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吊死者
第二天天沒亮,艾涼睜開眼。
今天是週五,下午就要放假了,他打算起早點去眼鏡那裡找點閒書用來打發接下來的兩天,上一本小說快看完了。
如果實在沒有書,拿眼鏡平時寫的數學公式看看也行。
艾涼雖然和楊星月約好了在書店教她學習,但也不是二十四小時無時無刻逐字逐句的教導,在她做卷子的時候還是有不少空餘時間的。
在老地方吃過萬年不變的早飯,艾涼乘上公交車來到學校。
和昨天一樣學校門口買張煎餅來到眼鏡的破屋,屋子沒有上鎖,艾涼推門而入,彷彿是昨天發生的事在今天再次復刻,校園生活大多如此。
讓人意外的是,眼鏡今天並不在破屋內。
按理來說平時這個點都趴在桌子上,對著筆記本寫寫畫畫才對。
大概昨天出門拾荒去了還沒回來,這種情況也是時有的事。
艾涼也沒在意,把煎餅放到桌子上,來到舊書堆裡翻找不在刊印的舊書。
“今天也沒有嗎.”經過一番擺弄,艾涼有些失望,書堆裡都是些市面上買的到的小說雜誌,大部分艾涼都看過了。
不過他在底部發現了一個黑色皮質筆記本。
筆記和一捆舊雜誌捆綁在一起,貌似是要拿去當廢紙賣掉,艾涼沒有解開繩結從側面把筆記本抽出來。
筆記上面寫有眼鏡的名字和上京大學的印章,貌似是學校發的。
這應該是他還在上大學時用的筆記本,因為現在的他從來不會留下名字。
翻開筆記,奔放的字跡映入眼簾,字裡行間的筆畫,透露出眼鏡當時的意氣風發,前幾頁甚至還在試圖證明某些未解開的數學猜想。
接著往下翻是近半本的證明公式,可以看出,眼鏡是真心實意的在證明著那些未解的謎題。
然而繼續看下去,整部筆記的畫風就變了。
公式變得潦草沒有規律,橫著斜著豎著,書面變得雜亂無章,有時候一頁就兩三個巨大的公式,有時候又是一大堆螞蟻大小的公式,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行。
大概就是這時候他接到親人離世的噩耗吧。
艾涼合上筆記選擇帶走,不說後面的鬼畫符,前半本的猜想證明還是挺有意思的,就這樣扔了怪可惜。
反正眼鏡和他說了,破屋裡的東西除了他這個人,不管是什麼只要看上了都可以帶走。
離開破屋,艾涼踏入通往教學樓的路面,清晨的校園靜謐、悄無聲息,道路旁的草葉上凝聚著滴滴露水,花壇裡有不知是誰丟棄的垃圾。
一陣清風吹落樹葉緩緩飄蕩在半空,艾涼抬起頭看著樹葉慢悠悠的落下,但是他的目光,卻被教學樓內一個詭異的身影所吸引,那道黑影靜靜的懸掛在班級隔壁班門口。
艾涼瞳孔微縮,教學樓的樓梯在此刻,像是一個無底深淵,想要吞噬來者的靈魂。
他爬上樓梯。
前院大樹上的烏鴉反常的聒噪,走廊的感應燈沒有亮起,只能憑藉著清晨的微光,看著前方吊著的黑影和打翻在地的椅子。
昨天除了告白外是平淡無奇的一天,和前天一樣,本以為今天也會如此.
“艾涼啊,你今天來的真早呀啊!!!!!”同班女生的尖叫打破了校園的寧靜。
微風吹過,吊在半空中的高佳佳慢慢朝向這邊,露出那張鐵青猙獰的臉。
半小時後,學校老師帶著警方封鎖了這一層樓,但還是有學生聚集在樓梯口和樓下往這裡看。
“有人上吊了啊。”
“不會吧,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就有人上吊了?”
“聽說我聽路過的老師說死的是高佳佳。”
“啊?昨天晚上她去找艾涼告白了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被拒絕.”
