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墨香,結實但略寫的發黃的紙張更讓一種古樸之感躍然紙上,書的封皮卻不像是以往一般單色為封,卻是以火燒赤壁的著名場景為封,三國演義四個大字寫的非常有勁道,看老李叔叔的書法修煉的很是到家。
翻開封皮,就是李叔叔的王右軍體寫下的序:“近又取《三國志》讀之,見其據實指陳,非屬臆造,由是觀之,奇又莫奇於三國矣!或曰:凡自周泰而上,漢唐而下,依史演義者,無不與三國相仿,何獨奇乎三國?曰:三國者,乃古今爭天之一大奇局,……吾常覽三國爭天下之局,而嘆天運之變化真有所莫測也!嘗漢獻失柄,董卓擅權,群雄並起,四海鼎沸……並於簡端,使後之閱者……”
李叔叔的序寫的非常有水準,看來文采也不錯,想來就算他不當皇帝改行當文學評論家亦是也能混出個一席之地。
這本書,許多地方都採用的是兩次印刷,比如這封皮,就是先印上了火燒赤壁的圖,再轉印一次李叔叔的字。
遺香閣上,李恪依舊是一身白色綢衫,李漱一身輕紗碎花裙,與我一起皆盤坐在矮榻上。李治和李慎現下正在宮中繼續作業中,沒辦法跟來。
酒菜尚未端來,案上只有寥寥茶香,李恪手裡拿著的,正是新印製的《三國演義》,如此精美的書冊,讓首次見到了成書的李恪嘖嘖稱奇:“俊哥兒,你這心思卻是常人難及啊,光是這封皮,就讓哥哥我愛不釋手了,閻郎中的畫作,不愧乃世之佳品。”
“嗬嗬嗬,小弟也是不知道飛了多少嘴皮子的功夫,才讓閻兄屈就而畫的。”很沾沾自喜,但還是保持了必要的謙虛。
李漱笑吟吟地翻看著手中嶄新的書冊,眉宇間的喜意任誰都能瞧得出來,偶爾橫過眼來,拿眼神勾搭一番,著實是件美事。
李恪忙著欣賞書冊,沒功夫理睬我倆,過了半晌,李恪草草翻了一遍把書冊擺到了桌面上,方自感嘆了聲:“是啊,閻立本,閻立德兄弟,皆我朝久負盛名之畫師,能為俊哥兒此書冊,耗時而畫出兩百來張插頁,現下整個長安皆已風傳三國之名,皆以不能目睹為憾事。”——
我淡笑不語,心中更是得意,廢話,這流言本就是咱放出去的,現下莫說是長安,就連周邊幾座州府皆聞此書冊之名矣,想想也是,年紀輕輕就能官居四品的大唐名士房俊寫就,皇帝陛下親自作序,閻大畫手作了插頁,後有房宰相的評論,這書想不紅都難,再說了,炒作,這就是炒作的方式,先做廣告,把人都勾起火來先,反正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反而更能增添懸念,一個打聽一次,,更是越傳越廣,所以,本公子印出書冊之後,卻一直按而不動,就是因為現下還不是新書發售的最佳時間。
此刻酒菜已上案几,先行對酌了幾杯。“俊哥兒,為兄問你呢,為何總是笑而不言,你可是莫要忘了,這印書館裡,哥哥我可是有著股份的,身為東主,怎麼的也得問問,你到底是想作甚子?”
