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球場處,為了防止意外再度發生,裁判所將現場的人都予以清空,只剩下律師、施工人員、測繪人員。小早川見得執行方案已經敲定,便上了車,囑咐他的助理們好生看管現場,隨即罵罵咧咧的溜之大吉。球場的施工也再度重啟,工人開始作業,機器再度啟動,彷彿方才的意外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在場地的旁邊,那一對男女律師站在那裡,看著面前的施工狀況。經歷方才那極其驚險的一幕,那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再對比上現在有些和靜的場面,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由得又站得更加近了一些。
不知不覺中,宮川已經靠在北原的肩膀上,兩個人就這樣站在球場的邊緣。過了一陣,宮川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北原的距離已經拉得這樣近,手背之間無意地擦碰,肌膚上傳來的刺激,讓心頭的小鹿砰砰亂撞。
方才,女孩已經經歷了情緒的大落大起,從見到壓路機碾輪下的身影而產生的擔驚受怕,再到因為面前男子的平安,而極度地欣喜。在這種大落大起的刺激後,再回到了平靜的場合,不由得內心有些疲倦。
宮川的眼睛漸漸地迷濛起來,她想牽住北原的手,就是在這一刻,她想牽住面前的手。在經歷了情緒的起伏之後,她只想有一個依靠。玉指動了動,兩人之間的手背再度輕輕地擦碰起來,然而真到想要牽手的關頭,不由得又怯了幾分。
然而,縱是臨時生怯,那種生理與心理上想要一個依託的衝動,卻不由得讓那纖纖玉指離著北原的手越來越近。
每一次地輕輕觸碰,宮川的手都會往回縮幾分,但之後,又再悄悄地靠近。
或許是覺察到身邊這位女孩情感上的需要,又或是這有些曖昧的氛圍也感染到了那位男律師,又或是對著這樣一位漂亮的女孩朝夕相處,也不由得也有些動了心。那一向平靜的內心,也終於湧現了一絲波瀾。只是在這一瞬間,北原的手臂輕輕地錯開了宮川的手,那溫厚有力的手掌輕輕地撫了身邊這位女孩的手背。
有時候,男女之間的情愫就是如此奇妙,僅僅只是在手背地輕輕碰觸,便能引起的強烈的神經反應。明明只是這樣的物理接觸,卻能夠在生理上引起不一樣的反應。明明上帝創造了物理法則,卻又同時創造了名叫情感的事物,好來打破冰冷的前者。
在這一瞬間,女孩也預感到了將要發生什麼,那方才不斷挪進的手指,到了真要發生的關頭之時,卻不由地怯懦起來,方才還剛剛鼓起的勇氣,頃刻之間全部消散。
下一秒鐘,北原的手指輕輕落在宮川的掌裡,緩緩地撐開了這位女孩的玉指。那被開啟的手掌,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被輕輕地揭開一樣。手上的指甲慢慢地劃過這位女孩的掌紋,從掌心再到手指的關節,再到最後輕輕地點著女孩的指頭
據說在人體的手中的生理結構之中,手指頂部的神經是最密集和敏感的。
像是一道又一道的防線被開啟。
在手指被撐開之後,女孩的那隻玉手,就這樣再也沒有任何防備。
下一瞬間,十指交錯縱橫,緊緊相握。
在這一刻,整個世界彷彿安靜了。
面前的轟鳴機器聲音,不再聽到。
馬路旁邊喧囂的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不再聽到。
街道上行人的交談聲音,不再聽到。
彷彿連眼前的景色也消失不見。
整個世界只剩下站在身邊的這個人。
在這一瞬間,世界只剩下手掌上,傳來的對方體溫。
據說人體的正常體溫是在36度到37度之間。
就這樣的溫度,明明只是籠罩的手部,卻在剎那之間驅散了晚秋的寒意。
那一顆不斷在飄蕩的女孩心,彷彿終於找到了一個落處,找到了一個可以遮擋風雨的地方,找到了在雪原上的一座木屋。
這個世界像是終於有了一處地方,在你推門而入之後,是溫暖的燈光,是桌面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在那桌子背後的人影,對你含笑道:“歡迎回家。”
過去女孩在臥室閉上眼睛,就會浮現父母爭吵聲音的夢魘,彷彿在這一時刻消散。
感情上的東西,一旦喚起之後,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衝動。
像是洩閘而出的洪水。
而那種衝動,在沒有達到頂端之前,只會越來越強。
當一個人的情感在那一處有了缺憾之後,便會渴望在這一處得到更多的彌補。
那十指交錯縱橫之後,便握得越來越緊。
女孩她好怕。
她好怕面前只是一場夢。
她好怕面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幻想,而不是現實。
正是因為這種害怕,她更用力地握緊了這個男人的手,這樣的話,即使在醒來之前,也能夠記得這種感覺。
兩人交錯的牽手,體溫也漸漸地趨向同一,在這一瞬間,甚至能產生彼此之間的身體發生交換的錯覺。
彷彿在這一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女孩的身體輕輕地顫動起來,發出了隱隱地啜泣聲。一滴淚水劃過她的面龐,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漸漸的淚水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再也控制不住地湧出了她的眼眶。那臉上化著的精緻妝容,也花了起來。
方才那壓路機面前不斷積累的情感,終於在牽手之後,忍不住地終於爆發出來。在花田面前那副大姐姐的模樣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宮川已經顧不得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因為妝花了,會變得難看,她也顧不上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哭腫,表情會變得失態。總之,在這一刻,她什麼也顧不上了。她喉頭微微地抽動,轉過頭來對著旁邊的北原,面龐上已滿是淚水的痕跡。
“北……北原,以……以後不要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好不好?”
面前女孩的聲音,已經分不出是在關心,還是在懇求。
陽光就這樣照著這對男女,將他們偎依的身影投射在綠蔭草場之上。
“好,我聽你的。”
那個戴著天平葵花章的男子的聲音,從女孩的耳旁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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