“怎麼可能!高佳佳會因為這種事自殺?別搞笑了。”
楊星月和嶽綺花等人被攔在封鎖線外,只能焦急的看著艾涼和另一名女生被兩名警察問話。
“嗚嗚.佳佳佳佳啊!”一名中年男子趴在高佳佳的屍體邊上泣不成聲,隔壁班班主任正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這是高佳佳的父親高富業,當地的一位房地產老闆。
高富業早年妻子病逝,只留下高佳佳這一個女兒,他更是把高佳佳當做心頭肉,考慮到她的心情甚至沒二婚,這對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子來說,實在是難能可貴。
考慮到家屬的心情,兩名警察並沒有向高富業詢問高佳佳昨晚的情況,轉問起艾涼這個第一目擊人。
“聽這位同學說你才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對嗎?”警察拿著筆記本準備做筆錄。
“是的。”
“死者昨晚和你見過面?”
艾涼看了眼被白布蓋住的屍體,點點頭。
“根據訊息,昨晚是你見了死者最後一面對嗎?”
“沒錯。”
“能不能說下昨晚你們都講了些什麼,她的神態語調有沒有和往常不同的變化?”
“我和高佳佳沒有見過幾次面並不算熟悉,昨晚她找我是向我告白,讓我做她男朋友,除此以外並沒有提及其他事情。”
“談話時間大概在八點五十分到九點之間,說完我就走出學校叫了計程車回家,這點校門口的監控和我家附近的監控都可以證明,而高佳佳當時選擇獨自返回教學樓,不知道去幹什麼。”
艾涼一口氣說出全部內容,順帶撇清自己的嫌疑。
“這就是我所瞭解的全部,其他同學也很清楚,我和高佳佳平時沒有交集。”
這種說法讓旁邊的女生投來異樣的目光。
明明昨天高佳佳才向艾涼告白,今天她死了艾涼就立馬撇清關係。
不能說艾涼做的不對,但說辭上未免過於公式化沒有一絲惋惜,或是傷感的意思,聽上去有些絕情。
聽到艾涼昨晚見過高佳佳,趴在地上的高富業瞬間扭頭,用佈滿血絲的通紅雙眼瞪著艾涼:“快說!昨天你都幹了什麼!”
沒有把話聽全的高富業不僅僅是瞪著,他還猛地撲過來想要鉗制住艾涼,不過被旁邊的警察攔住了。
“先生!冷靜一點!”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她是我唯一的女兒!唯一的親人!你讓我怎麼冷靜!”
高富業如同瘋牛般奮力掙扎,旁邊的老師也過來幫忙拉住他,在三個人合力之下,才終於按住失去理智的高富業。
等到幾人把高富業架進空教室後警員才安撫起艾涼:“不要緊張,死者家屬只是過度悲傷不太理智,沒有惡意。”
“嗯,我知道。”艾涼透過窗戶,看著在教室內,不斷用腦袋撞桌子的高富業,在看看躺在地上的高佳佳,他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但目光很快便恢復清冷。
警員看著這個帥氣的大男孩,心裡不禁感嘆這孩子的心理素質真強,同時也將艾涼納入懷疑名單。
哪有學生一個人在學校內發現猙獰的屍體後,還這麼冷靜的,旁邊那個到現在都不敢往地上瞟的女生,才是正常表現。
這時候高佳佳的班主任走出來對著警員說道:“可能是高佳佳她父親平時忙於應酬沒時間陪她,這段時間學生的壓力都很大,所以一時想不開吧。”
警員沒有贊同也沒有否認,一切都要等屍檢報告出來了再說。
“高佳佳是被人謀殺,不是自殺。”
艾涼突如其來的話音,引得在場眾人將目光齊齊聚集在他的身上。
高佳佳班主任皺著眉剛打算開口訓斥,在看到是艾涼在說話後神色不由得放緩一些。
像他這種自己學習成績逆天,還能把普通的尖子生,教導成實驗中學重點班的人,大多數老師都會給幾份薄面。
不惹事不鬧事還能幫老師培養尖子生,這樣的好學生誰不愛呢?
這也是老師們聽到艾涼和楊星月的緋聞,不管不問的最主要原因,甚至有些老師還想讓艾涼多帶幾個人。
教一個是教,教一群也是教,
至於早戀?都是放屁!
