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奴之言甚善,你們二人,也著實有心了,老夫也有這個念頭,不過,一直也沒時間去好好考究一番,現在也確實應該好好的議一議,嗯,你們有什麼想法,先說給老夫聽一聽。”李叔叔抿了一口茶水之後衝我們二人溫言道。
李治吞了吞口水,趁李叔叔埋頭看茶水的功夫拿眼衝我瞅了過來,那意思是想讓我來說,我丟了一對白眼給他,意思就是,打死我也不能說,我說了,根本沒有多大的好處,最多又讓李叔叔誇我一頓,可你李治不一樣,現如今,長孫無忌已經對你失望了,不再復以往的熱情,對你說不上打壓,可至少也不會在無私的幫助你,在李叔叔跟前說好話,站你身後做你的後盾,這個時候,就就該拿出一些成績來,讓李叔叔注意到你的政治才華和勇氣,而不是成天的吃喝嫖賭,繼續耍你那騎牆派的本性。
那樣的話,只會讓李叔叔喪失對你的好感和信心,從而讓李治從儲君的位置上掉下來,這個可能性並非不存在。李治也讀懂了我的目光,向著李叔叔,有理有據地把我跟他私下裡議定的關於獎勵工商人士的策略向李叔叔一一述說:“……所以兒臣想,可否對他們網開一面,許納工商有功之士的子孫為貢生,參加科舉,多拔良才,以為朝庭效命。”
李叔叔不由得挑了挑眉頭。臉上看不出表情地變幻,又目在我與李治之間遊移著,但是聲音顯得很是凝實:“理由,給朕一個讓人信服、可以說服朕的理由。”
“微臣有理由,只是不知能不能讓說服陛下。”我開口插言,李治已經做得夠多了。該本公子出馬了,最主要的就是我自信自己說服人的本事要比李治高明得多。李叔叔咧咧嘴,瞪了我一眼:“哦?那你就說說,看老夫能不能讓你給忽悠住了。”
“……”忽悠這倆字我從來沒在李叔叔跟前說過,邊上的李治很厚顏無恥地衝我咧出門牙聳聳肩膀,心中憤然高萬丈,要不是李叔叔這位大唐皇帝就蹲我身前,說不定我真的會衝上去把這位大唐皇帝地接班人給暴打一頓,還咱的學生,怎麼看都像個叛徒。缺乏革命意志的反動派和投降主義者。
“呵呵呵,行了行了,你不用看稚奴,是老夫那天偶然從稚奴和十郎的對話之中聽到的。你還是想想。怎麼來說服朕和諸位臣工。”李叔叔笑得很詭異。
“……這一制度是致力於解決朝廷選官和鄉里清議的統一問題,是對漢代選官傳統的延續,也是對曹操用人政策的繼承。但到魏晉之交,因大小中正官均被各個州郡的”著姓士族“所壟斷,他們在評定品級時,偏袒士族人物,九品的劃分,已經背離了不計門第地原則。此後的三百年間,出現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的門閥士族壟斷政權的局面。而九品中正制一直是保護士族世襲政治特權地官僚選拔制度。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
“正是為了打破士族壟斷,前朝才建立了科舉之制。拔賢良於民間,但是,真地做到了嗎?沒有,因為讀書之人,多為士族,而從事於工商之士,亦有良才,卻皆被拒於門外,長此以往,科舉產生的效果將會越來越弱……”
李叔叔呵呵一笑,不過話卻針鋒相對:“荒謬之言,我大唐律有規定,凡官人,身及同居大功已上親,自執工商,家專其業,及風疾使酒皆不得入仕……”李叔叔說到了這兒,不由得住了嘴,半晌訝然失笑起來,指著我笑罵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早就開始算計老夫了?若是按此律來嚴格執行的話,我大唐官吏,十之五六皆得讓他們致仕。”
“岳父大人您這話就太過冤枉小婿了,小婿也不過是借陛下的天威來通暢物流,為我大唐增加稅賦而努力罷了,豈有算計陛下之心。”咱說的是實話,不過李叔叔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說真的,大唐官吏,從上到下,哪個跟工商人士沒有半丁點的牽扯?
