因為缺乏貪官汙吏地土壤,但是出現這一行為者,輕者,貶官,重者去職,更嚴重的,直接丟牢裡待著去,每年一次的定期和不定期地巡察,加上兩套班子各不統屬,更是杜絕了那種相互勾結滋生腐敗溫床的可能性。
但是唯一地遺憾就是,每年都會讓相當數量的官員丟官去職,不過,我並不認為這是這套制度的弊病,反而是一套很好的激勵機制,正是因為有人罷官去職,才能使得真正有材德之人能夠上位。
嗯,這才是法制封建社會的最高境界,如果這套制度能一直這麼保持下去,如果大唐皇帝不是因為本身地原因,嗯,如果很多,後果也很嚴重,但我有一個想法,就是希望李叔叔能在世的時候,能夠建立建全各種良好的制度,使其能一直貫徹下去,貫徹到底,那麼,大唐萬世永昌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就在我自個歪歪的時候,李治又有話說道:“說起這個,我倒還想起了一件大事,就是那位孔老夫子,這一年來,日子可是難過得緊哪。”李治的表情顯得很有些興災樂禍。
“怎麼了?老傢伙惹你了?瞅你那模樣,高興地跟又娶了媳婦似的。”我白了李治一眼,最看不慣他這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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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趕緊解釋道:“哪有啊,俊哥兒,這還不是前些年這老爺子整日地拿我來挑刺嗎?哼,我大哥也是他地學生,四哥也是他地學生,可他怎麼的,那倆再做啥事兒,他都只撿好地說,可輪到我呢?在我爹跟前可是告了我不少的狀,小弟我再能忍,總不能連一句風涼話也不說吧,再說了,後來我當上了太子,他幾次去找我父皇,又想來當我的老師,還好父皇回絕了去。現如今,大唐的門閥勳貴,誰都瞅他不順眼,每日的彈劾不斷,還好我父皇抗得住,不然,這老爺子早回曲阜養老去了。”
“哦,那這說明,你爹的科舉改革已經有了眉目了?”我趕緊問道,科舉制度的改革,本公子可是摻和了不少的,眼見要出成績了,我自然要過問。“當然了,今年秋試,就鬧了這麼一出,不過還行,沒出啥大亂子,寒門士子對於這些改革,別說讓他舉雙手贊成,就算讓他們手腳全舉都願意。
李治正待繼續往下說,豈料門外走進來了一個人,一回頭,原來是俺的婆娘羔羊駕到。“你怎麼起來了?”我趕緊站了起來,伸手攙住了李漱關切地道。
“妾身瞅不見夫君,自然睡不踏實,就問了人,才知道稚奴又來了,弟弟都到家裡來拜訪,我這當姐的,總不能不聞不問吧。”李漱很享受我的體貼,回眸朝我媚媚地一笑,然後溫言道。
“見過十七姐,小弟也是才來不久。”李治趕緊給這個他惹不起的姐姐見禮,李漱看樣子還沒補夠覺,渾身發軟,說話也哈欠連天的。我只得朝著李漱溫言勸道:“漱妹你還是回去休息吧,為夫在這兒跟小治也就隨便聊聊。”
“既然這樣,稚奴,你跟你姐夫慢聊就是了,姐姐這會子還困得緊,先回屋去躺會,婉兒,都快午時了,你讓廚房去做些好菜來,讓這哥倆別餓著了。”李漱吩咐完,就欲起身而去。李治趕緊道:“姐,就別整炒菜了,火鍋就成,這段時間,老是炒菜,我都吃膩味了。”
李治這話讓我一愣:“我說小治,你該不會是整天就朝我家裡鑽,專程蹭飯的吧?”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擺在案几上的茶杯,考慮是不是該給這傢伙腦門上來上這麼一下,這位牆頭草級別的太子爺也忒無恥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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