“其實小弟,確實存了待價而沽的心思,當然,絕不是為了錢。”先大義凜然地把這話放出來先,想想也是,現下就光說那造紙坊,且不說長安城用紙,光是那些胡商,就吞了造紙坊出貨近三成有餘,專門銷往西域吐蕃以至更遠的異國。現在,在李恪還有這幫身家顯赫的股東操作之下,附近幾個道府皆建起了相同工藝的造紙坊,光造紙坊的紅利就讓長安那些有數的富戶面綠眼紅。
“哦?既不為財,那你是甚子意思?”李恪又灌了杯酒,凝神盯著我道。
“兄臺莫急,小弟現下有一事要求於兄長,還望兄長應允先。”請人吃飯,總得有個目的,而我的目的,真是為《三國演義》。
“哦?奇了,憑你房遺愛的名頭,長安城裡,誰不賣你幾分薄面,今日竟然找到為兄頭上來,嗬嗬嗬,必是難事兒!”李恪抬起手指頭指了指我,一臉壞笑。
我詭笑一聲,湊到近前:“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非兄臺您出手不可。”
“哦?為何?”李恪眨著眼睛道,李漱也停下了舉筷的動作凝神細聽。
“俗講?!”李恪一愣。
“正是,小弟知道此事有些難為,所以,特請為德兄搭個手,幫持一二。”朝李恪舉了舉酒杯,抿了一口。
“小弟所言之俗講與他人不同,乃是專講演義小說民間雅趣之事,不涉佛道,不置鼓樂之鳴,單以一長案爾,全憑的就是一張嘴的本事,故為別於那些俗講,又稱說書,如我這《三國演義》,每一回章節為一講,一兩個時辰,專於酒館茶肆間,既可消遣又能讓……”
李恪兄這位風流紈絝王爺在長安的交道之廣令人乍舌,幾乎長安城內所有知名的樓臺之閣皆有相熟,而我就是想借用這種法子,把咱的《三國演義》更為廣泛地流傳開來,不僅僅留存於書冊之上,更能讓人耳熟能詳,亦是為了以後我的作品出版與流傳打下堅實的基礎。
“哈哈哈,為兄就知道俊哥兒果然留有後著,沒想到竟然有次次妙策,閒茗茶酒,言聽三國,聚眾而樂,此法大妙,好!這個忙,哥哥我幫定你了!”李恪連聲大笑道。
“如此,小弟感激涕淋爾,來,小弟進兄臺一杯!”
“幹!”哐,四十多度的白酒一口灌下去,爽,辣的渾身都起斜勁,擠眉弄眼老半天才回過氣來。
李漱聞言很是高興地直拍手:“俊哥兒這話在理,怪不得,往日裡言說這《三國演義》之時,我就覺得要比自個兒看書來的妙趣,若整能佐茶聽書,確實是一件美事。”
“嘿嘿,那是自然,這可是我熬了好晌日子,苦思所得之法,若是見不得檯面,敢向二位明言?”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塊滷羊肉丟盡了嘴裡,美美地嚼道。
李恪搖頭晃腦地:“那是自然,尋常東西,豈能入我的眼?哈哈哈……”
“為德兄乃我大唐名士,眼光之獨立,除了兄臺,當不做他人之想……”酒至酣處,馬屁如潮水湧出,喜得李恪眉開眼笑,連連謙虛,順便也讚揚了我是一位極富識人之明的好同志,李漱在一旁開始還能忍著,到最後乾脆地笑得直打跌。
沒功夫理這妞,繼續吹噓,逮啥吹啥,很熱烈的氣氛,也很融洽,到後邊,全是李恪兄臺一個人在那自吹自擂,我有一聲沒一聲地應和著,跟李漱這妖精在案桌下拿手絞在了一起,時不時說上兩句調笑的話,逗得小丫頭嗔聲不絕,反正李恪已經開始撒酒病了,就當這貨不存在便成。
臨出門時,塞給了李恪丟馬背上的李恪侍衛十餘冊精裝版的《三國演義》,讓他等李恪這位王爺清醒之後交給他當作禮物分發,而李漱,則得到本公子親筆簽名的《三國演義》一本,嘿嘿,瞧這漂亮妞那副喜氣樣,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了都——
果然,李恪兄沒有失言,十天之後,長安城十餘家有名的酒閣,又多了一些人,大多數原本就是給寺院俗講的名嘴,張嘴卻言的是一本奇書,先是驚堂木一拍,摺扇一展,沒錯,你沒看錯,身為說書人的三件寶貝,怎麼能缺了這把摺扇呢。話說那說書人摺扇一展,張嘴開言道:“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週末七國紛爭,併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推其致亂之由,殆始於桓、靈二帝。桓帝禁錮善類,崇信宦官。及桓帝崩,靈帝即位,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共相輔佐。時有宦官曹節等弄權,竇武、陳番謀誅之,機事不密,反為所害……”精彩,非常精彩,哪個聽過這麼精彩的故事,一出來就是名著《三國演義》,就是長安諸人苦求不得的那位房俊公子所著的《三國演義》,一時間,長安城裡的酒館茶肆營業額猛增,聽書者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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