別的不說,單指軍隊裡邊,十人之中,便有三人是商人身份出身地,咱這不是吹牛,首先,唐代商人不能入仕做官,卻可以投身軍隊謀求政治出路。大唐長安十六衛中就有相當一部份地軍人是出身於身賈之家。富者販繒採、食粱肉;壯者為角、拔河、翹木、扛鐵之戲,也正是因為他們不缺錢帛,但是出身低賤,故爾從軍,以求出路。
而且就我自己所知道的,去年報考大唐皇家軍事學院的錄取學員中,有近三成是出身商賈之士,這些商人在軍隊裡得以憑軍功晉級提升,爬上高位。這還不同樣是對於唐律地一種變相調戲?
沒錯,被調戲的不僅僅是大唐律,同樣也是大唐政府機構,至少,李叔叔也覺得面子大失,嗯,受了調戲不臉紅才怪。害的李叔叔很是尷尬地藉著飲茶水掩飾。等李叔叔恢復了些,我又續道:“良材非士人專有,《尚書。說命》中,傅說本不過是奴隸之身,但他輔佐殷商高宗武丁安邦治國,形成了歷史上有名的武丁中興。
春秋時的黃憲很有學問和道德,但他出身貧賤,父親僅是牛醫。而倍受推崇,漢之衛青本不過是一馬伕,卻能替漢武帝數伐匈奴而位至大將軍,桑弘羊出身宦官,卻是漢武帝時重要的財政大臣,蜀漢昭烈帝劉備,更是多受鉅商之助,方才成三分之霸業,我朝的開國功臣之中,亦不泛走卒販夫之徒,應國公武士……”
李叔叔也不得不點頭承認我說的對,我所舉的例子裡邊,沒有一人是出身於士大夫階層,但是這些人的功勳都不可謂不著,於國於民皆有大利之良材。
“此言甚善。”李叔叔給了我肯定的答覆,不過,他還沒有鬆口,本公子還得繼續忽悠,嗯,繼續說服,要說到李叔叔認同我的意見為止,增加求賢的範圍,這不僅僅是一個政權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問題,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加以解決掉。
“科舉之制,就是為了打破士族門閥把持朝政,左右朝庭之政要的一種手段,科舉,為的是舉賢任能,多拔良材於各個階層,對於國家有利,同樣還能削弱門閥世家對於國家政策的左右,何樂不為,惟賢是求,何賤之有?況士之秀者,而人其拾諸?惟彼郡貢,或稱市籍。非我族類,則嫌雜以蕭蘭,舉爾所知,安得棄其翹楚?……揀金於砂礫,豈為類賤而不收?度木於澗松,寧以地卑而見棄?但恐所舉失德,不可以賤廢人……”本公子也很是文質彬彬地拽上了一段文言文,聽得李叔叔和李治皆搖頭晃腦。
“賢婿所言甚是有理,但是我大唐律……”李叔叔心動了,有點猶豫,這個時候不加把油,那才真是小白了,邊上的李治挨我一瞪眼,趕緊在邊上添油加醋:“父皇,法律有了錯漏,自需增減,我大唐立國以來,多項變革不也都與最初之唐律所有背駁?
然而於國於民有利者,用之,於國於民有害者,改之,這是一個完善的過程,兒臣以為,工伎子弟、市井子孫拔為貢生,工商雜類,不得預於士伍之因有條文應加以修繕,從工商販夫之徒中擇於國有利之士,許其子孫可參科考,有才華,考上了,你也才能作官,並非是不辯優劣,一應取之,只是給了他們機會,望父皇聖裁。”
李叔叔站起了身來,圍著我跟李治轉悠,我跟李治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欣喜之情,嗯,至少我改變了兩代帝君對於工商階層的看法,封建帝國主義時期,中央集權的政治制度之下,要改革,就得讓獨裁者明白這項改革對於他統治的好處,也就是利益,有了利益,他才會去推動。
“惟賢是求,何賤之有?揀金於砂礫,豈為類賤而不收?度木於澗松,寧以地卑而見棄?”李叔叔端坐在朝堂之上,一臉肅容,對那些反對太子殿下提出來的鬆動和修改大唐律,許工商之士受勳之士子孫可以參加科舉的改革的大臣們怒目嚴斥。
朝堂之上的諸位臣工,有喜有怒,而我重點觀察的物件,比如長孫無忌,更是面色發青,雖然垂眉低首,不過我仍舊能看到,長孫陰長目光掃過盤坐在李叔叔左首的太子殿下時,陰冷的恨意,可憐的孩子,招上這位兄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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