人家明明是在努力學習共同進步。
“為什麼這麼說?”警員眯起眼睛盯著艾涼,剛剛他還在說和死者不熟,聽到自殺這個說法後卻又立馬反駁。
反覆無常的態度,冷靜的口吻,這嫌疑不是一般的大。
警員彷彿嗅到了大案子的氣息。
艾涼走到高佳佳的屍體前蹲下,用兩根手指緩緩掀開白布,旁邊的女生立馬將頭別過去,就連老師都想制止艾涼的行為。
警員抬手攔住了老師,他胸前掛著執法記錄儀,如果艾涼是兇手想要藉機銷燬某些證據,可以說是走了下下策。
掀開白布後艾涼起身和屍體保持著半米距離。
隨後他指著高佳佳的脖子說道:“在屍體被放下來之前我觀察過屍體,同時我也懂得一點醫學知識,屍體舌骨斷裂頸椎脫臼,下頜骨單側脫臼,脖頸處的淤青這些確實符合上吊自殺的推論。”
“嗯,繼續說。”
警員表面淡定但內心開始有點慌了,在警校畢業後他調節了十幾年的民事糾紛,都是一些廣場舞擾民啊,家庭小兩口鬧矛盾啊之類的瑣事。
警員很少遇到過死人的案子,偶爾遇到了也是轉交給法醫進行屍檢,這些知識早就忘的一乾二淨,只有刑偵才會重點學習這些東西。
“既然符合上吊自殺那.”高佳佳的班主任剛開口就被艾涼打斷。
“接下來的才是關鍵,被人勒死和上吊自殺留下的勒痕,是完全不一樣的,被勒死的人會在頸後形成勒痕,上吊的人只會在下巴頸部形成半圓形勒痕。”
艾涼指著高佳佳的脖子,如他所說頸後確實存在勒痕。
“在放下屍體的時候我觀察了門框表面,吊死高佳佳的跳繩已經很破舊了,裡面有部分金屬絲漏出來。
即便是上吊自殺,人的求生本能也會促使人去掙扎,但是門框上並沒有跳繩鐵絲,劇烈摩擦所留下的痕跡,所以高佳佳是被人勒死後掛在教室門口。”
一番簡單易懂的分析,說的在場眾人啞口無言。
尤其是高佳佳的班主任,他看向艾涼的目光都帶上一絲驚懼。
正常十四五歲的學生,會面不改色的盯著可怖的屍體觀察?能分析出這麼多人體結構的相關知識?怕不是個潛在的心理變態。
以往艾涼的沉穩,愛看書不說話的好習慣在他眼中都變的詭異起來,電影中的變態殺人狂,大多數都披著這種外皮。
這還不算完,艾涼還在繼續分析。
“高佳佳的屍體角膜混濁,嘴唇皺縮,腿部屍斑已經融合形成大面積的屍斑,根據取下來時的動作推斷屍僵也擴散到了全身,由此推斷死亡時間至少超過六小時,預估大概在昨天九點到十點這段時間。”
“當然我所說的這些只是外部觀察和一些推論,內部檢查和組織學檢查還需要進行解剖才能判定。”
說完艾涼看向警員,彷彿是在求證自己說的對不對。
看我幹嘛,鬼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警員心底憋著一口氣,表面還是贊同的點點頭,畢竟說的好像還挺有道理。
十多分鐘過後,屍體終於被送走了,警員也鬆了一口氣,不用再提心吊膽的思考那個學生的問題,這感覺就像當年警校考試一樣。
“這位同學麻煩你陪我們走一趟吧,畢竟已知你是最後見過死者的人,屍體也是你第一個發現的,不是說你就是兇手,這只是一個流程。”
警員的話語很客氣,但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畢竟在調查清楚之前,艾涼的嫌疑不是一般的大。
“嗯,沒問題。”
艾涼沒有說什麼自己是無辜的之類的廢話,靜靜的站在警員身後。
甚至還有閒心託高佳佳班主任幫忙請個假。
越是危機的情況下,一個人舉動越是能反應一個人的性格,艾涼這份強大的心理素質,讓他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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